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與書法,寫字匠與書法家的區(qū)別,是個古老的話題,也是基本常識。但是這個話題又是常說常新的,因為始終有人懵懵懂懂,有人糊里糊涂,有人黑白顛倒......于是乎就出現(xiàn)了種種怪現(xiàn)象,好的書法作品往往遭到質(zhì)疑冷落,江湖書體卻大行其道;書法家門前冷落車馬稀,寫字匠觀者云集人聲沸......現(xiàn)實不能不說很殘酷。應(yīng)該說近些年書壇很是一番熱鬧,煞是一片繁榮,實際情況卻是真正的書法還是個小圈子,而大眾群體依然徘徊在書法大門之外,對書法不明就里,對非書法樂此不疲。不免細思極恐,悲從中來。泱泱書法大國,其國民可以不懂任何藝術(shù),唯獨不該不懂作為文化核心之核心的書法藝術(shù)!
那么,寫字與書法,寫字匠與書法家的區(qū)別究竟在哪里呢?
簡單地說:寫字是技術(shù),書法是藝術(shù);字寫得好只能稱其為“寫字匠”,能純熟地進行書法創(chuàng)作才是書法家;寫字是書法的基礎(chǔ),書法是比寫字更高的境界......這么說有點繞,看下面實例:
一、楷書對照
這個字在神州大地沸沸揚揚的,但不是書法,盡管作者赫赫有名,逃不脫“寫字匠”的稱呼。
這幅楷書非常精美靈動。作者的名字多數(shù)人都陌生,但堪稱書法家。
二、行書對照
民間這樣的字好多家都掛,像壘磚墻一樣,還搖搖欲墜......簡直不堪入目!
這幅行書作品不錯。內(nèi)斂而不張揚,字字有據(jù),法度嚴謹。
三、隸書對照
隸書可以成排成列,但是這字跟印刷的沒區(qū)別,生冷死氣,毫無生命力。
這是一幅非常好的隸書作品,,字字有內(nèi)涵,通篇文雅儒氣,觀之如品老酒,回味悠長......
那些字寫得很正規(guī)的,很好看的,類似印刷體,不能稱其為書法家,充其量有的不過只是“寫字匠”,他們只有軀殼,而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自己的個性;也不能在作品里傳情達意。就像一個木匠一個瓦匠所為,他可以復(fù)制、重復(fù),他是制造,但不是創(chuàng)造,而復(fù)制的只能叫科學(xué),如那些鉛字都可以復(fù)制,那些美術(shù)字也是可以成批復(fù)制,所以那些可以“化身千億”的刻板的美術(shù)體字也不叫藝術(shù),不叫書法。
一幅書法作品,大體上應(yīng)該具備以下基本特征:
一、通過毛筆的提按頓挫,輕重緩急,使線條變得靈動多姿,整密秀潤;
二、墨分五色,通過用墨的濃淡枯濕焦,展示出深淺遠近的層次,暢澀疾徐的動態(tài);
三、整篇作品通過點線形式支配,左右上下牽側(cè),倚正、松散、濃淡、開張、均衡、大小、錯落、動靜、收放,以動態(tài)的、靜態(tài)的表達,顯現(xiàn)出互相制約依存、映襯呼應(yīng)、相生相克的深意;以旋律、節(jié)奏等效果來喚起美感,表達思想情緒和靈魂的低吟淺唱。
已故書法家沈尹默先生說,世人公認中國書法是最高藝術(shù),就是因為他能顯示出驚人奇跡,無色而具圖畫之燦爛,無聲而有音樂之和諧,引人欣賞,心暢神怡。
與其他藝術(shù)一樣,書法是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獨具個性藝術(shù)。一位哲人說:“能夠永久保留的東西唯有藝術(shù)”。反過來說,寫字匠的印刷體是短命的。不可復(fù)制的書法藝術(shù)和可以復(fù)制的寫字匠區(qū)別正在于此。
書法的最高境界乃是對于法的高度熟練運用,即無法之法,乃為至法。故,藝無止境!
下面說個實例。
還有一件事,能很直接地說明書法與寫字之間的區(qū)別。常州的周子青寫得一手好魏碑,寫魏碑的熟練程度真是出神入化,每個字都像是從魏碑摳下來的。過去,常州的店招牌十有八九是他寫的,著名學(xué)者鄭逸梅還專門在上?!缎旅裢韴蟆飞险f這件事,但后來懂行的人都說他只不過是一個“寫字匠”。到了他八十歲那年,深思熟慮之后,老先生開始有了變化。他晚年寫的“柴拖集團”四個招牌字,即是他在魏碑基礎(chǔ)上大大變形了的,松散,不按比例,很有趣味,人們都稱贊周子青的字到晚年才有書法味了,才有他率性的一面了??上痪镁腿ナ懒?,否則一定也會有別具一格的魏碑書法。可見書法家有別于寫字匠。
說這些,一者普及一下書法常識,二者為多年提問的朋友答疑。匆匆忙忙,不假思索,謬誤之處在所難免,誠望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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