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呂布的戰(zhàn)力在群雄中排第一是古今公認的。呂布這個名字本來該在這一亂世中大放異彩,可是,卻因為他的背信棄義。使得當今時代人人提及三國最強武將呂布時,往往再皺著眉頭說上那么一句:呂布小人,三姓家奴,不可任用。誰曾想到在千余年之后的兩宋之交,“三姓家奴”這個不光彩的名號會再度被人提及。郭藥師變成了宋朝人口中的三姓家奴,只不過這三姓不再是?。ǘ≡?、董(董卓)、王(王允)。而是三個國家,分別是遼、宋(北宋)、金。白山科技
看似郭藥師比呂布更無恥,呂布只是認了三個人當干爹,而郭藥師卻先后效忠三個國家。事實上,在這背后有郭藥師的難言之隱,“三姓家奴”不假,但是這其中又有多少的心酸和人類本質的選擇。
遼
造就郭藥師這般性格的,其實是人心中的貪婪。
不可一世的遼國,擁有當時亞洲大陸最強的鐵騎。游牧民族的自身屬性,暴露出這些馬背上的人性格豪爽。同樣,不事農耕的基因隨著先祖的血液代代相傳。掠奪才是他們的天性。
早些時候,唐宋之交,五代十國。后晉開國之主石敬瑭為了穩(wěn)坐中原帝王寶座,不顧顏面、拋開尊嚴,請契丹作為外援,任由其南下?lián)屄?。在國書上,自稱兒皇帝,尊遼太宗耶律德光為父,并承諾后晉與遼歷代如此,無恥至極,字字憤慨。更為無奈的時,作為遼軍援助的交換,石敬瑭將燕云十六州劃給了遼國。燕云十六州長城防線,華北平原的依仗就這么白白的送到異族手中。此后的兩百余年直至宋亡,燕云十六州再未重歸漢人之手。
契丹人自此認為中原漢人皆是慫包軟蛋,任人宰割。囂張跋扈成為契丹人對待其他種族的正常面目。
咸平之治,宋真宗趙恒厚積薄發(fā)。一戰(zhàn),一紙《澶淵之盟》,打擊了契丹人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自此,宋、遼百年修好。和平是好事,但是和平也摧毀了這兩個國家。宋朝本就抑武崇文,不必多說。百年無戰(zhàn)事,使得有血性的契丹人漸漸消磨了銳氣,剩下的只有骨子里的囂張和契丹鐵騎所向披靡的美夢。
契丹人對待其他民族只有一個方針,便是奴役。
遼國有個富有趣味的風俗,叫做“頭魚宴”。指的是遼國皇帝將渤海、女真等少數(shù)民族首領聚集起來,眾民族首領鑿冰取得新年的第一波活魚獻給遼國皇帝。在此期間,遼國皇帝想打獵,眾首領就得去呼鹿;遼國皇帝想看拳擊,眾首領就得就地搏斗;遼國皇帝飲酒吃魚,他們就要歌舞助興。全然一幅主人和一幫奴仆的畫面。
又是一年的“頭魚宴”,遼天祚帝耶律延喜酒興正濃,當即命令一個女真小伙歌舞助興。女真小伙不從,耶律延喜提刀就要殺之后快,被眾人攔下。
這之后,這位女真人集結2500女真全部兵力,誓要教訓狂妄的遼國。這個年輕的女真小伙叫做完顏阿骨打。金軍的第一個目標是遼國的遼海地區(qū)。
郭藥師,遼海鐵州人士。因為完顏阿骨打對遼國的怨念使其失去了家園,郭藥師等一眾渤海人士接受遼國招安,被遼稱為“怨軍”,以其痛失家園之痛阻擋金軍的進攻。可惜的是這支怨軍屢戰(zhàn)屢敗,部分怨軍將領被處死。怨軍大亂,郭藥師斬匪首羅漢青等人,再度接受遼國的招安,并且成為常勝軍都官押、涿州留守,有了自己的一方勢力。在他再度接受招安時,其實已經被都統(tǒng)耶律余睹懷疑,他認為怨軍不可相信,只差一步郭藥師便死于耶律余睹的刀下。
金國方面,在完顏阿骨打的帶領下,女真騎兵摧枯拉朽,勢如排山倒海。一舉攻破遼國四京,僅存遼南京析津府(宋幽州,今北京)孤立無援。
宋
公元1122年,遼天祚帝耶律延禧拋棄大片國土,帶著金銀細軟開始亡命生涯。與此同時魏王耶律淳帶領著遼國僅剩的六七萬有生力量屯聚在遼南京析津府,依仗著燕云十六州的屏障,北拒完金國完顏氏,南抗北宋趙氏。耶律淳被推舉為新皇帝,為了紀念遼國唯一的“脊梁”,史學家稱此時的遼國為北遼。
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遭蝦戲。宋徽宗趙佶眼看有利可圖,立即命令童貫率兵征遼。既履行了與金國的伐遼之盟,又能收復燕云十六州,何樂不為?
正是在此次行動中涿州留守郭藥師率部投降北宋。童貫大喜,派出劉延慶接管郭藥師的軍隊。北宋的高級將領一致認為,在郭藥師的領路下,劉延慶部一定能勢如破竹,大破析津府,一舉收復燕云十六州。
事實上,在郭藥師的領路下,劉延慶部進展神速。劉延慶部駐扎在良鄉(xiāng)(今北京西南20里左右),應對北遼宰相蕭干率領的萬余名遼兵。此時的蕭干也是山窮水盡,萬余名遼國騎兵已經是北遼所有的家底,蕭干不敢有所閃失,只能利用騎兵的機動性騷擾劉延慶,把他阻絕在幽州城外。
天賜良機,遼國氣數(shù)已盡,燕云十六州在百年之后終于有了攻占的希望。千古的榮耀就在眼前,劉延慶當即決定,他率領主力部隊扎根良鄉(xiāng)牽制蕭干;郭藥師、大將高世宣領兵6000奇襲幽州,誅殺耶律淳;劉延慶的兒子劉光世率部增援破城后的郭藥師部。萬無一失,勝利就在眼前。
當天,郭藥師當真帶著6000士兵直抵幽州城下,因為遼軍系數(shù)在蕭干手中,幽州城不久便被攻克,遼內廷發(fā)出求和請求。郭、高二人當即放慢了攻勢,怎能料到這是蕭干率領3000騎兵回來護城,兩方發(fā)生巷戰(zhàn),大將高世宣當場戰(zhàn)死,郭藥師也敗退到城外。
這場戰(zhàn)役中,始終不見劉光世的身影,他率軍逃跑了;而劉延慶也只是駐扎在良鄉(xiāng),沒有前進半步。
倘若劉光世能來援助郭藥師,假如劉延慶的大部隊能夠發(fā)現(xiàn)蕭干回援,立刻開拔,何愁幽州不下?到頭來煙云只是一場夢。
金
1123年,幽州,燕云十六州大部分納入金國版圖。金國開始繼遼國后變本加厲的向北宋勒索。
金錢、物件等勒索對宋朝來說已經麻木。最為敏感的是,金軍索要一個人——張覺。
張覺原來是遼國戰(zhàn)將,遼國幾近滅國,張覺不得已率平洲之眾投降金國。其實張覺內心心屬大宋,他與燕山府宣撫使王安中聯(lián)絡投降大宋。降宋后屢破金軍為完顏氏所記恨。完顏宗望派兵給宋朝施壓,在自身危亡和降將之間,宋朝果斷拋棄了張覺。張覺被王安中所殺,首級送往完顏宗望處。
郭藥師不禁膽寒,扣押了知燕山府蔡靖和轉運使呂頤浩向完顏宗望投降。
郭藥師降金后,立刻得到了完顏宗望重用,成為其左膀右臂。向導身份再次上演。完顏宗望伐宋,金國大部分是騎兵。雖機動性高,但是糧草并不充裕,只能像歷代少數(shù)民族那樣打家劫舍,速戰(zhàn)速決。
可是,在郭藥師的率領下,完顏宗望得到了牟駝崗宋朝天駟監(jiān)的兩萬多馬匹和充足的草料。由此,得以于宋朝展開持久戰(zhàn)。在這之后,郭藥師更是成為伐宋先鋒,他功績之大,最終得以賜姓完顏。
郭藥師是個漢奸,這是沒有爭論的事實。但是,是什么讓郭藥師一步步走向這一步呢?郭藥師原本就是渤海人,他能對漢族北宋忠心到何種地步呢?他忠遼,遼國平日里以主人自居,危難時那附屬的部落當作敢死隊、擋箭牌,并且不停的猜疑;他忠宋,宋朝因為金點名要張覺的命,而毫不吝惜這位有戰(zhàn)功的降將,朝廷和帶兵的統(tǒng)領皆是慫包,雖然趙桓沒有責怪兵敗幽州城的他,反而大肆封賞,可如果有一天金國要點名要他的人頭呢?說到底,郭藥師是個漢奸,但也是個想在亂世中活命的將領。最真實的情感就是活下去,封賞、氣節(jié)、榮譽,在他看來沒有那一條命珍貴。
透過郭藥師我們剖析一下兩宋之交:遼國,樂享太平、氣焰囂張;北宋,茍且偷生、懦弱膽怯;金,朝氣蓬勃、自信滿滿。
如此一來,自負的遼、自卑的北宋怎能不被自信的新興王朝金所滅國?
參考資料
元脫脫、阿魯圖——《宋史》,中華書局
元脫脫——《遼史》,中華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