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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越來越多關(guān)注文學新人的研討和報道在展開,也在催生著一種對青年寫作焦慮的氣氛,不時涌現(xiàn)出的“驚人之語”觀點被廣為傳播,真實的觀察反而被忽略。大發(fā)時時彩
就在前不久江蘇南京舉行的“新小說在2019”論壇上,一些評論者回溯了80年代開啟的“新小說”概念,同時對當下青年寫作版圖給出了多元而呼應(yīng)的觀察,許多聲音,都值得文學界回味再三。
■ 現(xiàn)在倡導“新小說”,某種程度上是對由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啟的,對后來文學創(chuàng)作和研究影響深遠的小說創(chuàng)新的一種回應(yīng)。
■ 眼下很多作家,都桎梏于一種“安全的寫作”,喪失了寫作要進行“創(chuàng)造”的更高追求和對前人作品的“冒犯”意識。
■ 即使是有一批青年作家寫出有異質(zhì)性的“新小說”,也未必引起大家的關(guān)注。
■ 現(xiàn)在很多作家寫小說,不是基于他們要急切地表達什么,而是基于他們想通過寫小說獲得獎勵,或評論家的評論。
在當下中國語境里談?wù)摗靶滦≌f”,我們有必要厘清一個基本的問題:“新小說”所指為何?顯而易見,中國沒有形成過類似法國新小說派這樣的文學流派。如果承認當代文學總體上依然行走在“五四”以來形成的新文學傳統(tǒng)的源流上,那么“新小說”力求的“新”,顯然不是為對抗這一傳統(tǒng)刻意標新立異,也不是如時下流行的網(wǎng)絡(luò)文學這般在中國通俗文學脈絡(luò)上的推陳出新。如此,我們討論“新小說”之新,與其說要給何謂“新小說”下個準確的定義,不如說為小說該如何“新”作出探討,而“新小說”提法本身就包含了一種建設(shè)性、開放性的姿態(tài)。
這就能理解何以評論家何平、方巖,青年作家李宏偉,以及《青春》雜志主編李檣等最初在籌劃于日前在江蘇南京舉行的“新小說在2019”論壇時,不約而同想到三十多年前的一樁文學往事:1985、1986年前后,評論家吳亮、程德培先后編輯出版了《新小說在1985年》,還有隨后的《探索小說集》。如今回頭看,入選這兩本集子的作家有一些已然成了文壇中堅力量,而收入其中的幾十篇小說,也有相當一部分成了現(xiàn)在仍然被廣泛閱讀,或在大學課堂上講述當代文學史時繞不開的“經(jīng)典之作”。惟其如此,用方巖的話說,我們現(xiàn)在倡導“新小說”,某種程度上是對由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啟的,對后來文學創(chuàng)作和研究影響深遠的小說創(chuàng)新的一種回應(yīng)。“當代文學正是在八十年代中期迎來了新的轉(zhuǎn)機。我們也知道,當年的作家、評論家并不試圖定義或固化小說,他們面對新的審美特質(zhì),或?qū)徝佬螒B(tài)的時候,采取了一種熱烈擁抱的態(tài)度,所以才有后來多元發(fā)展的文學態(tài)勢。”
相比而言,眼下很多作家就像李檣說的那樣,都桎梏于一種“安全的寫作”,喪失了寫作要進行“創(chuàng)造”的更高追求和對前人作品的“冒犯”意識,甚至是“90后”年輕作者都顯得“少年老成”。這顯然不利于當代文學的健康、良性發(fā)展。當然更有可能的情況是如何平所說,即使是有一批青年作家寫出有異質(zhì)性的“新小說”,也未必引起大家的關(guān)注。“目前備受關(guān)注的作家,總體上屬于被打開比較多的部分。他們得到高校、包括各地作協(xié)、期刊,乃至其他社會資源的大力扶持,就好比給打了一束強光,而當光照都集中到這部分之后,就會造成其他部分灰暗不明?!?/strong>在何平看來,僅有被強光照射的部分,中國當代文學是不完整的。“我們還有必要做一個拼圖的工作,努力把漢語文學各個部分都充分打開?!?/p>
毫無疑問,此次與會的曹寇、朱琺、陸源、黎幺、賈勤、陳志煒、姚偉、康赫、霍香結(jié)九位作家的創(chuàng)作,部分代表了何平眼里“不被強光照射到的部分”。而這些作家進行的,確乎是有著某種異質(zhì)性的寫作。這一方面在于如何平所說,他們有著有別于很多被關(guān)注的作家的生活方式?!八麄儺斨袥]有一個人把寫作當成專門的職業(yè),甚至他們都不把自己當成一個作家。他們在寫作之余,還做著另外的事情,有做藝術(shù)的,有做古文獻研究的,還有做特別冷門的工作的?!迸c此同時,雖然他們的創(chuàng)作實績有待考察,但無論是康赫的《人類學》,霍香結(jié)的《靈的編年史》,還是姚偉的《楞嚴變》等,都與我們習見的,占據(jù)文壇主流位置的作家作品判然有別。另一方面就像李宏偉說的,至少就他當過責編的三個作家的創(chuàng)作而言,他能從他們的作品里,清晰地看到他們每個人的心性,以及對世界的態(tài)度。“一個作家的寫作最終能到達什么境地,會呈現(xiàn)出什么樣的面貌,其實都是由作家本人的心性,對這個世界的理解,還有他的胸襟和格局決定的?!?/strong>
這倒是契合曹寇認為的小說要新起來,首先是人要新起來。“現(xiàn)在很多作家寫小說,不是基于他們要急切地表達什么,而是基于他們想通過寫小說獲得獎勵,或評論家的評論。如果作家寫作是出于這樣的動機,我不能想象他們能寫出怎樣好的新小說?!?/strong>顯然,曹寇更感興趣的首先是作家是個什么樣的人,而不是他寫了什么。換言之,在他看來,如果這個作家本身激起了他的興趣,他就會順帶喜歡讀他的作品?!拔胰绻麑σ粋€作家有興趣,我不僅會讀他的小說,讀他的信件,還會了解他的八卦,他的全部。”
當然嚴格說起來,曹寇所說的“新人”與所謂“新小說”之間并不存在對等的邏輯關(guān)系,新人也未必全然是有趣的人,就文學創(chuàng)作而言,能寫出新小說的“新人”,也并非都那么有趣,以至于讓人欣賞完“蛋”后,不由滋生還得再看看“生蛋的母雞”長什么樣的強烈興趣。但可以肯定的是,作家們年歲漸長、創(chuàng)作日久,容易在一種寫作的慣性里打轉(zhuǎn),而名利誘惑于創(chuàng)作也可能是一種磨損和消耗。如此,作家們只有不斷更新思維,提升境界,才能打開小說寫作新氣象。相比而言,那些嶄露頭角的“新人”,或說是新生力量,帶著不可阻擋的新鮮勁登上文壇,自然會表現(xiàn)出更大的可塑性,也就理所當然被寄予了更大的期望。
從這個意義上說,由秉持“為無名者鋪路,扶持文學新人”辦刊宗旨和組稿傳統(tǒng)的《青春》雜志,來主辦這樣一個冠以“新小說”之名的論壇,是特別合宜的,而很多文學名家也正是在這本雜志上起步的。李檣介紹說,蘇童還在北師大讀書時,開始學習寫作,卻總是被退稿。很幸運的是,在他快要堅持不住的情況下,突然收到了一封很薄的信。這封信就來自《青春》雜志社。1983年,該雜志第7期刊登了蘇童的處女作《第八個是銅像》,使這一年成為蘇童文學道路上一個重要的轉(zhuǎn)折點。1981年到1984年,該雜志先后發(fā)表了還在部隊文工團的嚴歌苓的四部短篇,如《蔥》《老姐》《血緣》等。該雜志還于1980年第2期推出了演員陳沖的處女作《女明星》,這也是她唯一的一篇小說作品。葉兆言短篇處女作,中篇處女作,均發(fā)表于《青春》。上世紀八十年代,該雜志每年都推出1-2期“處女作專號”,以至于當時在全國文學青年中流傳著一句話:如果你沒在《青春》發(fā)表過作品,都不能視為登上文壇。該雜志刊發(fā)的梁曉聲的《今夜有暴風雪》、張平的《姐姐》、簡嘉的《女炊事班長》等,都獲得了全國級重要獎項。
該雜志主辦的“青春文學獎”同樣以扶持年輕人、鼓勵大學生創(chuàng)作為己任。李檣以1981年第二屆“青春文學獎”為例表示,27位獲獎?wù)呷繛?5歲以下年輕人,其中30歲以下10人,在校大學生也有10人,如肖復(fù)興,當時為中央戲劇學院戲劇文學系學生,韓東正就讀于山東大學哲學系,時年21歲,成為歷屆青春文學獎得主中年齡最小的一位。這一傳統(tǒng)保持至今。李檣介紹說,目前《青春》的作者隊伍以“70后”、“80后”、“90后”為主,其中“90后”占比60%,而這其中又以全國高校大學生寫作者為主?!肚啻骸访科谟?0%-50%的版面用來發(fā)表高校大學生作品,如“作業(yè)本”“在場寫作”“異能界”“高校文學社團聯(lián)盟”“大學生詩頁”等欄目,都是專門發(fā)表校園作家作品的欄目?!斑@主要與我們2017年下半年以來開始回到‘初心’,把讀者、作者進行細分和精準定位為‘大學生’群體有關(guān)?!倍诙凇扒啻何膶W人才計劃”簽約作家扶持項目簽約扶持的20位優(yōu)秀青年文學人才,包括青春作家和青藍人才各10人,大多數(shù)都是來自全國高校的大學生寫作者中的佼佼者。
這些簽約作家,用李檣的話說,也將成為《青春》的重要作者隊伍,除了在發(fā)表、出版方面,在活動推廣、評論、翻譯等各角度,也將展開對他們的包裝扶持,促進他們的文學成長?!啊肚啻骸返牧鰪膩矶际遣荒矫?,不恥青澀,如果注定成為鋪路石和拓荒者,讓后來人有路可尋,這更將成為我們值得驕傲的榮耀?!倍e辦“新小說在2019”論壇,在李檣看來,也更多的是發(fā)出“漢語沒有凝固,探索從未停止”的呼喚?!罢搲哪康?,并不是要以我們認為的新來否定所謂的舊,而是希望通過一種類似拼圖的手段,一塊一塊地,發(fā)掘出更多的文學可能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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