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99年,努爾哈赤宣布了一項重大舉措,那就是他親自主持、親自參與,給他的臣民創(chuàng)造了一種新文字,這就是后來傳承三百多年的的滿文。
從軟實力來講,這是后金的一件重大事件,然而在二百多年的歲月里,它是如何推廣使用,又如何最終成了壽終正寢的死文字了呢?
滿語
其實在此之前的歲月里,后金人的祖輩金太祖就創(chuàng)造了女真大字,到了金熙宗時期,進一步改造了筆畫,成了女真小字。然而等他們進入中原后,逐漸被漢字融合,到了金世宗時期,連上層都女真貴族都很少會用女真語了,因此數(shù)百年后,到了努爾哈赤時期,女真人的文字早已失傳。為此他找到文職官員官員額爾德尼負責制定文字,他卻回答說:“蒙古文字,我等學習過,已經(jīng)熟悉,如以我們的語言制定文字,我等實在不能。”
努爾哈赤解釋說:“漢人念漢字,不論學與不學的,都知道;蒙古人念蒙古字,不論學與不學的,也都知道是蒙古字。我們國說女真語寫蒙古字,那么,沒有學過蒙古字的,就一點也不懂。你們?yōu)槭裁匆跃幈緡譃殡y,以學習他國語言為容易呢?”
官員額爾德尼回答說:“把我們的語言編成文字,真是再好不過了,但要翻編成句子,我們沒有這個能力,所以感到很難?!?/p>
努爾哈赤說:“這有何難,就用蒙古字協(xié)和我們的語音,就能從中見到文義了?!北热缑晒抛帜赣小鞍ⅰ焙汀皨尅蔽覀儼褍蓚€字拼讀起來,不就是我們語文中的“阿媽”了嗎?
額爾德尼豁然開朗,于是在努爾哈赤的啟發(fā)下,滿文開始正式推出。
從最初到三十三年的實踐應用,滿文逐步成熟。
此后在口語上逐步實現(xiàn)了與漢族的交流?;侍珮O時期沒少挖大明墻角,許多投降的明將與皇太極對話全靠漢語翻譯。皇太極此后沒少啟用漢族官員然而漢大臣們日常對皇太極公務交流時只能用漢語,這讓皇太極理解起來還有點難度。當時有個叫寧完我的官員在《請變通大明會典設六部通事奏》中就將這一問題表達了出來,他說:“臣又想六部漢官開口就推不會金語,乞汗把國中會金話的漢人,會漢話的金人,挑選若干名,把六部承政一人與他一個通事,他若有話,徑帶通事奏汗,再誤了事體,他又何辭。汗之左右,亦該常存兩個好通事,若有漢官進見,以便問難,不然同于木石,何以知他好歹……”
滿漢雙語圣旨
這里就是表達了語言與政務是否暢通的重要關系,并且也深度闡述了只有將這一難題解決,才能避免官員借口語言問題推諉、扯皮。
順治時期,這個問題逐步得到了扭轉,但是由于他入學教晚,在與木陳忞僧人聊天是,福臨還在不無遺憾地感嘆說:“朕極不幸,五歲時先太宗早已晏駕,皇太后詞條生朕一身,又極嬌養(yǎng),無人教訓,坐此失學,年至十四,九王(多爾袞)薨,方始親政,閱諸臣奏章,茫然不解。”《北游集》
當時督察院長官滿達海等人還多次上書多爾袞,希望解決福臨讀書問題:“今皇上聰明天縱,年尚幼沖,若不及時勤學,則古今興廢之道,無由而知,宜慎選博學明經(jīng)之端人正士,置諸左右,朝夕講論,以資啟沃”
多爾袞卻推脫說:“上(福臨)方?jīng)_幼,尚需遲一二年?!币虼隧樦握嬲玫浇逃窃诙酄栃査篮螅由锨趯W,以至于讀到了翻譯跟不上的程度。但是順治在閱讀漢語古籍文獻時,還是要對照滿文翻譯才能看懂。
陳力在《清朝旗人滿語能力衰退研究)一文中這樣描述順治朝旗人的語言掌握情況:“順治年間滿洲、蒙古官員尚需要通過翻譯才能與漢族官員進行交流,“國初, 滿大臣不解漢語,故每部置啟心郎一員, 以通曉國語之漢員為之。職正三品,每遇議事,坐其中參預之”。
康熙批示
順治十八年(1661年),清廷“升原任啟心郎馬希納,為兵部督捕左侍郎。啟心郎級別之高,升遷之快,由此,可以想見旗人的漢語水平。在順治后期,能人仍舊“無不彎強善射, 國語純熟。當時許多大臣只懂自己的母語,蒙古語?!表樑_帝召見大臣時,只好見機行事,見滿臣說滿語,見漢田說漢語,見蒙古人說蒙古語。”
到了他兒子康熙時期,由于是北京“坐地戶”,自幼生長北京,從小就接受漢文專業(yè)教育,對此康熙曾深情回憶說:“朕八歲登極,即知黽勉學問,彼時叫我句讀者,有張、林二內侍,俱系明時多讀書人,其教書惟以經(jīng)書為要,至于詩文,則在所后?!?/p>
直至康熙早期才達到整體上大致可以交流的水平。雖然康熙成了飽讀詩書的漢族文化政治家,但是有的漢族地方官員想顯示自己滿文水平,特意用滿文向他遞交奏折,希望獲得皇帝好感,然而最終是弄巧成拙,尬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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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杭州織造的孫文成用滿語給康熙匯報杭州糧食價格情況,由于錯字太多,康熙開始耐著性子給他修改,直到最后越看越煩,干脆不給他回復了。
還有一個叫朱一貴的官員給康熙用滿語匯報工作事務,整個行文毫無條理,以至于康熙看后批示道:“你這沒頭沒腦的話真是看不明白?!?/p>
顯然滿漢文化精通的康熙看都不懂,估計這位官員寫的東西肯定不倫不類。到了乾隆時期,滿文在上層的熟練程度日益提高,尤其宮廷教育,從小就讓他們滿漢雙修,最終到了溥儀的時候,他還能說著一口流利的滿語,然而最后這一語言隨著他們的淡去,逐步退出了歷史的舞臺,成了冰冷無人再懂的“死文字”。
參考資料《清代戰(zhàn)爭史》、《清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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