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子偕老 歲月靜好”是許多現(xiàn)代人所渴望奢求的美好感情,而這種感情在2000多年前我們的先民早就擁有。這句話出自《詩經(jīng)·鄭風(fēng)·女曰雞鳴》,是先秦時代鄭地的一首漢族民歌??鬃诱J為“鄭風(fēng)淫”,覺得鄭人表達感情有點浮夸,太過了,但這首詩寫得確是“卻倒好處”。全詩是這樣的: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
將翱將翔,弋鳧與雁。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
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這首詩就像一幕精彩的情景劇,生動逼真,活潑有趣。真實地再現(xiàn)了先秦時期農(nóng)耕狩獵文明時代一對普通夫妻間的極富情趣地對話。
公雞初鳴,勤勉的妻子便起床準備開始一天的勞作。她推了推還躺在床上的丈夫,說:“你聽,雞叫了,該起床了!”(女曰雞鳴)丈夫有點懶,聽了妻子的催促不太高興了,他睜開迷蒙的雙眼看了看窗外,說:“早著呢,天還沒亮!”(士曰昧旦)丈夫似乎確實很困,想再睡一會兒,怕妻子再催,又辯解地補充說:“不信你推開窗戶看看天上,滿天明星還在閃著亮光。(子興視夜,明星有爛。)”
妻子是執(zhí)拗的,她想到丈夫是家庭生活的支柱,便提高嗓音提醒丈夫擔負的生活職責(zé):“將翱將翔,弋鳧與雁?!币馑际撬蕹驳镍B雀將要滿天飛翔了,你快帶上自己的弓箭去蘆葦蕩射那些野鴨與大雁吧。聽了妻子的勸說,丈夫終于清醒,不再貪睡,并很快地洗漱早餐,整理裝束,迎著晨光準備出門打獵。
面對這樣的丈夫,妻子反而對自己的性急產(chǎn)生了愧疚,便半是致歉半是安慰地對丈夫說:“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意思是等你打回來獵物,我就給你做好菜,讓你下酒,我會與你一起恩恩愛愛到白頭。詩人寫到這里仿佛自己也被這對夫妻之間的真情打動,于是加了一句旁白“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弊x到此處我們似乎看到一幅女子彈琴男子鼓瑟,琴瑟和鳴,寧靜美好畫面。
這時丈夫的“起床氣”不翼而飛,他為能有如此勤勉賢惠、體貼溫情的妻子,感到非常幸福和滿足。于是他對妻子說:“我知道你性本勤勉呀,雜色玉佩送給你(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我知道你柔順體貼呀,雜色玉佩送給你(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我知道你對我恩愛呀,雜色玉佩送給你(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你看農(nóng)耕時代的男子感情多么直白率真,粗獷熱烈。剛起床時可能還為妻子的黎明催起有點不高興,一轉(zhuǎn)眼就又被妻子的溫柔體貼所打動,不僅高高興興地去上班,還贈珮表達自己對妻子的感念與熱情。
《詩經(jīng)》里有許多表現(xiàn)愛情的篇章寫得特別好,我卻尤其喜歡這篇《女曰雞鳴》,不僅因為她寫得生動有趣,更是因為這首詩表現(xiàn)了平凡夫妻間相依相守,普通而又真摯的感情?!霸?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的愛情固然令人向往,而“歲月靜好”才是愛情的最好歸宿。
在一飯一粥的平淡里安守流年,在一朝一夕的更迭里共度人生。你的冷暖,有我照料,我的病痛,有你呵護??v然是粗茶淡飯,快樂依然;縱使是風(fēng)雨飄搖,甘苦與共。你知道包容我的壞脾氣,我能夠容忍你的小性子。就算是有了意見相左的時候,也能在溫言細語里,將所有的不愉快都化成生活的調(diào)味劑,為平淡如水的日子,增添一份詩意的色彩。
最美的愛情,是牽起一雙不離不棄的手,走向時光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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