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11月11日的晚上,一陣激烈急促的槍聲打破了法租界的寧靜。
聞風而動的租界巡捕立即趕到槍戰(zhàn)發(fā)生的地點——范公館,而它的主人,正是國民黨上海委員、淞滬警備司令部偵緝隊長——范爭波。
待大批巡捕和特務趕到時,槍戰(zhàn)已經(jīng)結(jié)束,范公館的門口躺著幾個特務打扮的人, 還有一個西裝男子倒在血泊中。
此人名叫白鑫,他身中數(shù)彈,其中一顆穿過他的頭顱,將他的生命徹底終結(jié)。
消息一經(jīng)傳出,立即震驚了整個上海灘。法租界一向戒備森嚴,范公館門口的特務和警衛(wèi)眾多,任誰也沒想到,這里會發(fā)生槍戰(zhàn)。
租界巡捕和特務聯(lián)合調(diào)查,翻了個底朝天,卻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兇手,只能把此案定性為一起兇殺案,草草了事。
國民政府對此案諱莫如深,但各家報紙爭先搶后把這起“謀殺案”刊登在頭版頭條,此事成為上海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坊間流傳著諸多版本。
其實,當時的人們不知道,這根本不是一起“謀殺案”,而是一次我黨的鋤叛行動,鋤叛的對象,正是白鑫。
在這次行動中,周恩來罕見地發(fā)出“絕殺令”,要求除惡務盡,陳賡等人親自帶隊,確保鏟除叛徒。
此次行動的重要性,在我黨鋤奸行動中居于最前列。
那么,白鑫到底是何人?他做了什么,讓周恩來親自發(fā)布對他的“絕殺令”呢?
一、
先聊聊白鑫這個人物。
白鑫,湖南常德人,出生于1903年。他年輕時是個有志青年,父母讓他按部就班,但他受新思想的影響,想要參軍報國。
1926年,白鑫考入廣州黃埔軍校,成為四期學員。在此期間,白鑫接觸到了共產(chǎn)主義,并加入共產(chǎn)黨。
說起來,白鑫稱得上“老革命”,他26年就入的黨,同年又參加了北伐,并在葉挺的第四軍獨立團中擔任政治教導隊指導員。
后來國共合作破裂,白鑫參加了南昌“八一起義”,輾轉(zhuǎn)于廣東海陸豐一帶戰(zhàn)斗。在此期間,白鑫與率領農(nóng)民革命軍的彭湃會合,兩人有過一段短暫的合作經(jīng)歷。
蔣介石“清黨”時期,白鑫并未背叛,他因此深受重視,1929年被調(diào)往上海,擔任中共中央軍委秘書。
這個職位不高,但負責上海黨中央的機密事宜,可以經(jīng)常接觸到中央的領導,讓白鑫來擔任,可見對他的信任。
如果白鑫后來沒有背叛,他勢必可以成為一位重要人物。
可惜的是,白鑫并不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他對于黨組織的忠誠在不斷地動搖。
當時的蔣介石國民政府把共產(chǎn)黨視為心頭大患,在蘇區(qū),他集中大軍瘋狂進攻根據(jù)地;而在上海,他動用特務,不斷掀起大搜查,實施屠殺。
每天都有共產(chǎn)黨員犧牲的消息傳來,白鑫聽得膽戰(zhàn)心驚,他害怕犧牲,畏懼敵人,心中開始有了怯意。
白鑫則為自己的膽怯找到了一個理由,他認為自己不是對黨組織不忠誠,而是因為彭湃殺了他的弟弟,所以他很失望。
但其實,彭湃處決白鑫的弟弟,完全沒有私怨的成分,而只是例行公事。
與敵人作戰(zhàn)時,白鑫的弟弟畏敵不前,想要撤出陣地,嚴重動搖了軍心,差點造成大部隊的潰散,彭湃作為指揮官,陣前處決逃兵,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白鑫認為自己與彭湃共事,彭湃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應該留下他弟弟的性命。所以,白鑫不僅沒有與自己的逃兵弟弟劃清界限,反而自此記恨上了彭湃。
1929年,白鑫見形勢嚴峻,有了叛逃的想法,他聯(lián)系在國民黨被服廠做廠長的表哥,向他說明自己的想法。
表哥一聽,心中大喜,他知道這是立功的好機會,于是牽線搭橋,把白鑫介紹給了中統(tǒng)的大特務范爭波。
范爭波正苦于無法找到中共地下黨成員,一聽說擔任中共中央軍委秘書的白鑫要投靠自己,大喜過望,馬上派人和白鑫密議。
當時我黨成員正疲于應對國民黨特務的搜查,白鑫與范爭波的密謀又十分隱秘,所以白鑫叛逃的事情一直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
心狠手辣的白鑫不僅決定要叛黨,還要將自己知道的幾位中共中央領導全部出賣,以換取榮華富貴。
彭湃是白鑫的首要目標,范爭波點名要他,正中白鑫下懷,他打算借國民黨特務之手,報自己的私仇。
但此時的彭湃等人還不知道,敵人和叛徒聯(lián)合編織的一張大網(wǎng),正向他們撲來。
二、
8月24日,我黨領導人秘密會議按計劃舉行。
到會的不僅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軍委委員彭湃,還有政治局候補委員楊殷,江蘇省軍委書記顏昌顧,中央軍委的邢士珍,上??偣m察隊副總指揮張際春,他們都是我黨的重要領導人。
周恩來本來計劃也要來,但他臨時有事,未能到會,得虧這次沒去。
白鑫作為中央軍委秘書,負責此次會議的文書記錄,他提前就知道會議舉行的地點,并向范爭波告密。
范爭波為確保行動成功,派出了幾十個特務,偽裝成小商販和工人,并讓軍警把守各個通道,斷絕后路。
參加會議的彭湃等人不知實情,正在討論重要事宜。就在這個時候,幾輛車突然闖入,從上面下來大批手持長槍短炮的特務。
外圍警戒的特科成員見狀,急忙上樓通知,讓彭湃等人撤退??上闀r已晚,敵人早就把守住了各個通道,彭湃等人撤不走。
特務頭子領著烏泱泱一大陣特務闖進來,槍口立即對準彭湃等5位中央領導人,他從身上掏出一份名單,兇神惡煞的說道:“誰是彭湃?誰是周恩來?誰是……”?
彭湃他們見狀大呼不好,敵人有如此詳細精準的名單,內(nèi)部一定出了叛徒!
可沒等他們傳遞消息,敵人就沖上來把他們?nèi)垦荷宪?。為了不立即暴露白鑫,國民黨特務還假模假樣的把白鑫夫婦也帶走了,但不到半天的時間,白鑫就被釋放。
就這樣,由于叛徒白鑫的可恥出賣,包括彭湃在內(nèi)的5位重要領導人被捕,要不是周恩來有事沒來,實在難以想象。
躲過一劫的周恩來來不及慶幸,也沒有心思慶幸,彭湃等人的被捕,對于上海黨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噩耗。
他們都是我黨的重要領導人,比如彭湃,從日本留學期間就參與赤色運動,回國后開展農(nóng)民運動,組織農(nóng)民革命軍起義。
中國第一個紅色政權(quán)海陸豐蘇維埃政府,就是彭湃領導建立的。
所以彭湃等人被捕的消息傳出后,在中共中央引起震動。
周恩來馬上召集中央特科的負責人,讓負責情報科的陳賡和行動科的顧順章聯(lián)合行動,全力組織營救,并查出幾位領導人被捕的原因。
這時,早先被陳賡發(fā)展為秘密特工,隱藏在國民黨內(nèi)部,擔任調(diào)查科上海特派員的楊登瀛發(fā)揮重要作用。
楊登瀛利用人脈,了解到了白鑫已經(jīng)背叛的實情,他馬上把情報傳遞給陳賡,并告知陳賡,國民黨決定將彭湃等人轉(zhuǎn)移到淞滬警備司令部。
陳賡擔心淞滬警備司令部警戒程度更高,營救難度大,而且敵人一定想得到他們會利用轉(zhuǎn)移期間展開營救,到時候轉(zhuǎn)移的途中肯定有大部隊護送,不好下手。
所以陳賡提議,利用反向思維,在轉(zhuǎn)移前直沖監(jiān)獄,救出幾位領導人。但楊登瀛經(jīng)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監(jiān)獄同樣戒備森嚴,到處都是軍警和哨塔,想要劫獄難如登天。
權(quán)衡之下,行動科最終決定,還是利用轉(zhuǎn)移的時機展開營救。
28日,陳賡和顧順章帶隊,埋伏于敵人囚車的必經(jīng)之路。為了讓敵人放松警惕,陳賡讓隊員們都假扮成外出取景的影視公司工作人員,大搖大擺的站在街上。
不便攜帶的槍支則裝入照相機的箱子中,等到敵人到來時,大家再取槍。
很快,押送彭湃等人的囚車出現(xiàn),和楊登瀛送來的情報完全一致。陳賡讓隊員們?nèi)專瑴蕚湔归_營救。
但槍一拿到手,大家傻眼了,槍膛里的黃油竟然沒有清洗!
由于槍支需要保養(yǎng),這些槍都涂上了黃油,但運送槍支的人忘記了提前清洗,特科的特工為了避免暴露,也一直沒有把槍取出來查看。
就這樣,營救隊陷入兩難,囚車馬上就要走了,此時不營救,以后就更難了,可他們拼盡全力擦槍也來不及。
陳賡和顧順章都很焦急,但他們沒有失去理智,他們不可能赤手空拳劫下囚車,把幾位領導人營救出來,這樣只會增加更多無謂的傷亡。
就這樣,特科的營救任務由于一個小失誤,陰差陽錯的失敗了,大家只能眼睜睜看著囚車從眼前經(jīng)過,并消失在視野中。
周恩來并未放棄營救的計劃,他繼續(xù)想方設法,希望能夠把彭湃等人救出來。
國民黨這邊同樣焦慮,他們對彭湃等人威逼利誘,施以酷刑,但彭湃他們堅持對黨的忠誠,始終未向敵人屈服。蔣介石專門從南京飛往上海提審,依舊是一無所獲。
國民黨知道中共特科的厲害,他們怕夜長夢多,于8月24日在司令部中將彭湃等人秘密殺害。
三、
得知彭湃等人被害的消息后,周恩來傷心不已,繼而出奇的憤怒。
他把陳賡等特科負責人全部召集來,并發(fā)布了“絕殺令”,要求特科務必鏟除白鑫這個大叛徒,以告慰彭湃等人,并震懾其余懷有貳心的人。
其實,就算沒有“絕殺令”,陳賡也要主動請纓,他雖然性格灑脫,但很有責任心。作為中央特科的負責人之一,陳賡一直心懷內(nèi)疚,認為自己負有責任。
如今,彭湃幾位同志全部遇害,當陳賡得知他們的遺囑都是勉勵親人為黨努力后,陳賡淚眼婆娑,他下定決心,誓要誅殺叛徒白鑫!
不過,此時想要動白鑫,并不容易。他深知我黨過去的叛徒都是什么下場,那個被老百姓稱為“紅隊”和“打狗隊”的特科行動隊的厲害,他同樣知曉。
所以自從變節(jié)后,白鑫就極力尋求國民黨的庇護。白鑫是個大叛徒,又為國民黨“立了功”,國民黨很重視他,派出大批特務保護。
就這白鑫還是覺得不安心,干脆搬到范爭波的家中,吃住都在范公館里,從不出來。
范公館是國民黨上海特務頭子的家,外面有特務,里面有打手,想要從這里擊斃白鑫,難如登天。
做到這種地步,白鑫還覺得不夠,他讓國民政府放出假消息,宣稱自己得到重用,調(diào)往南京任職,希望把特科的注意力吸引到南京那里。
但陳賡等特科負責人身經(jīng)百戰(zhàn),白鑫的這個小伎倆騙不了他們,而且陳賡的情報機構(gòu)得到的準確消息是:白鑫沒有去南京,他還在上海。
想要在范公館里殺白鑫是不可能的,要想辦法引出白鑫,在外面創(chuàng)造機會。
很快,這個機會就來了。
白鑫自從背叛后,就膽戰(zhàn)心驚,害怕“紅隊”的特工找上他,焦慮的吃不進睡不著,身體每況愈下,還患上了疾病。
陳賡得知這個消息后,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機會來了。白鑫有一個相識的醫(yī)生,名為柯麟,在租界里開著一家診所。
白鑫這個時候草木皆兵,不可能讓陌生人給他看病,所以他一定會找到柯麟。但連白鑫都不知道的是,柯麟其實也是我黨的一位地下特工,他的身份只有周恩來等極少數(shù)人才知道。
陳賡未雨綢繆,他找到柯麟,“激活”了這顆布置已久的暗棋,讓他注意白鑫的動向。
果不其然,白鑫被病痛折磨的受不了,又不敢去陌生的醫(yī)院,便來到柯麟的診所,讓他給自己看病。
柯麟神色鎮(zhèn)定,給白鑫診斷,他以開藥的借口離開診所,想要傳遞白鑫在這里的消息。但白鑫太敏銳、太敏感了,柯麟就消失了這么一下,他立即就讓陪同的特務護送自己回家。
聽完柯麟的匯報,陳賡意識到,白鑫應該已經(jīng)懷疑上了柯麟,但這個時候撤離柯麟,正印證了白鑫的判斷。
陳賡臨危不亂,他讓柯麟次日正常營業(yè),不要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第二天果然有白鑫派來的特務來到診所查看,發(fā)現(xiàn)柯麟正常營業(yè)后才離去。
柯麟的危機解除了,白鑫卻不再愿意出門,他讓柯麟到范公館里給他看病,用的醫(yī)療器械、開的藥,都由范公館的人提供。
白鑫不敢出門,特科行動隊也無法進去鋤奸,這一下子,雙方陷入僵局。
四、
打破僵局的,是之前就發(fā)揮了重要作用的楊登瀛。
楊登瀛明面上作為國民黨的特派員,有接觸白鑫的便利條件。他按照官場上的慣例,來到范公館拜訪范爭波,一來二去,他順利結(jié)識了白鑫。
楊登瀛知道白鑫很敏感,很容易就會引起他的懷疑,所以他不僅不勸白鑫出去,反而讓他一直待在范公館。
“白老弟,我聽說有人一直想找你,你可要小心,不要離開上海,最好還是待在范公館這里,我看這里很安全。”
楊登瀛的這句話贏得了白鑫的信任,他現(xiàn)在是孤家寡人,楊登瀛的“關切”讓他很感動,他向楊登瀛大倒苦水,兩個人聊了很多。
而楊登瀛除了傾聽和勸慰他以外,從來不問關于白鑫動向的細節(jié)問題,這讓白鑫相信,楊登瀛一定不是特科的人。
但白鑫不知道的是,楊登瀛只是要把他穩(wěn)住,不讓他離開上海,至于他離開的準確日子,楊登瀛不需要問他,因為關于他的行程是國民黨特務機構(gòu)安排的,而楊登瀛的身份就是特務頭子之一。
很快,楊登瀛就拿到了準確消息:白鑫不敢繼續(xù)在上海待下去,他要于11月11日晚上離開范公館,領完賞金以后就到國外。
一旦白鑫去到外國,到時候再想殺他,那真是大海撈針了。
所以,鏟除白鑫的唯一機會,只剩他離開范公館的這一次。此次若失,再無機會!
陳賡得到情報后,馬上與行動科負責人顧順章商議,他們一致認為,等白鑫坐上車再想動手就難了,最好的機會,就是他走出范公館門口到坐上車的這幾步。
陳賡和顧順章親自帶隊,一張大網(wǎng)悄然形成,但白鑫卻不知道這一切。
1929年11月11日,深夜,幾輛轎車靜悄悄的停在范公館的后門前。幾個黑衣特務保護著一個西裝男子走向轎車,而他正是大叛徒白鑫。
白鑫擔驚受怕的四處張望,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他看了看將自己包圍在中間的幾個特務,感覺有了安全感。
白鑫距離自己的轎車越來越近,只要再走幾步,他就可以登上轎車,坐上飛機,領完賞金到外國去,享受榮華富貴的日子。
但就在這個時候,幾個籠罩在夜色下的黑衣人突然出現(xiàn),他們拔槍就射,個個都是神槍手,白鑫身邊的幾個特務瞬間中彈倒地。
白鑫也身中一槍,他不顧傷勢,拼命地向轎車跑去。
“白鑫,哪里跑!”充滿怒火的聲音在白鑫的身后響起,緊接著到來的是幾顆子彈,白鑫先是感覺身體中彈,然后頭部一疼,緊接著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一顆貫穿他頭顱的子彈終結(jié)了他的生命,將他的所有幻想打碎,他的罪行受到制裁。
擊斃白鑫的黑衣人,正是特科的行動隊成員,這支以“鋤奸打狗”著稱的紅色尖刀,再一次為我黨鏟除掉一名叛徒,并向世人表明叛徒的下場。
編者簡介:宋小樂,一位90后奶爸,普通家庭出身,專職寫作5年,靠自媒體寫作賺到了人生第一桶金,與多家新媒體公司有合作。如果你對自媒體、寫作、賺錢感興趣,想每個月都能靠下班時間做副業(yè)、兼職,可以微信搜索關注我的公眾號“今日人物志”,一起探討一起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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