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增
深秋了,山野間刮過的風(fēng)里浸滿寒意,一早一晚更是寒氣襲人。山里人早已棉衣加身,不少人家還生起了取暖的爐火。但橙黃色的柿子依然掛在枝頭。
這時,如果你在中國北方,又如果你有空兒走進太行山區(qū),首先撲入眼簾的除了大山,應(yīng)該是那些散落在山梁山溝、地邊地沿的柿子樹。此時,一向沉默寡言的柿子樹已被寒風(fēng)剝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枝頭除了柿子還是柿子——這些大自然一年一度汲取天地日月精華又艱難孕育而成的果實,如燈籠,似火焰,盡管沒有一片葉子陪伴,仍然三五成群地在枝頭綻開笑顏,一副固執(zhí)任性和不管不顧的做派,一如既往地盡情張揚著成熟與豐收的喜悅,成為秋冬交替之際連綿起伏的山嶺、荒涼的曠野和生存在大山懷抱里的小山村一抹亮麗的風(fēng)景,成為一片撫慰人們心靈、勾起諸多鄉(xiāng)愁的溫暖秀色。當(dāng)呼嘯的寒風(fēng)從山間吹過,駐守枝頭的柿子們不由自主地瑟瑟發(fā)抖,但它們?nèi)圆豢蠐]別枝頭,似乎還在心猶不甘地期盼著什么、等待著什么……
柿子樹是太行山區(qū)的常見樹種。這是一種知道“感恩”的樹木,基本上可以一年種、百年收,用山里人的話說就是“你給我一條命,我回報你一生”。耐干旱,耐貧瘠,不擇土壤,也不嬌氣,生長期內(nèi)幾乎不需要澆水與施肥,對管理要求也很少,屬于“望天收”的代表。這不僅節(jié)省勞力,而且年年給山里人奉獻出一樹樹成本低廉、好吃好看的橙黃色的柿子,因而很對山里人的脾氣秉性。深秋的柿子不只色澤鮮亮、誘人,甚至摘下即吃,尤其是過了霜降節(jié)的柿子更是只需捏把幾下就可品嘗。這些如同“仙果”般的綠色天然食品,如今似乎已引不起山里人的興趣,他們也不再如以往那樣爭先恐后地適時采摘,對柿子的成長成熟、掉落腐爛幾乎不聞不問。倒是偶爾來爬山或旅游的城里人會興致盎然地摘一些去嘗鮮兒,山里人也從不去干涉,似乎那些本來屬于自己的柿子樹和樹上的柿子此時已“事不關(guān)己”了。似乎也是為引起主人的注意,柿子樹才不惜褪光全身的葉子,只留下累累果實掛在枝頭。但從柿子樹下走過的山里人仍然視而不見,頭都懶得抬一下,眼也不屑瞟一下,就如同有些虧欠似的匆匆忙忙地走了。這到底是怎么了?
面對我的困惑與不解,一位60多歲的山村老漢幫我做了分析。他說,以前山里人熱衷于采摘柿子,一是賣柿子換錢補貼家用,二是為填飽肚子?!澳菚r候咱窮,缺錢缺食兒嘛。如今賺錢的門路多了,咱袋里的錢也多了,這幾年柿子又便宜,賣不下幾個錢兒;加之摘柿子不只是個體力活兒,累人,還是個危險活兒,以往每年摘柿子都有人從樹上掉下來摔死摔傷的。如此一來,山里人摘柿子的興頭兒自然就小了。再說充饑就更不在話下了,現(xiàn)如今咱山里人不光能吃飽,還琢磨著怎么能吃得更好。山里人不愁填飽肚子了,這摘柿子的勁頭就又減少了許多?,F(xiàn)在摘柿子也就只剩下‘嘗鮮兒’這點兒吸引力了,可這柿子對山里人來說又能有多少鮮勁兒啊,自然就少有人問津了。”
我禁不住又問道:“都說靠山吃山。這柿子既然長在山里,就該讓它為咱山里人發(fā)揮點兒作用,比如搞搞柿子深加工什么的,總行吧?”剛點上香煙的老漢點點頭,說:“是這理兒,這附近幾個村也有搞柿餅、柿桃兒的,還有搞柿子釀酒的。可你看這漫山遍野的柿子樹,光靠這幾招兒肯定不行,可其他更好的道道兒,還真不好琢磨哩!”
聽了老漢一席話,我不禁抬頭望向十幾米遠的一棵柿子樹。只見陽光下那一個個橙黃色的柿子鮮亮亮的,正在風(fēng)中耐心地等待著人們給它們找到一個光明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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