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
作者：賀書棋
史家鎮(zhèn)武家村有一個傻小子，今年二十八歲，父母早喪，雖然身強體壯，因為缺個心眼，人們都叫他傻小子。住著他爹娘遺留下的三間房，種著爹娘留下的二畝地，日子還算過得去。
傻小子姓武，住宅的南邊是大街，東臨是他大爺家大兒子武悅敏的住宅。西鄰是一家姓梅的財主，有權有勢的村長。北鄰姓孟，也是富裕戶。梅家兒子多，仗著財大氣粗，凈想霸占傻小子的住宅，但還找不著理由。一個狗腿子給他獻計說：“你讓傻小子與西鄰的叔伯大哥打起來成為仇家以后就好辦了?！泵反彘L說：“怎么才能讓他倆打起來？”
狗腿子說：“你對傻小子說，他為什么只有三間房，二畝地，他大哥五間房，六畝地？是他大哥欺負他，讓他給叔伯大哥要房子要地?！?/span>
梅村長點頭說：“是個好辦法?！?/span>
傻小子在地里干活，梅村長湊過去，說了幾句閑話便進入正題，把狗腿子說的話給傻小子說了。傻小子一聽就來了氣，放下鋤頭就去找他大哥。見了他大哥就說：“為什么我三間房，你家五間房？我二畝地，你家六畝地？”
他大哥武悅敏說：“分家的時候我八歲，二弟五歲，你兩歲，雖然知道一些，也是我聽老人們說的。我爹和你爹分家的時候，由老村長，也就是村長他爹主持，大體上兩家是平分的。你家有你爹、你娘和你三口人，我家有我爹、我娘，和我兄弟倆四口人。土地都是一家六畝地。因為我兄弟倆，分了五間的宅院，你家是三間的宅院。”傻小子搶著說：“你放屁！糊弄人！明明我家二畝地，你說六畝地。”說著就打了大哥一巴掌。
大哥捂著嘴說：“不信你問西頭的鐘大叔！你娘分家以后不到一年就死了。你爹成天喝酒、賭博、抽大煙，沒有錢就賣地，村前村長靠灣的那四畝地，就是你爹賣給老村長的！你爹在你三歲的時候就死了，是你老娘讓你妗子把你養(yǎng)大的，你老娘死了以后，你舅把你送回來，是我們一家給你修理房子才能住人，這個你應該記得?！?/span>
“你這是瞎說！”說著又打了他大哥一拳！
大哥急了，“你怎么不講理？平白無故就打人！讓你問鐘大叔你不問，別跐鼻子上臉的，不教訓你不知好歹！”在傻小子打第二拳時大哥身子一閃，就踢了傻小子一腳。兄弟倆便打起來。傻小子哪是大哥的對手，傻小子鼻青臉腫單腿拐著逃回家。
村長早就派人觀察，當知道傻小子受傷以后，派人送碘酒、二百二、藥棉，和小菜、饅頭收買人心。
第二天，大哥經過思考以后，覺著雖然傻小子有點過分，當大哥的也不該把他打傷，何況他是一個無爹無娘的孤兒，腦子有毛病的人！便找醫(yī)生去看。誰知去了以后，還沒有說兩句話就被傻小子攆出來！當他看見傻小子桌子上有藥品、飯菜，知道有人已經去過。經過觀察，知道是梅村長派人送去的，就明白其中的奧妙了。
三四天以后，傻小子略有好轉，梅村長派人給傻小子送去飯菜，還有護胸、護腿，說：“你想報仇的時候，把護胸護腿戴上，準備好棍子往你大哥的頭上打?！边€在耳邊說了幾句。
兩天以后，傻小子覺著全好了，就戴上護胸護腿，拿著他爹留下的拌草棍子去找他大哥講理說：“我聽莊鄉(xiāng)說了，你不但強占我的土地、宅院，還破壞我的婚姻，讓我不能生子傳代，想霸占我的全部家產！”
大哥武悅敏聽了以后笑了笑說：“你聽誰說的？叫他當著大家的面來說說，我是怎么破壞你的婚姻的?！?/span>
“你甭管誰說的，為什么你家六畝地我家二畝地？你家五間房我家三間房？”
“我已經告訴你了！讓知道內情的人說說，白叔！你年齡大知道當時的情況，你說說行嗎？”
白叔六十歲左右，花白胡子，咳嗽了兩聲說：“至于三間房、五間房我記不清了，傻小子他爹賭博、抽大煙、賣地，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地，都賣給老村長了，就是村前靠灣的那四畝地?！?/span>
話音還沒落，傻小子就急了，指著白叔便罵：“你個老東西不是人，武悅敏給了你什么甜頭你給他說好話？”
白叔的兒子有三十多歲，指著傻小子氣憤的說：“閉殺你的臭嘴！我十八九歲的時候賭博，這個可能你也知道。為什么我以后不賭了？是我爹勸的我。我爹說'你看見武家你二叔嗎！他死了老婆就賭博，輸光了家業(yè)就賣地，六畝地賣了四畝。虧了死的早，再活兩年把那二畝也得賣了！’我爹對我說了兩三次，媳婦也勸我，我才不賭了。你個傻小子不知好呆！凈聽孬人話！”
“你們串通好了糊弄我！武老大！你說說，為什么你五間房，我三間房？”
“鄉(xiāng)親們！大家評評這個理。前幾天我已經說了，有的不知道，老三（傻小子）問我，我再說說：分家的時候，我家四口人，二叔三口人。兩家分地都是六畝。就是說，我兄弟倆一個人三畝地，老三六畝地。爺爺名下兩處宅院。我兄弟倆，我爹分了五間房的宅院，二叔三間房的宅院。實際上吃虧的還是我家！為什么？我與二弟一人只兩間半房，比老三每人少半間。大家評評是不是這個理？”
白叔說：“當時我也覺著這么分不合理。問武大哥，他說：'我是大哥能讓弟弟吃虧嗎？分家前，俺爹問我怎么分，我把想法告訴了爹。在分家時，爹按著我的意見說給全家，沒有人說不行，就算分了家?！矣謫枺@樣分你家孩子們不吃虧嗎？武大哥說：'不能讓孩子吃老本！他們若有本事就富裕點，沒有別地本事，一家子三畝地種好了也餓不著！’看看武大哥對兄弟的情意！真讓我汗顏！”
一位鐘大叔接著說：“武大哥不但自己講仁義、識大體，梳理的兩個兒子也是好樣的！小的時候他們對二叔的兒子像親弟弟一樣，特別是傻小子沒了娘，有好吃的兩兄弟讓給傻小子；有人欺負傻小子他兄弟倆護著。傻小子！難道這些事你都忘了嗎？”
傻小子說：“你別胡說八道！我是在老娘家長大的，他們怎么護著我？”
“是你娘死了以后，你爹光賭博、抽大煙不管你。李家大小子！你說說你怎么欺負傻小子的！”
“鐘叔！這多難為情！”
“什么難為情？小孩子的時候，誰沒干過瞎頭子事？我小時候還偷過你家的梨呢，你爹逮住我說，'想吃梨給我說，我給你摘熟好了的吃，別偷偷摸摸的！’”
“鐘叔！我說。我四五歲的時候，一天，看見傻小子吃杏，我饞蟲上來了，給傻小子要他不給我，我就搶，武家大哥正打嘎嘎，聽見傻小子喊就過來拽開我說，'你怎么欺負小孩啊！不害臊嗎？’鐘大叔過來說'悅敏說的對！不能欺負小孩！悅敏跟你大一歲吧？你欺負他弟弟，他沒有打你吧？’所以，從那我再也沒有欺負過小孩”
傻小子雖然傻，這么多人數落自己，夸獎武悅敏，自己再鬧，更沒有人說好了！便灰溜溜地走了。
兩天以后，梅村長的狗腿子又送來吃的。說：“本來是你的理，你怎么不問他，他兄弟倆為什么老大住三間，老二住兩間啊？這不是老大欺負老二嗎！”
傻小子覺著是這么一個理。第二天，傻小子又找武悅敏，說：“你武悅敏是假仁義，為什么你住三間房，讓你弟弟住兩間??？”也不等大哥回話，就撲向大哥，大哥沒有準備被推倒了。傻小子想用腿跪在大哥的肚子上打，大哥向旁邊滾了360度，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照著傻小子的腚上就是一腳。傻小子沒有防備，便趴在地上。悅敏一腳踩到傻小子的腚上說：“你小子也太不地道了，不等我說話上來就打人！你說，這是誰教給你的？”
傻小子在地上趴著也不認輸，說：“我說的不對嗎？你是住著三間房吧？”
這時候又來了一些看熱鬧的人。
武悅敏抬起腳說：“滾起來，聽我說！老鄉(xiāng)們！三弟說我住三間房是欺負二弟。我先說明，我與二弟沒有分家。我住三間房不錯，那是二弟讓我住的。我爹娘升天以后，因為我已經結婚，二弟讓我住三間，他住兩間。二弟結婚時我讓他在三間當新房，二弟說我有兒子人多，應該住三間。二弟結婚以后，我讓他嬸子住三間她也不同意。他嬸子的爹升天以后，因為她嬸子是獨生女，他嬸子就回娘家照顧有病的娘，二弟也去了丈母娘家。三弟若不相信，你去劉家屯問問你二哥?！?/span>
你別花言巧語糊弄人，我揍你這騙子！說著照著武悅敏的襠里就是一腳，武悅敏疼痛難忍，捂著那個玩意坐在地上。傻小子借機又往武悅敏的背上踢了一腳。幾個年輕人來拉仗，這時武悅敏忍疼站起來說：“莊鄉(xiāng)爺們們！大家都別管，我倒看看傻小子還有什么本事！也讓他的主子知道，我武悅敏不是好欺負的！傻小子，來，動手！”
傻小子還真的上來打，還想跟第一腳似得往襠里踢，腳還沒到，武悅敏抓住傻小子的腳向上一挑，傻小子就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但還不服氣，爬起來又想用拳捶武悅敏的臉，武悅敏抓著傻小子的手腕一擰就松開，傻小子打了個趔趄。傻小子還不死心，從腰帶上抽出刀子，就向武悅敏的胸上刺，武悅敏一看動了家伙就不敢掉以輕心了，向旁邊縱身一跳躲開了。傻小子轉過身子又向武悅敏刺去，武悅敏身子向右一晃，傻小子剛想方向，武悅敏馬上向左躲，傻小子已到跟前，說時遲那時快，武悅敏一個掃堂腿，傻小子狗吃屎似得臥倒在地，慌亂中刀子捅在自己的左手上鮮血直流，疼的傻小子右手捂著左手鬼哭狼嚎。武悅敏也沒有想到這種結果，在衣服上撕下幾條布綁到三弟流血的左手，讓人抬著去找醫(yī)生。醫(yī)生也沒有好辦法，只在流血的手指上貼上膏藥用布綁起來，說趕快進城找西醫(yī)治療。
西醫(yī)一看，刀子正在二拇指的二節(jié)和三節(jié)之間捅過去，僅剩一些肉連接著。對武悅敏說：“他手指的傷勢現(xiàn)在還沒有辦法接上，只能截肢！就是把斷了的兩節(jié)手指去掉，再縫好。”武悅敏說：“我對醫(yī)療一竅不通，我聽醫(yī)生的！”又問三弟“你看行嗎？”傻小子疼的咧著嘴，臉蠟黃蠟黃的，點了點頭。醫(yī)生開始止血、輸血、打吊針，消毒、止疼、剪指、縫傷口、包扎，完事以后說：“三天以后再來換藥，”。武悅敏付了不菲的藥費，
武悅敏征求三弟同意，讓他住在二弟住的房子里，讓孩子們好好照顧他叔。換藥回來以后對三弟說：“你現(xiàn)在疼的輕了，閑著沒事好好想想，你做的這些事哪些對，哪些錯！我什么地方不對！什么地方對不起你？給你出心眼的人是向你，還是害你？一定要認真想！不用著急，想透徹了咱倆再交換意見?！?/span>
拆線回到家，傻小子撲通跪在地上，哭著說：“哥哥、嫂子！我不是人！不知好呆，上了別人的當！以后我聽哥哥、嫂子的。如果你們愿意，我跟著你們過，別地不行，莊稼活我還能干，一定好好干，”武悅敏把三弟拽起來說：“就按你說的辦！一定虧待不了你?！?/span>
一年多以后，武悅敏求白叔當媒人，把鄰村死了丈夫的、帶有一個小女孩的瘸腿人與三弟相親。女方說：“你有點傻我不嫌！但是，也不能因為我腿不好；還帶著孩子就欺負俺娘兒倆！”
傻小子說：“我雖然二十八歲了還沒有娶過媳婦，不是我大哥，條件再差的人也不跟著我！你能跟著我已是求之不得的事，我一定好好對待你娘兒倆！”
武悅敏說：“你放心！有什么事找我，絕對不讓你娘兒倆吃虧！”
兩個人結婚以后，一大家人和和睦睦過日子，一年以后，媳婦給傻小子生了個胖小子，傻小子更高興了。在出了滿月以后，武悅敏在一個吃過晚飯的時候說：“三兄弟和老三家，你倆合計合計，咱是分開過還是伙著過？”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分什么分？這樣多么好?。 ?/span>
武悅敏一家人和和美美過日子，全史家鎮(zhèn)沒有一個不夸獎的
2022.05.20.
文/賀書棋
編輯/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簡介：賀書棋，禹城人.從2011年開始在報紙上發(fā)表文章。至今，在《德州晚報》《山東老年》《德州日報》《魯北文學》《老年日報》《快樂老人報》《老年生活報》《詩壇》等報刊發(fā)表文章三百余篇。曾獲得《德州晚報》《魯北文學》小說征文優(yōu)秀獎；德州宣傳部、禹城宣傳部征文三等獎。德州、禹城作協(xié)會員，禹城詩詞學（協(xié)）會理事，中華詩詞學會、山東老干部詩詞學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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