好久沒這樣裝模作樣
這一畦麥田
就在兄長家的圍墻邊
冬日暖陽里,那綠,亮得耀眼
鳥鳴在頭頂
我在麥田
裝模作樣地拍照
高筒靴不小心就踩翻了歲月的搖籃
將我童年的記憶撒落田間
懸掛秋千的老槐早已不見
我曾洗衣的小溪也被新建的樓房隔斷
那些杏樹下唱過的童謠呢
兄長鬢邊的白發(fā)把答案寫在
他不再挺拔的腰桿
站在這麥田
我無以名狀的心跡竟萬語千言
靈魂底層的巖漿噴涌不斷
剎那,堆積在心室的荒草
都紛亂,枯干
我家鄉(xiāng)的泉眼
洶涌起澎湃的詩篇
站在這麥田
我用堅實的脈搏捕捉泥土里
牛糞的呼吸,還有
五十年前那皂角樹下的羊角辮
老屋檐的影子清晰可辨
炊煙,卻只在夢里見它飄遠(yuǎn)
站在這麥田
我已經(jīng)不想只為拍張照片
更不想裝模作樣將腳下的泥土欺騙
從今天起,撿拾麥穗
讓我的詩句變得豐滿
讓我搖籃里的親情繼續(xù)泛濫
秋 雨
把所有的紅
和所有的綠
給你
把等待了一夏的蟬鳴
以及早迫不及待張開口的石榴
連同饑渴的樹都給你
讓所有的花
所有的草
所有莖的彎曲
和枝的纖弱
所有眼的欲穿
和眉的顰蹙
一起倒伏
都匍匐于你的腳下
這一灣枯竭的河
連同奄奄一息的魚蝦
還有那一簇簇發(fā)黃的蒹葭
都給你吧
它們原本就是你的家
索性把農(nóng)人的祈禱
和我的文字一起給你
一起等你翩然而至
看田間開花
聽心頭發(fā)芽
2015.8.28
心 愿
即使閉著眼,依然聽得見
她瘦弱的身軀踩著風(fēng)雨
在山路上舞動羊鞭
在田壟間割草換錢
在遠(yuǎn)離課本的黑夜里洗衣做飯
她家的舊窗
遮不住老師領(lǐng)讀的聲響
虛掩的柴門
擋不了小伙伴熱鬧的課堂
陳年的茅屋
就在操場旁
可她,卻走出校門
走出了讀書聲響在耳邊的朗朗
為了讓車禍喪生的父親閉眼
十五歲,她挑起家庭重?fù)?dān)
為了讓殘疾的母親睜眼
她稚嫩的手磨出老繭
為了給日子添一點紅火
本該挎起書包的肩
扛起了一家人的柴米油鹽
為了給農(nóng)事增些綠色
本該握住鋼筆的手
卻在糞筐里掏撿
“老師,我也想寫詩”
她當(dāng)初的作業(yè)還在我手邊
工整的字跡依然燃燒著理想的火焰
寒風(fēng)敲打窗簾
她孤單的身影定格成我教案里
模糊的相片
2016.1.13
蓮子,連心
枯荷,殘冬
詩歌和母親
像極了某個故事的結(jié)尾
是誰把一塘瀲滟摧萎
瘦得只剩簡單的梗概
現(xiàn)實是一半
倒影是另一半
高舉蓮蓬的干枝
風(fēng)雨中猝然折斷
蓮子,歷經(jīng)苦寒
重生,繁茂
是又一個來世的盛宴
風(fēng)刀剔骨的經(jīng)歷,裸露
清凈水面,真實的倒影
滄桑,比夏日的豐腴
更令人心顫
荷的冷暖倒映水中
蓮心的思念,浩浩蕩蕩
躍出冬的柵欄
枯萎,或者繁衍
詩歌和母親
殘冬與枯荷
某個故事的開頭以及經(jīng)過
種桃種李種春風(fēng)
我確定,最初的相遇是在九月
我人生的轉(zhuǎn)折是從秋天開始
不然,這早已被憂愁浸透的秋風(fēng)秋雨
怎會呈獻給我收獲和愉悅
那斑斕的蝶
怎會飛翔于我的百草園
留下薩克斯溫柔的回旋
如同墻角的草
和著菊香,在生命的跑道
奔忙。耕耘的日子里
每天都有新的太陽
春的燦爛
夏的輝煌
都在這秋季化作最昂貴的典藏
我在山巔眺望
分享九月的波瀾
感受生命燃燒的火焰
激情與風(fēng)雨相會
喜悅旋起滿地秋黃
教案里的詩文
任歲月染透滄桑
依然奏出愛的樂章
今夜,不見星月
我伸手接住落葉霓裳
血液沸騰
雨滴親吻大地
傾聽風(fēng)兒歌唱
飲啖歲月甜蜜的瓊漿
2012、9.10教師節(jié)
作者簡介:王靜,網(wǎng)名:冰芯雪蕊。山西省洪洞一中教師,臨汾市作協(xié)會員,文學(xué)愛好者。作品散見于《槐花》《大槐樹文化》《岳陽文藝》《山西教育報》《中國教育》《納稅人報》《中國詩歌網(wǎng)》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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