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小說《三國演義》里,馬超是一個大名鼎鼎、威震四方的正面英雄,他為了報曹操殺父之仇,起兵攻曹,以破竹之勢從涼州殺至渭水之濱,殺得曹軍聞風喪膽,追得曹操“割須棄袍”方僥幸逃生,盡管最后功敗垂成,但他卻是一條光明磊落、敢作敢當?shù)暮脻h子,加上他縱橫沙場,勇武過人,最后投奔劉皇叔隨其對抗曹魏、匡扶漢室 ,干得全是正義事業(yè)。
可正史里記載的馬超卻與小說中描摹的英雄形象大不相同,甚至出入較大。從《三國志》、《典略》、《漢晉春秋》等史志不太連貫的記載中,可以抽絲剝繭地看出:正是馬超舉兵造反在先, 才使老父馬騰受其牽連被曹操誅殺 。如果按史料中記載的情況分析,馬超就是個“背君叛父” 、不忠不孝、不講規(guī)則和道義、濫用暴力、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
建安十六年,西涼軍閥馬超、韓遂聯(lián)合關中諸將大小十個武裝集團、約十萬兵馬造反,很快攻占了河湟地區(qū)及潼關一帶,其兵鋒一度迫近關中的渭水之濱。同年,曹操率軍西進討伐馬超、韓遂 ,與西涼叛軍鏖戰(zhàn),互有勝負。
后曹軍在潼關之戰(zhàn)中挫敗馬、韓叛軍,大破之,馬超率殘部逃至安定郡,韓遂則潰逃涼州。曹軍班師后,曹操下令處死馬超父馬騰,并誅其三族。裴松之注釋的《三國志·魏書·董太師(董卓)傳》中亦引用了《典略》所記:
“(建安)十六年,(馬)超與關中諸將及(韓)遂等反,太祖征破之。語在武紀。(韓)遂奔金城,為其將所殺。(馬)超據(jù)漢陽,(馬)騰坐夷三族”。
建安十六年,馬超、韓遂等涼州軍頭起兵造反,曹操率軍親征,大破叛軍,韓遂逃到金城(今甘肅蘭州以西),被部將所殺。馬超潰逃后占據(jù)漢陽(指東漢三國時的涼州漢陽郡郡治冀縣,今甘肅甘谷以東(天水)) ,其父馬騰因兒子馬超造反受牽連被曹操處死,還被夷滅三族。
此事在《三國志·魏書·楊阜傳》中也有記載 :馬超兵敗渭南后,潰逃途中襲擊歷城,破城后俘虜了撫夷將軍姜敘的老母親。面對殺氣騰騰的馬超,老太太毫無懼色,指著馬超大罵道:
“汝背父之逆子,殺君之桀賊,天地豈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目視人乎”!
馬超惱羞成怒,將姜敘老母和姜敘子斬殺,焚城而去。楊阜、姜敘等人都是曹魏命官,雖曾迫于馬超淫威而忍氣吞聲 ,后因西涼太守韋康父子被馬超所殺, 憤而起兵反對馬超, 楊阜的宗族兄弟7人被馬超所殺,他自己也身中五處槍傷,差點沒命,姜敘母、子死于馬超之手,皆付出了慘痛代價。
由此可以明顯看出,馬超、韓遂于建安十六年鋌而走險,起兵反叛,后被曹操鐵血鎮(zhèn)壓,大敗西涼叛軍, 馬超雖僥幸逃脫,卻連累父親馬騰被殺, 二百口余親族老幼婦孺被株連慘遭殺害。
是馬超造反在前,馬騰被害在后,正是馬超的造反直接導致了老父馬騰以及 兩百多口無辜宗族親友被曹操滅殺。那么,姜敘八十多歲的老母痛罵馬超的話就是千真萬確、毫無冤枉的真話了。
早年,西涼軍閥馬騰和老友韓遂及邊章等舉兵反叛,后馬騰、韓遂被漢廷招安,從叛軍頭子搖身一變?yōu)榫╃苁l(wèi)。后馬騰、韓遂旋而復叛,盤踞西涼對抗朝廷。
后司隸校尉鐘繇(鐘會之父,東漢三國時期的大書家) 任關中太守,極力招撫馬騰、韓遂,馬、韓再次歸順朝廷。
后來,馬騰、韓遂產生了矛盾,起兵相互攻伐,馬騰不敵韓遂吃了虧,要求重返京畿,于是漢廷封馬騰為衛(wèi)尉,允許他攜帶眷屬、親族遷往鄴都(今河北臨漳,曹操挾天子令諸侯、稱魏王處), 任其子馬超為偏將軍,封都亭侯。馬超仍留駐西涼,繼領馬騰舊部。
鐘繇等人之所以奏請朝廷將馬騰徙往鄴城,是想用其為人質,牽制手握重兵的馬超 ,使其不敢輕舉妄動。
不久,馬超、韓遂等人因懷疑鐘繇欲出兵攻擊、兼并自己,竟然不顧在京為質的馬騰之安危,悍然起兵造反。或許馬超自恃勇武,又深得羌人擁戴,只要豎起反旗,自然應者云集,再領兵殺入潼關,威逼鄴都,曹操投鼠忌器,必然不敢殺馬騰及全家,那么就能以戰(zhàn)促和,救出全家了。
可曹操毫無顧忌,而是起兵討伐西涼叛軍。《三國志·魏書·賈詡傳》記載說:
“太祖與馬超、韓遂戰(zhàn)于渭南,......大破之”。
曹操不僅親率大軍在渭南與西涼叛軍激戰(zhàn),還用離間計挑撥馬超、韓遂的關系,致使二人相互猜疑,自相火拼。馬超不僅未能救出全家,還因與韓遂內訌而被曹操各個擊破,在西涼老巢無法立足。一代梟雄,落魄時竟然被姜敘老母這樣風燭殘年的老太太罵的狗血淋頭,卻無言以對,只得殺人泄憤。
勇冠三軍的驍將馬超從此淪為千夫所指、萬眾唾罵的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卑鄙惡人,惶惶如喪家之犬,身邊僅剩一個親人——族(從)弟馬岱。他先依附漢中張魯,后輾轉投奔劉備。劉備倒是不嫌棄“惡人”馬超,對他頗為禮遇、器重,取成都稱王后封馬超為左將軍,與關羽、張飛、黃忠同為“名號將軍(上將)” ,馬超雖然頗受劉皇叔尊重,但“背父叛君”這個沉重的包袱始終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長期糾結、精神內耗,終于抑郁成疾,很快就病重而亡,年僅47歲。
馬超投奔季漢后基本未發(fā)揮其過人的軍事才能,或因內疚、懊悔等心病無法痊愈,他沒幾年就死了。據(jù)《三國志·蜀書·馬超傳》記載 ,馬超臨終前上疏劉備道:
“臣門宗二百余口,為孟德(曹操字)所誅略盡,惟有從弟(馬)岱,當為微宗血食之繼,深托陛下,余無復言”。
大意是:我家(馬氏)宗族200多口人,都被曹操殺光了,只剩下一個堂弟馬岱,我將他托付給陛下,請您幫我為馬氏保留僅存的一點血脈吧 。馬超死后6年左右,諸葛亮即開始發(fā)動北伐曹魏的戰(zhàn)爭,假如馬超在,憑他和曹操的血海深仇以及過人的軍事才能,或許能給曹魏致命一擊。但歷史不容假設,更不能重新來過,馬超過于叛逆的復雜性格注定了他的悲劇命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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