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宋代詞壇的“扛把子”,蘇軾在詞這一領域可謂是一路扶搖直上達至巔峰。不過在仕途上蘇軾卻是一波三折,因為“烏臺詩案”,半生遭遇數(shù)不清的貶謫,讓人唏噓。這樣的蘇軾難免對于家庭疏于照顧,索性蘇軾有個好弟弟蘇轍,不僅幫著他撐起了老蘇家,更是在他仕途蒙難之時為他東奔西走。
這樣的兄弟情深也讓蘇軾和蘇轍二人在詩詞上時常唱和,就像蘇軾的千古佳作《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就是思念弟弟蘇轍所作。在很多人眼中,蘇軾和蘇轍雖然都位列唐宋八大家之列,但是蘇轍終究是差了蘇軾一籌,那么蘇轍和哥哥蘇軾到底差在哪里呢?本期筆者將和大家分享兩首他們的唱和詩,從中便可見分曉。
公元1056年,蘇軾和蘇轍兩兄弟赴京趕考,路過澠池的時候,曾在奉閑僧舍借宿,當時兩人還在僧壁上題詩。公元1061年,蘇軾應中制科考試,被授大理評事、簽書鳳翔府判官,在赴任的途中又再次經過澠池,蘇轍想起兩人曾攜手經過這里,便寫了首詩寄給蘇軾以表達自己的思念。
《懷澠池寄子瞻兄》
【蘇轍】
相攜話別鄭原上,共道長途怕雪泥。
歸騎還尋大梁陌,行人已度古崤西。
曾為縣吏民知否?舊宿僧房壁共題。
遙想獨游佳味少,無方騅馬但鳴嘶。
在這首詩中,前兩句描寫的是蘇轍回憶兄弟二人話別的場景,在鄭原之上,兩人攜手道別,只怕路途遙遠途中還有雪泥阻道。這里的“怕”看似怕的是路途中的雪泥,但從深層次來說卻是人生道路上的雪泥,仕途茫茫,既有擔心也有無奈。三、四兩句描寫的是蘇轍對于蘇軾路途的猜測,此刻應該已經翻過了崤西古道,這兩句看似沒什么實際意義,卻正是凸顯出蘇轍對于哥哥的牽腸掛肚,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他。
五、六兩句是對昔日兩人趕考途中留宿澠池僧舍的回憶,當時還一同在僧舍的墻壁上題詩,那時候攜伴同游,一切都還歷歷在目,仿佛就發(fā)生在昨日。最后兩句,通過前文的攜手同游,襯托出蘇軾此次的“獨游”,想來也是十分寂寞,但是這又能如何?一旦踏入仕途早已是身不由己,只能是任人擺布到各個位置,就像前路茫茫的騅馬,但是騅馬累了還能嘶鳴,人累了又該如何呢?整首詩下來充滿了對于人生無奈的感嘆,也有向哥哥蘇軾訴苦的意味。
蘇軾收到這首詩后并沒有第一時間回復,而是在再次經過澠池時想起蘇轍曾寫下《懷澠池寄子瞻兄》給自己,于是隨手寫了首詩安慰他。
《和子由澠池懷舊》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
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
在蘇轍的詩里,有對于人生的慨嘆和疑惑,所以蘇軾在這首詩中也給出了自己的看法。這首詩開篇就是千古名句,人生在世,總是東奔西走,偶然留下一些痕跡,這些像什么?在蘇軾看來,這就像是大雁飛來飛去,偶爾在雪地停息。它們在雪地上留下爪印,本就是偶然間的事情,大雁飛來飛去本才是自然之事。在蘇軾的筆下,人生其實就是漫長的旅途,停留只是偶然,前路漫漫,始終前行才是自然之事。以順其自然的態(tài)度面對人生,煩惱自然也就不會那么多。
后四句則是蘇軾對于弟弟“懷舊”的回應。如今再次經過澠池奉閑僧舍,老和尚已經圓寂,留下的只有一座葬著骨灰的新塔,而當年兄弟二人題詩的僧壁已然破敗再沒機會看到。你是否還記得當年澠池的崎嶇道路?旅途漫長,人很疲累,就連驢子也是累得直叫喚。世事多變,回首往昔再看看而今,早已是人事已非,僧死壁壞,故人不可見,舊題無處覓,這就是人生的無常。當然蘇軾回首往昔是為了勉勵弟弟能夠珍惜當下,因為人生無常,所以更顯人生之珍貴,也更該去珍惜。
其實看完這兩首詩的對比,我們也能發(fā)現(xiàn),在人生態(tài)度上,蘇轍有點悲觀,而蘇軾則是有著令人振奮的達觀,在這一點上,蘇轍明顯是差了蘇軾一籌。至于兩首詩的文學高度,蘇軾這首詩意境恣逸,全篇圓轉流走,一氣呵成,無疑也是勝了蘇轍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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