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是枝裕和的《無人知曉》,覺得《何以為家》像一個黎巴嫩版本的《無人知曉》:一個身處困境的小孩子,自己都沒有被照顧好,還試圖照顧好比自己更小的孩子,卻終究無法獨立做到。
但和《無人知曉》不同的是,《何以為家》里的父母并沒有缺席,還很努力地在“維持生計”,比如把剛剛發(fā)育的十一歲女兒薩哈賣給了成年男子為妻。
這樣的父母,還不如沒有,所以十二歲的主人公贊恩憤而離家出走。
他到處流浪,尋求工作,最終被一個在此地打工的年輕女子拉赫爾收留,讓他照顧自己的小寶寶約納斯。
其實拉赫爾的處境并沒有比贊恩好多少,她是使用假身份的埃塞俄比亞移民,本來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但是因為戀愛懷孕主動離開,成為一個掙扎在貧困線上的單親媽媽,不得不把小寶寶偷藏在打工場所,抽空喂奶。
收留了贊恩之后,她才能放心去上班,把寶寶留在家里讓贊恩照顧。等到她下班歸來,偶爾帶份別人沒吃完的蛋糕,便可以讓兩個孩子開心一陣子。
然而這樣的溫馨時光也不長久。
某一天,拉赫爾作為非法移民被意外拘留,無法脫身。等不來拉赫爾回家的贊恩,只好帶著約納斯到處尋找拉赫爾,并想盡一切辦法覓食,搶奪別的孩子的奶瓶,拿冰塊加糖給小寶寶吮吸,買藥兌水制成“飲料”售賣賺錢……但苦苦掙扎后依然難以為繼,就連勉強(qiáng)棲身的小窩棚也容不下他們了。
可憐的贊恩只好去找給拉赫爾提供證件的人,把約納斯托付給對方照顧——他也知道對方會賣掉孩子,但至少可以讓孩子活下來。
接著,贊恩溜回家找身份證明,試圖偷渡到歐洲,卻又遭遇到精神上一記重?fù)簟桓改纲u掉的妹妹薩哈,已經(jīng)因為懷孕時大出血而不幸夭折。
這又是和《無人知曉》不同的一點,被逼到絕境的贊恩選擇了反擊,他拿起刀子跑出去捅了“妹夫”,之后又在少年監(jiān)獄里給電視直播打電話,表示要控告自己的父母。
“我要控告父母生下我。”
“我想請求那些不能照顧孩子的父母,不要生孩子?!?/p>
贊恩的悲劇童年是什么造成的?
戰(zhàn)亂、貧窮和愚昧。
小主人公在戲里戲外的名字都是贊恩,本身也確實是敘利亞難民,電影里的遭遇和他的真實生活十之八九是重合的。
戰(zhàn)爭并不應(yīng)該讓無辜民眾承擔(dān)后果,但越是資源匱乏,父母越是視子女為資源,男孩早早干活掙錢,女孩則一旦來例假便可以嫁人收錢,從此給家里節(jié)約一份口糧。
直到被兒子告上法庭,贊恩的母親已經(jīng)又懷上了身孕,這讓贊恩的目光更加凄涼——他所能看到的這個新生兒的未來,無非是又一個自己或者薩哈。電影天堂
從這個意義上說,溫柔善良的拉赫爾其實也沒有比贊恩的父母好多少,她也分明知道自己無法給孩子安全富有的生活,卻還是要選擇生娃,這也是一種自私吧。當(dāng)她被意外拘留時,如果不是正好收留了贊恩,小小的約納斯肯定會餓死在屋子里。
本片的導(dǎo)演是黎巴嫩名導(dǎo)娜丁·阿巴基,大部分時候她的拍攝手法都是平和而克制的,也許因為孩子的遭遇本身已經(jīng)足夠凄慘。影片的大量特寫對準(zhǔn)贊恩,他天使般的面龐和蓬亂的頭發(fā)、滄桑的神情形成鮮明對比。直到贊恩開始反擊,鏡頭和配樂變得激烈起來,注入了斗爭的力量。
反抗給贊恩帶來了關(guān)注和遲到的公正,他獲得了正式的身份證明。
“贊恩,笑一下,這是拍身份證明的照片,不是拍死亡證明?!?/p>
全片的最后一個鏡頭,是這個飽受生活折磨的小男孩第一次露出微笑,一個疲憊但是美好的笑容。
現(xiàn)實中的他也因為拍攝本片獲得了全家移居挪威的機(jī)會,成為一個幸運(yùn)兒。
而那些仍然活在苦難之地的“贊恩”們,又該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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