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順章是中共歷史上最危險的叛徒。
“四一二”之后,中共中央為了了解和掌握敵人動向,尤其是“中統(tǒng)”特務的破壞、電臺監(jiān)聽破譯、暗殺等活動,成立了中央特科。
中央特科負責人是周恩來,下設三個部門,分別是總務科、情報科、保衛(wèi)科??倓湛瓶崎L洪揚生,主要負責機關設立、會場布置等總體事務工作。情報科科長是大將陳賡,他是共產(chǎn)黨最著名的“情報人員”,主要負責建立情報網(wǎng)絡,收集敵人情報等工作。
保衛(wèi)科科長就是顧順章!由于其機智過人、槍法了得,打狗鋤奸等任務就交給了他。而保衛(wèi)科也有一個綽號,叫“紅隊”,也叫做“打狗隊”。
顧順章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后來,中央特科又根據(jù)情況增加補充了一個“無線電通訊科”,科長為李強,主要負責通訊以及通訊人員的培養(yǎng)工作。
顧順章,原名顧鳳鳴,上海當?shù)厝耍缙诩尤肭鄮?,?925年上海“五卅運動”中,顧順章的名氣雖然不大,但已經(jīng)嶄露頭角,作為一個鉗工工頭,他帶領一支工人隊伍加入到工人運動中。
“五卅運動”的發(fā)起人是李立三、蔡和森、劉少奇等人,顧順章帶有些許流氓習氣,腦袋機靈,勇敢無比,由于在運動中的奪目表現(xiàn),加入了共產(chǎn)黨。
1926年,顧順章和陳賡去蘇聯(lián)留學,他在蘇聯(lián)學了不少“業(yè)務”,掌握了大量“特務”技能,學成歸國之后,與周恩來等人發(fā)動了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擔任工人武裝糾察隊總指揮,后被推選為上海市政府委員。
“四一二”之后,國民黨進行了血腥的清黨工作,中國共產(chǎn)黨的革命工作不得不轉入地下。
擁有多項特務技能的顧順章當上“保衛(wèi)科科長”后,專門負責“打狗”,如果說周恩來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特務機構”的創(chuàng)始人,那么顧順章則是執(zhí)行者!擔任“紅隊隊長”的顧順章,懲治了不少叛黨分子,比如白鑫。
白鑫原本是黃埔四期學生,在校時加入了共產(chǎn)黨,他隨葉挺的獨立團參加了北伐戰(zhàn)爭,后來被提拔為政治部教導員。
1929年,白鑫來到上海,擔任中共中央軍委秘書,這個職位的分量可能遠比你想象的更加復雜,它不僅代表著黨中央對白鑫能力的高度認可,更是代表著黨中央對于白鑫的革命信仰和精神極度信任,才會讓他在核心的位置擔任這樣的要職。
不過,面對國民黨的白色恐怖,每天都會傳來有同志被叛徒指認,被國名黨特務暗殺橫死街頭的殘酷現(xiàn)實,極大地震動了初到上海的白鑫。
隱藏在他心中的怯懦,已經(jīng)抬頭,并且不斷在心底發(fā)酵生長,雖然他暫時能夠將其壓抑強撐著進行工作,但他茶飯不思、寢食難安的生活狀態(tài)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白鑫的一個表弟,年在海陸豐起義之后對革命悲觀失望,當了叛徒。
彭湃得知后派人將其抓獲,白鑫得知后苦苦哀求,也沒有能救下表弟一命。
白鑫覺得前途暗淡,希望渺茫,一時半刻確實看不到未來,革命成功遙遙無期,因此,他動搖了,做了背叛革命的打算。
剛好白鑫的哥哥在南京被服廠當廠長,此人和國民黨上海淞滬警備司令部軍法處處長范爭波是結拜兄弟,哥哥也勸他“棄暗投明”。
白鑫經(jīng)過激烈思想斗爭之后,決定叛變,范爭波于是約見了白鑫,進一步蠱惑對方,要他戴罪立功,說抓住周恩來和彭湃的話,就能立大功,做大官。
1929年8月24日上午,彭湃給白鑫打來了電話,說當天下午3點要在白鑫家開中央軍委會議。
放下電話,白鑫心中狂喜,因為中央軍委開會,周恩來作為中央軍委書記一定會到場,自己的目標肯定會實現(xiàn)。
于是,白鑫做好會議準備后,讓妻子出去,假裝買東西,悄悄向范爭波打電話透露了這一重要的消息。
不過,周恩來因為要處理一些突發(fā)事件才沒能到場,他告知眾人,不必等待自己可以正常開會,參加這次會議的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農(nóng)委書記并參與軍委領導的彭湃,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央軍事部長楊殷,江蘇省軍委書記顏昌頤,中央軍委負責兵運的那士珍,上??偣m察隊副總指揮張際春,而白鑫作為中央軍委秘書,也裝作沒事似的出席會議做記錄。
范爭波接到消息,馬上向上海警備司令部打電話通報。警備司令熊式暉放下電話,立即調兵遣將,沖向白鑫家所在地——滬西區(qū)新閘路六一三弄經(jīng)遠里十二號。
這時候會議剛剛進行到一半,外面突然來了幾輛裝甲車,停在樓門口。從車上跳下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國民黨憲兵,將小樓前后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將房間內(nèi)開會的人員全部帶走,于是,彭湃、楊殷、顏昌頤、邢士貞四位同志落入了特務的手中,白鑫當時也在場,也被逮捕。
“中央特科”從敵特機關如此準確地掌握中央軍委開會的時間、地點,并拿著名單準確無誤地捕人,判斷肯定是內(nèi)部出了叛徒。
隨后,“中央特科”派遣潛伏在敵特機關內(nèi)部的地下黨員楊登瀛很快查明叛徒就是白鑫。
當晚,周恩來親自主持召開“中央特科”的緊急會議,特科各負責人都參加了。經(jīng)過研究,決定了兩大緊急任務:一是千方百計營救彭湃、楊殷等同志;二是一定要找到白鑫的行蹤,盡快制裁,以絕后患。
“中央特科”通過楊登瀛,了解到,彭湃、楊殷等被捕人員先被關押在租界工程局巡捕房,8月26日被引渡到國民黨上海市警察局,雖遭嚴刑逼供,始終堅貞不屈。
國民黨當局準備于8月28日將彭、楊等移押龍華凇滬警備司令部。周恩來、陳賡得知這一消息后,決定派出特科所有行動人員在半途攔截救出彭、楊等人。
為了將這次行動預先通知彭、楊,“中央特科”讓楊登贏以“中央調查科駐滬特派員”的身份,帶“特科”一位與彭湃相識的人,趕到市警察局“提審”彭湃,將組織上正在設法營救他們的消息轉達給他。
8月28日清晨,彭湃等人被押上囚車,在10余輛載著全副武裝軍警卡車的護衛(wèi)下,開往滬南龍華。陳賡指揮“中央特科”人員已在半路埋伏好,有的裝成拍電影外景的,有的裝作擺小攤的,有的裝作過路人還準備了裝有許多米袋的大車,打算用它擋住囚車,迫使停車,然后下手。
但沒想到運送槍支的人來遲了,要下手已來不及,加之敵人戒備森嚴,也無法下手,“特科”人員只好放棄攔截的計劃。
3天以后,彭湃、楊殷、顏昌頤、邢士珍4人在龍華淞滬警備司令部內(nèi)被槍殺。
澎拜烈士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白鑫叛變革命后,周恩來便找來陳賡、顧順章等人商量對策,決定消滅這個叛徒。
周恩來說:“白鑫這家伙叛變了革命,行動一定非常小心。據(jù)說范爭波為他雇了四個保鏢24小時守護,下手不容易?。 ?/p>
席間,顧順章發(fā)話:“我去吧,我是上海本地人,對上海的地形地貌都比較熟悉!”
周恩來強調:“不要采取正面沖突,小心傷及無辜!”
顧順章和陳賡根據(jù)周恩來的指示,動用所有關系,積極尋找白鑫的下落。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天之后,消息來了:“白鑫在范公館?!?/p>
傳來消息的,是一名醫(yī)生,此人名叫柯麟,1901年出生在廣東海豐,在上海威海衛(wèi)路五洲藥房樓開設診所。
他在1924年就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開診所是一個掩護,將診所變成了黨的秘密聯(lián)絡點,為中央特科工作,他的代號為10號。
白鑫有腰疼病,經(jīng)常到柯麟的診所看病,地下黨是單線聯(lián)系,白鑫并不知道柯麟是一名中共黨員,柯麟之前也不知道白鑫的真實身份,這是黨的紀律決定的。
不過,白鑫叛變后,知道自己必然要成為“中央特科”與“紅隊”懲罰的對象,從來不敢招搖過市,通過熟人相約在柯麟家看病,接著,白鑫又改變主意,而是約柯麟到范爭波的公館來替他看病。
得知白鑫消息后,顧順章和陳賡認為,范爭波家戒備森嚴,顯然不能沖進去殺人,那樣危險性太高,即便一擊成功,也未免代價太大,他們只好在范公館周圍設下監(jiān)視哨,24小時監(jiān)控,進行守株待兔。
可是眼看兩個月過去了,白鑫就是不出頭,夜長夢多,萬一對方潛逃到外地,可就不好下手了。
就在這時,國民黨報紙刊登報道,說白鑫“年幼無知,誤入共產(chǎn)歧途”,“蔣主席愛護青年,下令釋放,既往不咎,并于日前去往南京”。
不得已之下,顧順章動用了楊登瀛,此人是中統(tǒng)上海特派員楊劍虹的助手,白鑫那時也是急于想脫身離開上海,聽說中統(tǒng)要人到來,自然是出來獻媚。楊登瀛順水推舟,說自己有門路,能給白鑫盡快辦理出國手續(xù),果不其然,幾天后,白鑫去國外的手續(xù)很快就辦好了。
得到消息,陳賡隨即安排特科隊員做好一切準備,這時候圣彼得教堂牧師董健吾也繪制出了范公館周圍地圖,陳賡據(jù)此制定了進退路線。
1929年11月11日晚11時左右,霞飛路范公館門前一輛黑色別克轎車正準備啟動。門開處,只見特務頭子范爭波等人正簇擁著白鑫一起走出來,打算上車。
這時候,公館前面拐角處突然飛快駛來一輛同樣黑顏色的轎車,'吱嘎'一聲,停在公館門前。
只見車門一開,里邊噌噌跳下幾個黑衣人,他們同時揚起右手,'啪啪啪'槍聲像炸豆一樣,打破了夜空的寧靜。
范爭波算是命大,雖然身中三槍,都沒有打到要害,逃過一劫,此時嚇得白鑫抱頭鼠竄。當他往范爭波家的方向跑時,顧順章連開三槍,擊斃了白鑫,立下大功。
后來,小有成績的顧順章,也犯了普通人常犯的毛病,居功至偉、大言不慚。其人曾說:
“論地位,我和周恩來平起平坐!”
不過,顧順章似乎是一個天生的“特務”胚子,顧順章此人長相平庸,身體略微有些發(fā)福,高鼻梁,但由于早期曾加入過“青幫”,所以也養(yǎng)成了一些不好的習慣,性格自由散漫、桀驁不馴,黨內(nèi)高層對其并不是很放心。
顧順章在上海灘出名后,有點迷失方向,開始了糜爛而奢侈的生活。他在上海英租界威海衛(wèi)路802號的“顧公館”裝修、布置也是相當奢侈的,越來越放縱自己,而且還染上了毒癮。
周恩來曾對顧順章的奢靡生活就提出了嚴厲的批評。而陳賡也曾說過:“顧順章叛變是早晚的事!”
1931年3月,黨中央決定張國燾及陳昌浩赴鄂豫皖根據(jù)地,顧順章奉命護送他們一行4人。經(jīng)過化裝之后,他們從上海出發(fā),經(jīng)武漢進入蘇區(qū),一路上十分順利,從蘇區(qū)返回時又經(jīng)過武漢,故地重游勾起了他的許多遐想。
武漢的繁華雖然比不上上海,但比起艱苦的蘇區(qū)卻要強上百倍。顧順章猶如剛剛被放歸自然的“困鳥”,他忘記了組織紀律和周恩來的囑托,決定趁機輕松一下。
顧順章在漢口租界的飯店包下一間高級客房,與剛剛結識的舞女整日花天酒地,將盤纏花了個精光。一個星期天,顧順章恰好在魔術館看到一則招聘演員的廣告,耍的一手好魔術又缺錢花的顧順章,決定“登臺亮相”掙些錢花。
1931年4月24日,顧順章化名“化廣奇”,在漢口新市場游藝場表演魔術。
然而顧順章并沒注意,就在一個昏暗角落里,還有一雙特殊的眼睛整盯著他,他就是顧順章以前的下屬,而后叛變革命的國民黨特務尤崇新。
尤崇新興奮得不得了,他讓其他人守住游藝場,趕忙回到武漢綏靖公署向偵緝處處長蔡孟堅匯報:“我發(fā)現(xiàn)了一條大魚?!?/p>
蔡孟堅還蒙在鼓里,便問:“什么大魚?”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特委會負責人顧順章!”
“顧順章!”蔡孟堅驚喜萬分,但是他還是有些懷疑,他有點不信,于是問:“當真是顧順章?”
尤崇新:“反正非常像……這個名叫化廣奇的魔術師晚上還有一場魔術表演?!?/p>
蔡孟堅有點生氣:“讓你抓共產(chǎn)黨,不是讓你抓魔術師!”
尤崇新忙解釋道:“蔡處長,顧順章也會魔術,而且據(jù)說他的化名就是化廣奇。不管對與錯,不如先扣住他審審!”
蔡孟堅:“好吧,如果真是大魚,老子好好獎勵獎勵你!”
于是,當天晚上,尤崇新帶著幾個特務早早在外面埋伏,就等著化廣奇現(xiàn)身了。
那天表演結束之后,顧順章瀟灑地挽起一名女子的玉臂,瀟灑地朝飯店走去,正當顧順章準備和結識的舞女一番柔情蜜意之時,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到了武漢一秘密審訊點,顧順章摘下黑面罩,一臉疲態(tài),似乎煙癮又犯了。
蔡孟堅問:“你到底是誰?”
顧順章似乎早有準備,一副傲慢無禮的神態(tài):“我是誰并不重要,但是我掌握了大量共產(chǎn)黨的秘密情報!而且你們那檔子事,我也門兒清!你不是蔡孟堅嗎,徐恩曾派來的特派員!快送我去南京,我要面見蔣委員長,親自把話說給他!”
蔡孟堅納悶:“你小子,就不能對我說嗎?”
顧順章一聽,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上海的共產(chǎn)黨中央局,是我和周恩來負責的!如果機密一旦泄露出去,這個責任你承擔得起嗎?”
其實蔡孟堅也非等閑之輩,此人也是徐恩曾手下的一員猛將,號稱“鏟共專家”,與顧順章曾是針鋒相對的對手。
不過,顧順章當即還是供出了中共在武漢的幾個秘密機關,還帶著特務們抓了一名中共特科人員,武漢黨組織遭到重創(chuàng)。
蔡孟堅后來曾說:“顧順章給人的第一感覺并不突出,當他開口說話時,才知道這個人的分量!”
顧順章如此輕松地就反叛到國民黨一邊,特務們也不敢怠慢,由于當時武漢找不到可以調用的飛機,就決定派船送顧順章去南京。
4月25日,趁著夜色,一艘戒備森嚴的輪船從武漢起航,目的地是南京,而這艘船上押送的正是叛徒顧順章。隨著輪船漸漸駛離碼頭,一場腥風血雨也正在悄然逼近。
與此同時,顧順章還囑咐,不要讓徐恩曾身邊的人知道,而當時,武漢的特務急于向南京表功,根本沒把顧順章的話當一回事。
25日是星期六,國民黨特務徐恩曾離開了南京去了上海,如同往常一樣回家休息,而調查科的一切事務都交給了他的助手錢壯飛。
不過,徐恩曾不知道的是,錢壯飛正是我黨打入敵人內(nèi)部的紅色特工之一,而這個晚上發(fā)生的一切,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歷史的走向。
南京中山路305號正元實業(yè)社舊照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在徐恩曾走后,錢壯飛也如往常一樣繼續(xù)工作,過了沒多久,忽然三封神秘的電報傳來了,而且,電報上特意標出,一定要徐恩曾親譯。
他的直覺告訴他,武漢肯定是發(fā)生大事了。預感不好的錢壯飛,迅速來到空無旁人的辦公室內(nèi),趕忙翻出自己早早就掌握的密碼本,抓緊翻譯出了這幾封電報的內(nèi)容。
“黎明被捕并表示歸順黨國,如能迅速解至南京,三天之內(nèi)可以將中共中央機關全部肅清。將用輪船將黎明解送南京,軍艦太慢了,若有可能改用飛機押送?!?/p>
這是那三封電報的具體內(nèi)容,電報是武漢的特務機構傳給徐恩曾的,錢壯飛之所以如此驚愕,是因為他知道黎明的身份,黎明的真實姓名叫顧順章。
顧順章叛變了,顧順章手中掌握了太多太多的機密,如果顧順章真的如電報中所言,歸順國民黨,那么我黨的地下組織恐怕就要完全被敵人摧毀。
面對這樣緊急的情況,錢壯飛雖然震驚,卻沒有自亂陣腳,當時正是25日深夜,押運顧順章的輪船從武漢順流而下,27日后的上午便可到達南京,敵人的大搜捕最遲也會在28日展開。
他思考了片刻,立即做出了計劃,首先他找到了自己的女婿,也是同為地下黨員的劉杞夫,他讓劉杞夫一刻也不要耽擱,馬上到上海去,把這個重要的情報報告給李克農(nó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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