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一詞《辭源》中解釋為境地?!掇o?!分薪忉尀棰寰跋?、境地,并引耶律楚材詩“吾愛北天真境界,乾坤一色雪花霏”;㈡指造詣;㈢指詩文、圖畫的意境?!冬F代漢語詞典》解釋為“事物所達到的程度或表現的情況。詞典上的解釋總是那么客觀而失去人情味,它盡可能搜羅萬象以全概全,一般人將境界理解為莫測高深的東西,其實做事有做事的境界,做人有做人的境界,做學問有做學問的境界,下里巴人和陽春白雪各有各的境界,境界有深淺高低之分,有純乎天籟和刻意而為之別,“春風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塵”既有天然也有人為的因素,“精神到處文章老,學問深時意氣平”則是執(zhí)著追求之使然,“眼界高時無物礙,心源開處有波清”乃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最高境界。
馮友蘭人生四境界
中國現代新儒學大師馮友蘭先生,將人生分為四個境界:
第一境是一本天然的“自然境界”,此境界之人以本我為中心,以本能的生物形式存在,他的存在對他人和社會沒有實際意義;
第二境是講求實際的“功利境界”,此境界之人以自我為中心,以自我為取舍,他的存在和作為,對自身有著實際意義,對他人和社會的意義也是相對于自我意義而言;
第三境是正其義、不謀其利的“道德境界”,此境界之人的一切存在和作為,皆以他人和社會為中心,對社會倫理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第四境是超越世俗天人合一的 “天地境界”,此境界之人的一切存在和作為,以大自然和宇宙為中心,對宇宙萬物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他所描述的四種境界之人分別為:生物的人,現實的人,道德的人,宇宙的人,他們由低級向高級漸次而成,前一個境界是后一個境界之基礎。生物的人追求的是吃飽穿暖喝足,最基本的衣食住行用,滿足的是最基本的物質需要;現實的人則在生物的人基礎上,追求自我的物質需求和精神需求,急功近利,唯我獨尊,惟利是圖,以自我的實用和提升為中心,表現為自私自利自立;道德的人,自我要服從社會的需要道德的需要和倫理的需要,自我以行義為目的,行俠仗義,懲惡揚善,我的所作所為應是道德的組成部分,此時的自我與道德的關系,就好象地球與太陽的關系,地球的自轉是緊緊圍繞太陽的公轉的,如果沒有公轉,那么自轉也就失去了意義;宇宙的人,以事天為宗旨,人不僅是社會的人,還是宇宙的人,人是宇宙的一分子,人與天地壽,人與天地參,表現為自在自為自適,以天地為旨歸,天人合一,“物物而不物與物”
佛曰人生三境界
人生有三重境界,它可以用一段充滿禪機的語言來說明,便是: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第一境是指涉世之初,天真爛漫,純樸無瑕,一切都是那么新鮮而富有生意,眼睛看見什么就是什么,沒有雕琢,沒有粉飾,山水就是存在的山水,行云流水,自在自然。
第二境是說,年齡漸長歷事漸多,世事如棋變幻莫測,原來這個世界并不象第一境那么天真而單純,它是復雜的、混亂的、虛偽的、顛倒的,好人無好報,禍害活千年,有理寸步難行,無理走遍天下。人一旦走到這個境界,人是憂慮的、憤激的、不平的、疑惑的,人心惟危,人在不斷地設防,人不再是輕信和盲從,看山也感慨,看水也嘆息。山,不再是單純的山,水,也不再是單純的水,山水之中融入了人的主觀情緒,這山望著那山高,不停地追逐不停地攀登,那么執(zhí)著那么爭強好勝那么心高氣傲,一心一意想活得比過去更好比別人更好,于是機關算盡還是不能滿足,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吾生亦有涯,而知亦無涯”,一個極為有限的人生,怎么能與永恒的宇宙爭奇斗艷呢?悲夫!
然而太多的人只能沉浸在第二境,第二境就成了他們人生的終點。勞勞碌碌,孜孜以求,執(zhí)迷不悟,至死無悔,自始至終沒能抵達理想的彼岸,他們只能抱憾終生,在人世間銷聲匿跡。只有那些少數人,他們用超脫的思想通達的眼光,通過自己的修煉,終于把自己提升到第三重人生境界,清風明月,佛光朗朗,茅塞頓開,心胸豁然,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云卷云舒,從執(zhí)著而淡泊,從計較而隨緣,從世俗而清雅,沒有一切不了之事,沒有一切不化之緣,此曰復歸于自然,此境之人看山又是山,看水復是水了。
禪機三境界
禪宗常說有三種境界:
第一境是“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追跡禪的本體而不得,所見迷離所思忽忽之情狀;
第二境是“空山無人,水流花開”,這是悟道漸進的階段,心靈已開悟,卻未達頓悟之過渡;第三境是“萬古長空,一朝風月”,這是描寫頓悟的瞬間,剎那的永恒,觸目菩提,水月相忘,珠光交映,見色明心,聞聲悟道,自然界一切莫不顯示著活潑的自性,“一聲蛙鳴、一叢翠竹、一鐮月色、一朵黃花”皆可以悟入大道。
世人由于迷己逐物,逐物迷己,導致了本來面目的失落,流浪他鄉(xiāng),漂泊沉淪。此時切要粉碎迷情妄念,回歸于纖塵不染的生命源頭,不向外求,重視內在生命的禪悟狀態(tài),明心見性之時,則不復追逐外境,自然歸于精神故里,得大休息、大自在、大逍遙,回光返照之際,“踏得故鄉(xiāng)田地穩(wěn),本來面目露堂堂”。
日本武士高夫野義在《禪與劍術》中描繪了到達“劍我一如”境界時說:“當此同一境性一旦到達時,身為劍和我,也就沒有面對我并威脅要刺殺我的對手可見了,而他所做的每一個念頭,也就像我自己的動作和念頭一樣地被我感到了,而我也就直覺地,甚至不知不覺地知道何時以及如何去刺他了。所以這一切,似乎均皆自然而然,毫不勉強?!倍U悟的觀照,正產生于“自失”,空無所有,心無掛礙,“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當生命處于自得的、自由的狀態(tài),才能顯示出個體的燦爛光輝。生活在現象里,而不為現象界的種種事相所拘限,存在而超越,充實而空靈。
王國維治學三境界
王國維先生在《人間詞話》里談到了他的治學經驗,“古今之成大事業(yè)、大學問者,必須經過三種境界: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说谝痪骋?。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说诙骋?。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说谌骋病!痹凇段膶W小言》一文中,王國維又把這三境界說成“三種之階級”。并說:“未有不閱第一第二階級而能遽路第三階級者,文學亦然,此有文學上之天才者,所以又需莫大之修養(yǎng)也?!?
第一境是情感的“激越”時期,作者在美好的人生召喚面前,有了藝術的沖動,踽踽獨行,躊躇滿志,做大學問成大事業(yè)者首先應該登高望遠,鳥瞰路徑,了解概貌,以“望盡天涯路”。
第二境是學問的“漸修”時期,在經歷第一境之后,進行艱難的跋涉和輾轉,要象渴望戀人那樣專一而癡迷,心力交瘁,慘淡經營,“焚膏油以繼晷,恒兀兀而窮年”,決然之行,毅然之行,鑄就必然之成。
第三境是思想的“頓悟”時期,在踏破鐵鞋,捻斷數須之后,“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驀然回首,豁然開朗,這正是“精神到處文章老,學問深時意氣平”、“眼界高時無物礙,心源開處有波清”。可見,王國維所謂的三種境界,是從“閱”與 “歷”的雙重體驗中,皓首窮經,孜孜而成。境界不以大小分優(yōu)劣,不以規(guī)模和地位見高低,藝術家“觀物”時,只要確立自己獨到的感覺和視野,心靈受到特有的感發(fā),則所觀之物不論是疾風勁草,還是微露嬌花,不論是蒼山含雪,還是野渡無人,都不失為好境界。
王國維認為,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并指出境有造境有寫境;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歡愉之辭難工,愁苦之言易巧”,用語言寫出境界的確不易,賈島說“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知音如不賞,歸臥故山秋。”可以想見苦吟之情狀,“地僻苔生易,林疏鳥宿難。誰知苦吟者,坐聽一燈殘?!?(南唐·李中《秋雨》),誰能想象“吟安一個字,捻斷數徑須?!痹谝粋€文士的心靈世界是怎樣山重水復和柳暗花明?
醉酒四境界
酒席初上,五顏六色之佳肴,志趣相投之好友,行色匆匆,興致勃勃,觥籌交錯之際,酒入豪腸,漸顯其英雄本色,
四境界渾然天成:
第一境,甜言蜜語——乃酒席開場之語,乃禮節(jié)之套話,不顯山不露水,說者出于感激之需要,聽者喜形于色樂在其中,此境節(jié)奏舒緩,仿佛戲劇之開場;
第二境,豪言壯語——乃酒席行進之語,此時已避開客套直本主題,八仙過海,各顯其能,“老夫聊發(fā)少年狂”、“酒酣胸膽尚開張”,說不盡當年豪舉,顯不盡英雄本色,豪氣沖天,壯心不已,誰都是浪漫一路豪放之家,誰都不服輸誰都不搪孬,此境乃高潮之過渡,節(jié)奏由弛而張,情緒漸入佳境;
第三境,胡言亂語——乃酒席高潮之語,此時客套情面早已拋在一邊,得意而忘形,得象而忘言,各說各的話各唱各的調,真情畢露,露而無遺,真情難得,真情可貴,東坡《飲酒》曰“我觀人間世,無如醉中真”。平時總是戴著面具以二元分別的眼光來觀察世界,醉的時候往往能消泯物我的界限,掙脫理智的羈鎖,不假雕飾,一言一行,流自肺腑,這是無心的狀態(tài),揚眉瞬目,舉足投步,禪趣盎然,本色天然。這是酒席之高潮、情緒之高潮、節(jié)奏之高潮;
第四境,不言不語——這是酒席結束之境,酒入愁腸,該喝的已超額,該說的已說盡,剎那間永恒的寂靜讓張揚消失殆盡,似有從高峰跌入谷底的感覺,喧鬧至極歸于寧靜,“絢爛至極,歸于平淡”,誠如蘇軾在《前赤壁賦》的末尾寫道:“客喜而笑,洗盞更酌,肴核既盡,杯盤狼藉。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
醉酒四境界仿佛人生之境界,它的過程充滿著哲理。它告訴人們要拋開面具,自由任真地生活,自然而然地生活。禪詩有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strong>
老莊的哲學境界
老子、莊子的哲學境界其實就是道家的審美境界,它以超越現實超越功利為主要特征,以順起自然回歸自然為價值取向。《莊子·逍遙游》開宗明義提出了道家的理想人格——至人、神人、圣人,“至人無己”,無己便構不成對立面,或者說徹底打破了對立面,進入“吾喪我”的超然狀態(tài);“神人無功”,非無實際之功,實無意想之功,排除功利的紛紛擾擾,趨于列子“御風而行,冷然善也”之境;“圣人無名”,從人生的角度看,即破除了自我與非我的對立,洗刷內心的功名利祿。無己、無功、無名,即一切順起自然,一切自然而然,人的精神層面獲得極大的逍遙。莊周夢蝶的故事里,無論莊周夢為蝶,還是蝴蝶夢為莊周,都是物我融為一體的 “天人合一”境界,這種境界既不能竭力推崇,又不能斷然否定,而是疑惑的狀態(tài),也就是隱隱喻指了現實生活中的人理想與現實矛盾的狀況,要擺脫這種“理想的不現實或現實的不理想”的生存和意義的矛盾,就必須從心為形役走向形為心役,從有待走向自適,從而超脫現世而逍遙。
覺悟智慧境界
所謂覺悟智慧境界就是目光如炬,洞悉一切事物的本質,最大的道就是遵道而行,也就是保持一顆率真的童心。不執(zhí)著于任何人心和觀念,不停留于任何迷惑人們的世間表象。
一般人只能看到事物的表相,卻無法看見事物真正的本質。
由真相演化出來的表象有千萬種,要去追逐那表象,有什么意思?恐怕只會疲于奔命,到死都還只能看見假象。
智慧,因其人心一無所有而無所不有,而存在于一切之中,亦包容一切。讓內心無任何固守僵結執(zhí)著,則外在的一切及真相自會開敞顯現。不受任何知識的束縛,以嬰兒般純樸單純的本性觀察事物,真相自在其中。{紫氣東來,萬物復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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