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陰脈癥概述——《傷寒論》通俗講話之十四
茯苓四逆湯，是治療心力衰竭，并現(xiàn)神經(jīng)虛性興奮的煩躁，也就是“神不守舍”的前兆癥，故于四逆湯中，加入寧心益氣的茯苓和人參。《傷寒論》曰：“發(fā)汗若下之、病仍不解、煩躁者、茯苓四逆湯主之?！鳖惥鄯綇V義和東洞氏說本方的適應(yīng)證，是“治四逆湯證而有心下悸、小便不利、身動、煩躁者”，這較《傷寒論》原文所指出的癥狀，更為具體。且與本草經(jīng)茯苓，“主胸脅逆滿、憂恚驚邪恐悸……”人參“主補五臟、安精神、定魂魄、止驚悸……”的作用，也很符合。
當歸四逆湯的適應(yīng)證，是“手足厥寒，脈細欲絕”，但它與四逆湯或通脈四逆湯證的心力衰竭，可能有些不同。《方涵口訣》說：“此本桂枝湯之變方，凡桂枝湯證而血分閉塞者，用之有效?！碑敋w四逆湯證的“手足厥寒、脈細欲絕”，可能是由于腹部，或者是少腹部劇烈疼痛的關(guān)系，而引起的休克狀態(tài)。為什么這樣說： 這是從當歸四逆湯的和血和鎮(zhèn)痛作用，及“病者手足厥寒，言我不結(jié)胸，少腹?jié)M，按之痛者，此冷結(jié)在膀胱關(guān)元也”句，兩方面來推斷，本方證的“手足厥寒、脈細欲絕”，由于腹部疼痛而誘起的事實，不難理解。再以《類聚方廣義》本方條來看，它說：“治疝家、發(fā)熱惡寒、腰腹攣痛、腰腳拘急、手足寒、小便不利者、兼用以消塊、治婦人血氣痛……”更可以證明它的適應(yīng)證，確有腹痛癥狀同時存在，是毫無疑義。《傷寒論》曰：“若其人內(nèi)有久寒者、宜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姜湯。”這是指胃中素有虛寒的病人，如果再因腹部疼痛，而引起“手足厥寒、脈微欲絕”，須加入?yún)禽巧?zhèn)嘔以溫胃。
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姜湯，又是婦科的重要方劑，治產(chǎn)婦惡露綿延不止，身熱頭痛，腹中冷痛，嘔而微利，腰腳酸麻，或微腫。它與溫經(jīng)湯有異曲同工之妙。
黃連阿膠湯是具有清熱養(yǎng)陰的作用?！秱摗吩唬骸吧訇幉。弥?，心中煩、不得臥、黃連阿膠湯主之?！边@里必須說明的，“心中煩、不得臥”，是屬于少陰傷陰之癥，正如《內(nèi)經(jīng)》所說的“陰虛則內(nèi)熱”，煩與躁，有屬性的不同，從這里也可以理解。
少陰病的脈象，一般來說，雖是微細，但在陰虛內(nèi)熱之癥，其脈為弦細而數(shù)。在舌苔方面，有更顯著的象征，可以鑒別。傷陰者其舌多光絳，或中心剝，或尖邊紅赤，與少陰陽虛的證候，有些不同。在傷寒里雖沒有這樣文獻的記載，但是根據(jù)臨床經(jīng)驗，確是這樣。
吳鞠通《溫病條辨》下焦篇說：“熱邪久、吸爍真陰、或因誤表、或因妄攻、神倦瘈疭、脈氣虛弱、舌絳苔少、時時欲脫者、大定風珠主之?！贝蠖L珠是含有高蛋白的制劑，治熱性病發(fā)熱持久不解，津液消耗，因而發(fā)生震顫抽搐的癥狀（這樣癥狀，古人亦屬于內(nèi)風的一類）。這個方劑的組成，就從《傷寒論》的黃連阿膠湯與炙甘草湯復合增減而成。并且以吳氏大定風珠條所說的“舌絳少苔”，亦可以此而喻彼。
豬苓湯是具有養(yǎng)陰、利尿、止血的作用，它的適應(yīng)證是： 渴欲飲水，小便不利，心煩不得眠；還可治療小便出血?！秱摗吩唬骸瓣柮鞑 ⑷裘}浮、發(fā)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庇衷唬骸吧訇幉?、下利六七日、咳而嘔渴、心煩不得眠者、豬苓湯主之?！庇^《傷寒論》對豬苓湯證，一則曰“陽明病”，而再則曰“少陰病”，是什么意思？可能是： 陽明主津液所生?。簧訇巶幾C與津液內(nèi)竭亦有相關(guān)，因此，豬苓湯可隸屬于陽明，也可列入于少陰病。根據(jù)原文所載，豬苓湯除了上面所提出的適應(yīng)證外，還有脈浮發(fā)熱、下利、咳而嘔等癥狀，這些癥狀，可能不是它的主要適應(yīng)證，而是它的加雜癥。不論這些加雜證，或隱或顯，或有或無，總之： 豬苓湯證必伴隨著與黃連阿膠湯證類似的陰虛（傷陰）象征，這是不可忽視的。明確了這一情況，則它與五苓散癥的屬性鑒別，亦可迎刃而解。
豬膚湯所組成的藥物，主要是豬膚，它是豬革外面的薄皮，含有成膠質(zhì)，富滋養(yǎng)性?！秱摗吩唬骸吧訇幉 ⑾吕释?、胸滿心煩、豬膚湯主之?！边@可能是由于慢性下利；或以瀉藥下之，以致營養(yǎng)不良的治法。
《內(nèi)經(jīng)》以手少陰經(jīng)“上挾咽，”足少陰經(jīng)亦“循喉嚨”，《傷寒論》把咽痛而列入于少陰病，即導源于此。但是咽痛的癥狀，也是很復雜的，如“少陰病、二三日、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差者，與桔梗湯?！边@是由于上呼吸道炎癥的關(guān)系，而引起的咽痛，故以甘草緩和，與桔梗的排痰，這是中醫(yī)治喉腔粘膜急性炎癥的基本方劑。如“少陰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湯主之?！边@是胃中痰飲，隨沖氣上逆，嘔吐頻作，以致咽部受到刺激而發(fā)的咽痛，故以半夏的祛痰止嘔，桂枝平?jīng)_氣，甘草以緩和之。如“少陰病、嘔而咽中生瘡、不能語、聲不出者、苦酒湯主之?！边@可能也是由于劇烈嘔吐的關(guān)系，使咽頭粘膜損傷而生瘡，并影響了聲門的發(fā)聲，局部證候，較前條為重，故苦酒（即米醋）以解毒消腫，雞子白保護咽部粘膜的破潰，半夏的祛痰鎮(zhèn)嘔，少少含咽，使其在局部起得作用。
上面三種咽痛的病變，由于病因的不同，病變的程度也有輕重，給以不同治療的方劑，這就說明“辨證論治”的優(yōu)點。
《傷寒論》曰：“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逆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彼哪嫔⑹钦{(diào)節(jié)胃腸運動機能，因而可奏止痛之效。《傷寒論》也稱它為“四逆”，這個“四逆”，可能是由于胃腸病變，特別是腹部的疼痛而引起的，與那些陽虛（心力衰竭的）的四逆，究竟是有天壤之別。所以我認為四逆散的適應(yīng)證，主要是以腹部攣急疼痛，根據(jù)我們臨床經(jīng)驗，它是治療痢疾的良好有效方劑；并且對十二指腸潰瘍病，也有相當?shù)寞熜?，后世的逍遙散，就是以本方與當歸芍藥散加減復合而成。
潘澄濂論溫病近代名老中醫(yī)經(jīng)驗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