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一時興起,給古詩詞中的八大美男寫了兩首小詩。
傅粉何晏真天賦,
偷香韓壽枉輕狂。
文若熏衣遺空盒,
檀郎拜塵悼深情。
廣陵絕響擬挽歌,
蘭陵一面傾全城。
神仙中人迷右軍,
少年如玉世無雙。
二首小詩中分別提到曹操的女婿何晏,賈充的女婿韓壽,如青松一樣俊秀的嵇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衛(wèi)階等。
個個都是風(fēng)流倜儻的人物,相貌堂堂,俊逸挺拔。
今天說說古詩詞中的丑男,先說羅隱,因為他的詩寫的太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采得百花成蜜后,為誰辛苦為誰甜?!?/p>
相國鄭畋的女兒讀到他的詩文,芳心蕩漾,對他傾慕不已,于是相國安排羅隱上門拜訪,讓女兒在屏風(fēng)后偷偷觀看。
結(jié)果這一次粉絲見面會,相國女兒是大失所望,別說喜歡了,連羅隱的詩都丟棄一邊再也不讀。
再說宋代詩人賀鑄,賀鑄的長相丑得也很有特色,面色青黑如鐵,眉目聳拔,被時人稱為“賀鬼頭”。
相比羅隱,賀鑄就幸運多了,他的一生共有兩位女子溫暖過他的生命,一位是歌伎吳女,他精神上的紅顏知己,一位是趙氏,與他相濡以沫的妻子。
歌伎吳女與賀鑄相識于蘇州,賀鑄離蘇返京后,吳女主動閉門謝客,等到賀鑄返蘇州再來找她時,她已經(jīng)抑郁而亡。
賀鑄為她寫下一首《換追風(fēng)》:
目成心許兩匆匆。
別夜可憐長共月,當(dāng)時曾約換追風(fēng)。
妻子趙氏與他伉儷情深,他在攜趙氏再往蘇州的路上,趙氏不幸在中途病故,他為妻子寫下《鷓鴣天》。
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
從他的詩中,我們可以看到丑陋的長相下,一顆柔情脈脈的心,他的思念,他的悔。
賀鑄晚年在蘇州定居,他有一處別業(yè),名叫“企鴻居”。
據(jù)說,這個名字的來源,是賀鑄在蘇州偶遇一位翩若驚鴻的女子。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飛云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若問閑情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fēng)絮。梅子黃時雨。
——宋賀鑄《青玉案·凌波不過橫塘路》
讀完這首詩讓我想到戴望舒的《雨巷》。
我遇見一位丁香一樣的姑娘,她朝我走來,在這寂靜的雨巷……她從我身邊轉(zhuǎn)身而去,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就這樣消失在雨巷的盡頭。
清幽的青石板路,朦朧的雨巷,邂逅一位如丁香一樣的姑娘。
驚鴻一瞥的美好相遇,這樣淡淡的憂傷,這樣的悵然若失,這樣的寂靜相思。
真實又迷離,夢幻又美麗,沉浸在江南水鄉(xiāng)獨有的浪漫和惆悵中,讓人如癡如醉。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
詞的上闋很美,朦朧又美麗,我遇到一位女子,她向我走來,突如其來的美艷,驚艷了詞人的整個世界。
相遇的這一瞬間,仿佛春天在一剎那百花盛放,詞人變得目瞪口呆,失魂落魄。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一步慢慢遠(yuǎn)去。
這女子就如同曹植筆下的洛神,步步生香,隨著她的身影走過,塵土飄散,留下一路沁人心脾的芬芳。
可惜這位佳人眼神都沒有瞟過詩人所在的橫塘路,根本沒有感受到詞人熱烈的目光,只是如同一陣清風(fēng)一樣,飄然而過。
多么希望她能回頭看我一眼呀!
錦瑟華年誰與度。
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這樣美好的人兒,這樣的青春年華,不知道有沒有人與她一起共度?我真想追隨你的腳步,去看看你走過的每一個地方。
你每天都在哪里呢?是在月亮下邊,繁花開遍的小徑中獨自徘徊,還是小院中那秋千架上,巧笑嫣然?
是在那朱門緊鎖的閨房中與詩書為伴呢?又或是幽坐在窗前沾著淡墨畫秋山?
可憐我一概不得知啊,能知道的也就只有春天了,春花春草,春風(fēng)春雨知道了!
這一句寫詞人遇到心動的人之后,心隨佳人而去,想象著佳人每天的活動蹤跡,想象著佳人的樣子,浮想聯(lián)翩……
飛云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
詞人怔怔地呆在原地,好久好久,腦海中閃過一幕又一幕場景。
又期待著佳人能夠再一次出現(xiàn),但是堅守到了黃昏,仍是一片蒼涼。
天邊的云彩飄飛,暮色漸濃,他連個影子都沒有再看到。
詞人只能拿起筆,把這一段相逢落筆成詩行,寫下斷腸句,來安慰自己這顆失落的心。
若問閑情都幾許。
一川煙草,滿城風(fēng)絮。梅子黃時雨。
你若問我,現(xiàn)在的我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我的愁緒有多少,又有幾多哀怨。
我只能告訴你,那是一川漫漫的芳草,無邊無際,你能數(shù)得清它的數(shù)量嗎?
那是滿城的風(fēng)絮啊,鋪天蓋地,四野八荒,它飄啊飄,飛啊飛,有誰能說清它要去往何方?
那是黃梅時節(jié)下的雨啊,淅淅瀝瀝,綿綿密密,那煙雨迷離,一片蒼茫啊,點點滴滴都敲打在我的心上!
讀到這里,我想到詩經(jīng)中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p>
心目中的女子,她是這樣的可遇而不可求,她是這樣的可望而不可及。
她就在這個世間,可是我卻無緣接近,無法擁有,只剩下眼前一片云水彌漫,心中愁霧深鎖。
這淡淡的惆悵,若有所失的感覺,不正是秦觀的那一句“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xì)如愁?!?/p>
賀鑄因為這首詞,被世人稱為“賀梅子”,因為“草、絮、雨”,將這份閑愁描寫的可視可聽可感,又被稱為“賀三愁?!?/p>
他是真的僅僅思慕這位理想中的凌波仙子嗎?是,也不是。
那位深切盼望,再也不曾出現(xiàn)的佳人,或許也是他失落的理想?
走過多少坎坷歲月,而仍然功名未建,又何曾不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遺憾?
用他的一句詩,結(jié)尾吧!
當(dāng)年不肯嫁春風(fēng),無端卻被秋風(fēng)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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