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巡撫新繁嚴(yán)樹森（1876年卒于任），與他的三個朋友—宜賓薛煥、通渭牛樹梅、崇州楊光圻，因工于書畫，100年后在《益州書畫錄》【1】中不期而遇，而嚴(yán)樹森與三人之遇則各有緣由。
嚴(yán)樹森與薛煥的姻親之遇
嚴(yán)樹森（1814—1876，見《益州書畫錄正編.蜀籍》），原名澍森，字渭春，四川新繁人，祖籍陜西渭南孝義里，道光二十年（1840）舉人，累官河南、湖北、廣西巡撫，光緒二年卒于廣西巡撫任。錢保塘在《廣西巡撫新繁嚴(yán)公墓志銘》中記述：“女三人：長適候選知縣富順蕭瀛；次未字；三字興文薛華培?！毖ǎ?815—1880，見《益州書畫錄正編.蜀籍》），字覲堂，宜賓興文人，道光二十四年舉人，累官江蘇巡撫、署兩江總督、禮部左侍郎、總理衙門大臣行走，工部右侍郎兼管錢法堂事務(wù)，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薛華培（1861—1906），字次申，蔭生，湖北候補道，薛煥第三子。嚴(yán)樹森去世時三女兒已許配薛煥第三子薛華培為妻。 受薛華培之托，李瀚章【2】在為華培之母—薛煥之金夫人（1840—1898）所撰《皇清誥封一品夫人薛母金太夫人墓志銘》中記述：“女孫四：長適特用戶部主事嚴(yán)祖衡……”；《廣西巡撫新繁嚴(yán)公墓志銘》又記載：“祖衡以公身后，恩以主事用。”嚴(yán)祖衡為嚴(yán)樹森長孫，時巳娶薛煥長孫女為妻。嚴(yán)樹森與薛煥同為川籍，同朝為官，兩代姻親，可謂親上加親，書中相遇，那是巧之又巧。
嚴(yán)樹森與牛樹梅的知交之遇
牛樹梅（1799—1882，見《益州書畫錄正編.游宦》），字雪樵，號省齋，甘肅通渭（今雞川鎮(zhèn)牛家坡村）人，道光二十一年（1841）進士，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起，歷任四川雅安、隆昌、彰明（今江油市彰明鎮(zhèn)）知縣，資州（轄今資中、資陽等）、茂州直隸州知州，寧遠府（府治西昌）知府。道光三十年（1850），牛樹梅在寧遠知府任上，于八月初七（1850年9月12日）亥時發(fā)生7.5級左右大地震，牛公被壓于壞墻下，一只腿受傷，獲救后落下跛疾，以病自請歸養(yǎng)，十一月十七日，再赴茂州任，旋丁父憂，卸任?！兑嬷輹嬩洝份d：“（咸豐）辛酉（1861），豫撫嚴(yán)樹森以'愛民以德’【3】薦，仍不起?！苯又謺晫Ｕ弁扑]，緊接著專門寫信給牛樹梅，以“成都晤別，匆匆十一年矣”喚起老朋友的回憶，將友誼追溯到道光三十年（1850）到咸豐元年（1851）前后，即因地震受傷又丁父憂那段艱難時光，時嚴(yán)樹森也將改授湖北東湖（今宜昌市夷陵區(qū)）知縣，依依惜別；信中又以“蒹葭榛苓之思【4】，久阻于荊棘”，動之以情；再以“循吏【5】一書，須頌全部”，曉之以理；更以胡林翼【6】原話“斯人不出，如蒼生何？【7】”寄語，誠邀入楚，擔(dān)負(fù)重任。盡管牛樹梅以怔忡之病加劇致健忘為由，力辭不仕，在胡林翼、嚴(yán)樹森等先后力薦的同時，駱秉章【8】撫蜀也急需循吏安民心，于是與給事中高延祜【9】聯(lián)署恭請，朝廷終于在同治元年將（1862）牛樹梅擢升為按察使，讓其“速赴新任”。牛樹梅最終出山，與嚴(yán)樹森等一眾知交相薦不無關(guān)系。嚴(yán)樹森與牛樹梅成都晤別，豈止“匆匆十一年矣”，是匆匆百年矣。
嚴(yán)樹森與楊光圻的幕僚之遇
《益州書畫錄續(xù)編.蜀籍》中載：楊光圻（1832—1905），崇慶（今崇州市）人，字璧生，一字汝封，昭勇候時齋曾孫也……嘗以候選知府入桂林嚴(yán)渭春中丞幕…… 文中對“昭勇候時齋”作了簡注：“昭勇候時齋：楊遇春，字時齋。清四川崇慶人。武舉出身，道光五年（1825）暑陜甘總督。封一等昭勇侯?！比绻罈罟廑吆我匀雵?yán)渭春中丞幕，則需要對楊遇春其人作多一些了解：楊遇春（1760—1837），字時齋，四川崇慶（今崇州市）人，乾隆四十四年（1779）武舉；道光五年（1825），累官至署陜甘總督，七年（1827）因功加太子太保，八年（1828）實授陜甘總督，晉封一等昭勇侯，十五年（1835），年老致仕，十七年（1837），卒，謚號“忠武”。也要對嚴(yán)渭春其人進一步了解，嚴(yán)渭春乃嚴(yán)樹森字也，“公少孤，事母呂太夫人孝謹(jǐn)……十余歲為同郡楊忠武公所知”，嚴(yán)樹森十余歲就已為楊遇春所知；嚴(yán)樹森在《新心別館印存序》中說：“余少時讀書希古，恒不屑屑與世俗事，及見吾鄉(xiāng)先達楊忠武公喬梓，宏規(guī)偉度，慨然奮功名之思?！币驐钪椅涔珕惕骷礂钣龃焊缸樱ㄩL子楊國佐，官至四川茂州營都司，加副將銜；次子楊國楨，官終閩浙總督，襲封一等昭勇侯。）氣度非凡，則以之為楷模。看來兩家同郡同鄉(xiāng)，同城而居，嚴(yán)樹森十余歲孝謹(jǐn)即為楊遇春所知，嚴(yán)樹森少時奮發(fā)讀書是以楊遇春父子為楷模的，兩家應(yīng)是比較熟悉的了。楊遇春除在崇慶（今崇州市）建有“宮保府”而外，成都尚有三處府邸，姑按習(xí)慣也稱“宮保府”：一在文廟前街（老城區(qū)西偏南）；二在三圣街（老城區(qū)下東大街偏南）；三在前衛(wèi)街（“成都府治六里東南”，今黌門街、國學(xué)巷、小天竺街片區(qū)內(nèi)），道光十七年（1837），楊遇春即卒于此。據(jù)嚴(yán)樹森致朱學(xué)勤手札（上海圖書舘歷史文獻研究所《歷史文獻》）札文中署址，同治六年（1867）至同治十年這段時間，嚴(yán)公主要居住于成都桂王橋街和新開街（鹽道街附近），那時，成都老城區(qū)的地域范圍比現(xiàn)今小得多，兩家同朝為官，同城而居，相距不遠，往來是少不了的。故后來嚴(yán)樹森于同治十一年（1872）復(fù)出，署廣西按察使，光緒元年（1875），授廣西布政使，旋擢廣西巡撫（《益州書畫錄》中稱“桂林嚴(yán)渭春中丞”），楊遇春曾孫楊光圻為入幕之賓，就順理成章，不足為奇了。這也才有了這百年以后的幕僚之遇。
廣西巡撫新繁嚴(yán)樹森第六世裔孫嚴(yán)訓(xùn)朝
二〇二一年九月十一日
注：
【1】《益州書畫錄》于2018年1月由巴蜀書社出版發(fā)行，該書是近人薛天沛纂述。薛天沛（1893—1966），字志澤，自號中隱樓主，成都人。國文專門學(xué)校畢業(yè)。作者以一己之力，于1945年搜集了有清一代至民國初年川籍、游宦、流寓于四川之書畫家共一千二百余人，匯以《正編》、《續(xù)編》、《補遺》、《附錄》共四編，每編分蜀籍、游宦、流寓、方外、閨秀五類。（正文后附按姓氏音序排列的“人名索引”，使查閱更方便快捷）該書以民國三十五年（1946）成都薛崇禮堂鐫本為底本，由張大千題簽，時正編由崇慶彭舉和畢節(jié)路朝鑾分別作序，續(xù)編由雙流張驥敘，補遺后由志澤自序。1984年夏，校注者林孔翼、何韞若寫了“出版說明”。2014年，時已96歲高齡的林孔翼在《后記》中述：“《益州書畫錄》校注稿沉睡三十年后”付梓。四年后終與讀者見面。
【2】李瀚章（1821—1899），字筱泉，一作小泉，晚年自號鈍叟，安徽合肥（今合肥市瑤海區(qū)磨店鄉(xiāng)祠堂郢村）人，道光二十九年（1849）以拔貢朝考簽分湖南，咸豐元年（1851）到同治四年（1865）歷任知縣、知州、知府、道員、按察使、布政使、巡撫；同治六年（1867），調(diào)江蘇巡撫，署湖廣總督，十二月調(diào)浙江巡撫，賞一品頂戴；七年（1868），任湖廣總督，整飭水師；十三年（1874），兼湖北巡撫；光緒元年（1875），調(diào)四川總督；二年（1876），調(diào)湖廣總督；十年（1884），任漕運總督，加兵部尚書銜；十五年（1889），調(diào)兩廣總督；二十年（1894），賞太子少保；二十一年（1895），告老還鄉(xiāng)；二十五年（1899），卒，謚勤恪。李瀚章與薛煥為兒女親家。
【3】愛民以德：清四川隆昌人耿昂在牛樹梅德政坊匾文中稱其“愛民如子”、“德過于才”。
【4】蒹葭榛苓之思：指對人在賤職、處非其位的隱士的思念。蒹葭：近人多指戀人，舊時或釋為隱士。榛苓：山有榛，隰有苓，各得其所；人在賤職，處非其位，乃榛苓之不如。
【5】循吏：奉職守法的官吏。
【6】胡林翼（1812—1861），字貺生，號潤芝，湖南益陽泉交河人。道光十六年進士，授編修；咸豐五年（1855）3月，由湖北按察使擢升布政使，4月署湖南巡撫；六年（1856），復(fù)武昌，實授湖北巡撫，賞頭品頂戴；十一年（1861）九月，因病嘔血卒于安徽軍中，謚號文忠。
【7】“斯人不出，如蒼生何？”該句語意出自劉備三顧茅廬對諸葛亮泣曰：“先生若不出山，如蒼生何也?！?/p>
【8】駱秉章（1793—1867），原名俊，37歲改名秉章，字龠門，號儒齋，廣東廣州府花縣華嶺村（今廣州市花都區(qū)炭步鎮(zhèn)華嶺村）人。道光十二年（1832）進士，充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掌撰記；后歷任侍講學(xué)士、御使、湖北按察使、湖南巡撫、四川總督；授太子太保、協(xié)辦大學(xué)士。同治六年（1867）卒于成都，贈太子太傳，謚文忠。
【9】高延祜，生卒年月不詳，字德夫，一字秩斯，號星峴，浙江蕭山人，清咸豐三年（1853）進士，散舘授編修，吏科給事中，官至內(nèi)閣侍讀學(xu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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