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很懂茶的人,也不是一個很愛茶的人。于茶,只是隨性的喝一下,根本用不上一個品字,那些天價的茶葉于我,只是傳說中的傳說。
幼年時,我們不懂茶,鄉(xiāng)下的歲月對茶也不會有太多要求。家里喝的多是自制的原茶。春天,母親總在自留地邊上的那些茶樹上分多次的采摘嫩葉。早先的一兩次是很嫩的。那些茶,母親一定會留著給家里的貴客們喝。過了初夏后,采摘的那些比較老的茶葉,母親會做好后用在盛夏時泡壺茶。夏天,我們在外面瘋玩后,一定是一身的汗,渴得不行了才會想到回家找母親那壺早早泡好的茶解燃眉之急,那時的我們只能用牛飲來形容,對茶真是不恭了,也幸好只是一些老脈葉。
對茶記憶最深刻的是在改革開放后,外婆承包的那片茶林。那時的外婆不到六十歲,十多歲的我,經常在假日會被母親安排去幫外婆采摘新茶。我和弟弟及兩個小一點的表弟、表妹會和外婆一起去那片茶林。每次總會有近傍茶林的老太太們羨慕外婆的好福氣,有這么多孫子輩來幫忙。那時的外婆真的是笑得很幸福的樣子。而我和弟弟、妹妹們在茶林不會像外婆一樣,規(guī)規(guī)矩矩地按茶樹栽種成行的去摘,我們總是會找好長得最茂盛的一棵茶樹,作為第一個待完成的任務。而后再從那一排開始采摘。每每完成一排的采摘,就是我們認真休息的時候了。所謂認真休息,就是我們會丟下茶葉筐,去茶林后的那片小樹林里找各種可玩的東西,最喜歡找一種被我們叫做放屁菌的東西,外表有點像蘑菇,用力的砸出去,會在地上冒出一陣煙霧,所以我們給它取名叫放屁菌。那些年家里喝的茶葉多是從外婆那里拿來的。也是那時候起,我才發(fā)現(xiàn),母親其實是一個極愛喝茶的人,對茶還有一定的要求。無論茶葉的市價有多高,外婆總是會留些最細最嫩最貴的給母親。那些茶葉,母親除了極個別很尊重的長親能喝到外,只有她和父親晚上坐下休息時,會燒上一壺滾開的水,泡上一杯,慢慢地靜靜地喝,而我總會忍不住要上幾口,喝到口里只覺有股子淡淡的苦味,不過喝完后會感覺,有一股山野的清新。
成年后,第一次嘗了苦丁,才知道茶還有各樣的味道,才知道還有什么普耳、鐵觀音、烏龍等品種。對于這些與原茶不一樣味道的茶,喝過第一次的新鮮和驚艷后,仍只愛那清清的綠茶,而且仍愛母親當年的泡法。每次外出回到家很累、很乏的時候,總要燒一壺滾燙的開水,放上一些綠茶,泡上一杯??粗装椎奶沾杀锬菐灼竞诤诘木淼脹]什么形狀的葉子慢慢地舒展開來,慢慢地變成清新的綠色,還有幾片新綠的葉尖在水中輕輕地漾著,仿若還在那帶露的茶樹上靜靜地生長著。這一杯茶,從滾燙的時候開始慢慢地喝,喝完杯中所有的水,杯子還會留有余溫,最后一兩口還夾著一兩片嫩嫩的茶葉,在口里輕輕地嚼幾下子,那種茶的余味就真的滿口留香了。到這時所有的疲乏就全沒有了,身心也就完全靜下來了。
現(xiàn)在經常見一些人在辦公室擺上一套茶具,來了客人就很大架式地一壺壺泡上,一杯杯沖喝,總感覺少了茶的清靜。想那茶葉長在那山野之間,何嘗如此繁華過,在這種喧鬧中,它們會否習慣,會否因為不習慣就變了口味。茶若那清純的鄉(xiāng)村女子,靜靜地守著山間的安靜生長著,太過張揚,會否讓她羞澀得不知所措。喝茶是否應該像與一個羞澀的女孩靜靜交流一樣,細細地品那純樸和素靜,就如做人。
做人上,我更信奉道家的“外化而內不化”,就如這茶,怎么泡,終不失原本。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有多少人,為了達到目的,忘記了自己最應堅守的原則,不擇手段,不惜放下做人的最低底限,失去了心靈的安靜。不過也有很多人,外表做著喧嘩的事情,安靜下來,總會堅守自己心靈最安靜的角落,無論得失與否,總有一件事情能讓自己找到最真實、最原本的樣子,回歸安靜。
對于我這樣一個熬不得夜,受不得涼,還喝不得酒的人來說,幸好有那些能溫暖靜心的書可讀,有這方方正正的文字可寫,有這清靜如初的綠茶可愛。得以能品一盞綠茶香唇齒,捧一顆素心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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