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元末年間,國運衰落。皇帝眼見身邊無良將賢才,無奈之下,便貼出榜文,廣納天下有識之士,考生不論資歷,論才取賢。
此詔一下,四海文武有識才子,便像潮水般云集京城。
山東有一秀才,已過不惑之年,屢考不第,但仍心高氣傲。今見有如此機會,便不顧家中生活貧困,將祖上僅有的二畝薄地變賣,湊足盤纏,直奔京城而去。
入得考場,文章作得得心應手,心中甚喜。剛欲起身交卷,不料鼻子此時突然流出鼻血,擦抹不及,一滴鼻血玷污考卷之上。
考官見狀,忙喚秀才到跟前盤問,當知他爺爺是個屠夫時,立將長袖一甩,言道:“此等下九流之輩,怎能進得考場?”言罷將他轟了出去。
秀才遭此重創(chuàng),知已與仕途無緣,便死了進取念頭,快快返回故里。
回至家中,但見老母臥病在床,嬌兒啼哭不止。一問賢妻方知,家中已幾日無米下鍋,只靠野菜充饑。那窮困潦倒之勢,苦不堪言。
他長嘆一聲:“罷,罷,罷,我既無為官之命,還是到土里刨食吃吧。”隨即脫去長衣大衫,換上短打,從此秀才便安心于田間農(nóng)務。
也該他時來運轉(zhuǎn),開荒之時,秀才經(jīng)常刨出些前世的壇壇罐罐之類,竟也能換得些碎銀子,以補貼家用。
這日,秀才正刨土之中,忽覺有一硬物碰擊镢頭連連作響,忙蹲下察看,見有一石板埋在土中。
秀才去掉浮土,將石板掀起,竟露出一石階,秀才躊躇片刻,便順階而下。
不久到得洞底,借助洞口之光亮,秀才發(fā)現(xiàn)一特大棺木。方知是一座墓穴,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他悄然退出,將石板原樣蓋好,慌忙回家。
秀才回至家中,只覺渾身無力,倒頭便睡。睡至半夜,忽有一年青書生推門進來。只見他深施一禮道:“老弟今日既進得我家,又為何不辭而別?我房內(nèi)有無數(shù)金銀珠寶,只是無人受用,今日老弟能進得我家,也是前世有緣。既如此,何不隨天意而為之?請老弟不必多慮,明日請來舍下,隨便取些個銀兩,也好添補家中之用。”言罷,書生悄然離去。
秀才一覺醒來,方知是夢。想那夢中所言,與那墓穴有關(guān)。他越想越怕,一連數(shù)日,不敢踏入那荒地半步。
怎奈,日子越來越難打發(fā),孩子又餓得啼哭不止。秀才無奈,只好又壯起膽子,扛起镢頭,往那荒地踱去。
到得石板跟前,秀才前思后想,不敢揭那石板。正欲走,不料那石板“轟”的一聲竟自跳將起來,并由洞內(nèi)沖出一股強風,旋轉(zhuǎn)著將他團團圍住,無法向前邁得半步。
這時,墓中傳出話來:“家境如此清苦,何須這等清高?老弟請進。”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不下去了,秀才只好顫抖著慢慢走入莫穴。
下得穴底,棺木便在眼前。秀才小心翼翼地將棺木蓋推開,只見棺內(nèi)珠寶光芒四射,一時刺得他眼睛都難以睜開,身子不由倒退幾步。他忙作揖道:“仁兄,念我孝母養(yǎng)小無奈,才來打擾,莫怪……莫怪……”
言罷,秀才用水袖拭去額頭冷汗,再次顫抖著挪到棺木前,探身一看,立時呆住,原來棺里端端正正躺著三個人。
正中是一男子,兩側(cè)各一女,年齡三十余歲。
那男子,發(fā)髫高挽,翡翠簪插入發(fā)髻中間,神態(tài)安然。女的各都厚施脂粉,金銀鳳釵堆積滿頭,面帶微笑。
三人整個身軀有絲綢白絹拆疊覆蓋其上,個個面目安詳,如同睡著一般。
秀才驚愕之余,慢慢將那白絹揭開。只見白絹下面堆滿了金銀珠寶,有《浣溪沙》一詞為證玉酒壺盤夜光杯,
瑪瑁葡萄金絲被。
翠綠寶石鑲羅裙,
滾淳珍珠鬧霸翠。
玉石寶枕金銀鑲,
白玉荷花珊瑚盆。
好一個富戶人家!秀才被那滿棺珠寶驚得目瞪口呆,他不禁懷疑自己身處夢中,忙將手背咬了一口,方知不是夢。
他又忙作揖道:“今此一舉,為弟出于無奈,莫怪……莫怪…?!?/span>
秀才將棺內(nèi)元寶之類,取了幾錠,用絲綢白絹包好,迅速出得墓穴,將石板原樣蓋好。
到得家中,秀才將元寶等物收藏起,正不知如何處理裹銀之白絹,忽然發(fā)現(xiàn)白絹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秀才定睛細看,原來是一篇長文,題目是:三人棺之說。
他忙將白絹展開在炕桌之上,從日當午直看到個日黃昏。
看罷,秀才不由得嘆息道:“古有這等能人,都棄官不做,我比古人有何足惜?”
賢妻在旁忙問:“官人是在為誰嘆息?”秀才便將白絹上面的故事,娓娓道與妻聽。
二
這棺中三人所處年代為北宋抗金年間。棺中男者姓唐,名順安,卒年三十歲。兩側(cè)之右,則乃順安之前妻,姓凡,名秀娘。左側(cè)之后妻,王府郡主,名貴貴,十八歲。
這三人何以如此薄命,又同葬一棺?說來話長。
話說唐家是山東平度人士,其家是當?shù)乜h城有名的大戶,祖孫幾輩經(jīng)商,因唐父排行老五,當?shù)囟挤Q之為唐五爺。
這日,唐五爺去高密縣城收賬,天近中午,唐五爺便走進一家酒樓。要上一壺酒,二碟小菜,慢慢自斟自飲起來。
一杯酒剛剛下肚,見有一人春光滿面進得酒樓,與唐五爺對面坐定,高聲喊:“拿一壺酒,二盤菜來。”
酒保應一聲“來一了……”到得跟前忙問。“縣令爺,今天要得哪兩樣小菜?”“怎么又忘了規(guī)矩?”“是!是!是縣太爺,不不客官,今天要得哪兩樣菜?”“還是外甥打燈籠一一照舊(舅)?!薄昂谩暇埔粔兀逑阈Q豆,油炸花生米——”
酒保高喊著走到后堂去了。
唐五爺聽此人講話這等耳熟,抬眼一看,不由驚叫一聲:“啊呀,這不是凡賢弟嗎?”
原來這位后者竟是唐五爺分別多年的同窗好友凡世同。
這凡世同原本也是平度人氏,因事業(yè)有成,后取得功名,來到這高密縣城為官。
兩人分開十余載,今日突然相見,那高興勁自不必說。唐五爺忙喚酒保撤去殘酒剩菜。重新要得上等大盤魚肉,兩人推杯換盞暢飲起來。
喝酒間,先是談些分別相思之情話,后便談起家室。
世同問:“唐兄,你知我今天為何來酒樓飲酒?”
還沒等唐五爺回話,忙又接著講?!拔移薅嗄瓴灰娪邢?,不想今已有身孕,為其高興也?!?/span>
唐五爺忙起身道賀,并講他妻也已身懷六甲,相互道賀罷。凡世同道:“唐兄,既然兩家這等巧合,為何咱倆不結(jié)成親家?”“此話怎講?"凡世同便接道:“如兩家之妻都生女子,讓她倆認做姊妹;如都生男子,讓其拜為兄弟;如是一男一女,讓他倆結(jié)為夫妻豈不是好?”
唐五爺聽后猶豫道:“剛才聽酒保稱賢弟為縣太爺,看來賢弟是那官宦人家,為兄與你攀親,豈不....…”
“此話差矣,小弟我雖為官多年,自守'清正廉明'的信條,為此,家境如同百姓一般。唐兄不是為我比不得唐家儲有萬貫家財而嫌棄愚弟吧?”
“哪里,哪里!”唐五爺見狀非常高興,忙拍手稱道。就這樣,僅三言兩語便成全了一樁指腹為婚的姻緣。
數(shù)月后,唐家生一男,取名順安,凡家生一女取名秀娥。
光陰似箭,不覺唐家順安,凡家
秀娥,都已到了二八嬌年,兩家選好良辰吉日與他倆完婚。
可好花園中有雜草,千樁喜事也轉(zhuǎn)悲,新娘子千好萬好,卻不曾與順安講得一句話!問得隨身奶娘方知,秀蛾自幼不會講話,天生的一個“啞巴”,順安只覺一盆涼水潑入頭上。
礙于兩家交情深厚,秀娥又知書達理,孝敬公婆,尊重丈夫,順安整天在學堂里讀書,不到那掌燈時分,難得踏入妻子臥房,夫妻倆倒也平平靜靜,不曾見順安有嫌妻之說。
這日是清明節(jié),先生伴學生郊外踏青,回來后便以《游春》為題,讓學生回去各作詩一首。
唐順安回至家中,冥思苦想,竟遲遲寫不出來,便將詩題放于桌上踱出房門,漫步于后花園。
片刻回房時,順安忽然發(fā)現(xiàn)詩已作好,詩句之絕妙,實屬上乘。他深感奇怪。這是出自何人之手?他轉(zhuǎn)頭望妻,見她正低頭在做針線活計。
第二天,將詩句交于先生,先生一見,脫口夸贊好字、好詩文也。夸罷,先生沒多問,便又出二題《春韻》,讓順安作好,明日一早交來。順安不敢多問,只有把詩題帶回。
試想,第一題都把順安難住,第二題豈不更難煞于順安?他左思右想,終無所悟,便嘆息一聲又走了出去。等他回來時,詩又作好。
第二天,順安將這他人之作交于先生。
先生看罷,不再講詩寫得如何。竟問順安:“唐順安,你要如實告與先生,這詩出自哪位名人之手?”
順安本想搪塞先生,沒想先生將真相識破,無奈,只得將昨夜偶然隔窗偷看啞妻掄筆揮毫之事細講了。先生聽罷便道“唐順安,從今日起,你不需要再來學了,回家拜你妻為師吧,為師我遠不如她也?!?/span>
“先生,她是那女流之輩,我怎....”
“去吧...去..吧...”
無奈,順安只得回家。
順安一連數(shù)日無法向妻開口,考期眼見臨近,先生又不接納于他,無奈,順安只好放下大丈夫之尊,跪倒妻子跟前,講出了先生之意——拜妻為師。
妻子見狀,竟絲毫不感意外地問:“此話當真?”
話一出口,非同小可,順安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呆望著妻子:“你怎么會講話?”“我原本就不是啞巴。”“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妻見他驚恐之狀,微微笑了笑,把他扶將起來后,便講起她為何不講話和不曾讀得一天書而會作詩之根由來“我本是十六年前的兵部尚書朱子明也。當時恰逢宋金兩國交兵,山東節(jié)度使劉豫貪圖富貴,叛宋投金。為討好金朝主子的寵信,劉豫獻計于金兀術(shù),稱當時激戰(zhàn)正酣的朱仙鎮(zhèn)之役,只有取得我家祖?zhèn)鞯闹旃馇帻垖殑χ?,方能保其獲勝。金兀術(shù)聽罷,忙派劉豫率兵連夜趕往我家,硬要取我家祖?zhèn)髑帻垖殑?。我怎肯交于?立將寶劍藏起。劉豫尋不到青龍寶劍,怎肯饒我?臨行斬時誘我道:如肯講出寶劍在何處,可升官進爵,贈與黃金萬兩。我破口大罵:你這毫無廉恥的賊子,我今被你算計,已無再生之念,要殺要剮由你便是!就這樣,我死于那叛賊之手。到得陰間,閻王查我陽壽未到,怎會到來陰間?一問方知,我是被那劉豫所害而死。閻王派黑白無常送我還陽,沒想那劉豫賊子竟將我尸骨燒化,并將我全家滿門抄斬,一個沒留。
無奈,我只有投胎轉(zhuǎn)世。臨轉(zhuǎn)世,閻王問我可有何求?我一心想報殺身之仇、滅門之恨,便道:我想轉(zhuǎn)到那官宦人家。閻王掐指一算道:好吧,今日你轉(zhuǎn)世到凡府吧。我設(shè)法躲過喝迷魂湯,便轉(zhuǎn)世到高密縣衙內(nèi)。沒想凡父官職低微,我竟又是女兒身,眼見報仇已無望,我便終日悶悶無語。時間一長,家人都認為我是啞巴?!?/span>
唐順安聽罷,忙下拜日:“小民給大人叩頭?!毙愣鹈θ?“快快請起,今日我已是女兒身,又為你妻,怎可如此稱我?”忙將丈夫扶起。順安道:“此仇不報,豈不便宜了劉豫那賊子?”
秀娥道:“報仇事小,為民除害事大。我自身報仇無望,可有一人能替百姓除這一害。”
“是哪位?賢妻說來聽聽?!?/span>
只見那秀娥跪倒曰:“夫君便能擔此大任?!?/span>
順安驚慌道:“我妻在說癡話?劉豫已被金兀術(shù)封為魯王,現(xiàn)正勢大,我何等能耐治服于他?”
“夫君如不答應為民除這一害,為妻我跪倒便不起來。”
無奈,唐順安只好暫且應允。
自即日起,由妻為師,順安日夜攻讀,終于金榜題名。中得金朝頭名狀元(時山東為金朝所占)。
也該順安命中注定該有兩妻,中榜三日便被一個王爺看中,強行招為郡馬。
洞房之夜,順安怎肯與郡主同臥?便講出今日之功,全由前妻而為,況且夫妻恩愛無比,實不知該如何對此雙妻之事。
郡主見順安如此誠懇,更加愛慕。忙寬慰丈夫,不必為此多慮。
順安又道:“秀娥既為我妻又為師,且又先到,無理貶低為妾。郡主又是那帝王之尊,怎能成妾?你倆妻妾難定,如何是好?”
郡主道:“只要夫妻恩愛,名份何須計較?我會將秀娥親姐姐般看待。”
順安見郡主如此大量,嘆息一聲道:“罷了,妻妾自由人定,你倆都為我妻,不也是了?”
婚罷,唐順安攜兩妻赴洪州府為官。只因他治理有方,百姓俱得安寧,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不但百姓稱順安為一名好官,就連金兀術(shù)也不得不器重他三分。
三
這日。金兀術(shù)慶壽。宴請文武百官,通宵達旦,鶯歌燕舞。
酒至半酣,劉豫為討主子歡心,忙上前施一禮日:“狼主,我乃不才,今日愿舞醉劍,以助酒興?!?/span>
金兀術(shù)瞇起醉眼道:“好,好!愛卿快快舞來,好讓這百官一飽眼福。”
劉豫道一聲:“遵命”,便舞起劍來。劍舞得如何?但看《浪淘沙》一詞便知。
劍鋒如閃電,道道賽光。
神態(tài)醉步盡飄然,
龍蛇雄峰映畫面,眾呼好劍!
劉豫正得意,忽瞟見順安在旁冷眼以視。劉豫不解,上前道:“唐大人,鄙人舞得不好,望指教?!?/span>
順安見問,忙起身施禮日:“不敢當,吾乃文官不懂劍術(shù),怎敢枉加評論。只是王爺今日如用青龍寶劍獻藝,那才是寶馬配好鞍。諸位,你們道是也不是?”
百官哪知真相?齊聲應道:“是,是,用那青龍寶劍舞來甚好?!?/span>
劉豫聽了,先是一愣,后忙分辯:“我何曾有那青龍寶劍?”
順安道:“讓吾等眾人一見,還怕?lián)屃四愕牟怀?”
百官又是一陣起哄,弄得劉豫有口難辯,支支吾吾講不出話來。順安仰天大笑日:“想不到魯王爺這等小氣,罷了,不看也罷了?!?/span>
金兀術(shù)本是那多疑之人,聽得青龍劍在,酒興全無。他想:當年朱仙鎮(zhèn)的失敗,全是因沒有那青龍劍所致。難道劉豫欺騙于我,私自獨占了青龍劍宴罷,眾官謝恩告退。金兀術(shù)留順安室內(nèi)問話。唐順安便依妻之計講與金兀術(shù)聽來。
“當年魯王爺奉命去取那青龍寶劍,他見寶劍光彩照人,乃曠世之寶,一時貪心性起,將寶劍藏起,而后謊報狼主尚書不肯交出寶劍,他一怒之下,將朱家盡數(shù)誅殺。這事誰人不知?只瞞得狼主一人。”
金兀術(shù)聽后將信將疑道:“如此事為真,那愛卿可知此劍在何處?”
順安胸有成竹道:“在魯王之祖墓內(nèi)。”
前面講過朱大人還陽時還沒喝迷魂湯。常言道:不喝迷魂湯,前世事不忘。那藏劍之處自然記憶猶新。凡秀娥便吩咐丈夫取出那劍,藏入那劉豫之祖墓里,這事誰人能知金兀術(shù)忙派人前往尋之,果然將寶劍尋回。
因青龍寶劍已經(jīng)找回,劉豫有口難辯。金兀術(shù)自此對他怨恨不已,后又中岳飛之計,金兀術(shù)借故將劉豫除掉。
四
這日,夫妻三人聚集一室,秀娥勸丈夫日:“世事滄桑,前途難料,現(xiàn)家仇國恨已報,還是激流勇退吧?!?/span>
郡主道:“夫君滿腹才華,又得主子厚愛,正前途無量,何須退避三舍?”
順安長嘆道:“郡主此話差矣,那侵國之主,理應殺之。怎奈我官職低微,無法撼動于他,我滿腹才學,竟成金賊之鷹大,其豈不羞辱我大宋祖上?”言罷,便擬辭官呈文,告退還鄉(xiāng)??ぶ髟就ㄇ檫_理,竟不阻攔。
話說夫妻三人回至故里,再不與那官場交往。
不過,自從回故里那日起,秀娥終日郁郁寡歡。無論順安、郡主百般安慰都無濟于事,后被盤問不過,秀娥終于講出了那久慮之心事。
原來,秀娥的前身朱子明在轉(zhuǎn)世投胎到陽世之前,曾經(jīng)發(fā)過誓,一旦在陽間報仇雪恨,誅殺了劉豫,馬上返回陰間,告慰被劉豫冤殺的全家亡魂,決不貪戀陽世的榮華富貴?!胺蚓F(xiàn)在此仇已報,我心愿已遂,只是思那陰間的朱家老小。你現(xiàn)在有郡主做伴,我就更無牽無掛了。”
順安聽罷,將秀娥摟入懷中泣不成聲道:“我妻,為夫怎舍得讓你離去?”言罷淚如雨下。
秀娥怎舍得下他?可又思念那前世妻小無奈,這陰陽兩世又怎得是好?秀娥雖思念朱家老小,待與順安分別,終也難舍難分。
這都怨她當時沒喝那迷魂湯,如果是喝得這迷魂湯,前世之事已忘,豈不一了百了?怎會有今日這等相思之苦兩人正哭作一團,郡主聞訊過來,順安將邵主拉至身邊,將兩妻同時樓入懷中道“妻,左邊右邊都是妻,伴左右,右妻難分離。妻,前來后來都是妻,伴前妻,后妻難放棄。妻,秀娥郡主都是妻,要分離,難離又難棄。”
念罷,昂首長嘆:“難煞為夫也。”淚水順頰而下。
秀娥對郡主泣道:“我去后,你要好生侍伴夫君。”
郡主哭泣日:“官人又思念姐姐,怎可使得?”
三人抱頭痛哭,不覺日落西山,終無良策,順安左右為難。
已到掌燈時分,順安長嘆一聲道
“罷,罷,罷,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既夫妻三人這般難舍難分,倒不如同赴陰曹地府,與那朱家團聚,豈不甚好?”
順安之話,沒想竟合兩妻之意。三人商定,選好黃道吉日,梳妝整理完畢,三人同時躺入棺中。
因兩妻均無生養(yǎng),倒也無牽無掛。安排后人埋葬,便一了百了。這《三人棺之說》一文,乃唐順安之絕筆,以明示后人。
五
白絹故事,秀才講至半夜方才講完。夫妻二人唏噓不已:世上竟有如此奇舉,實屬讓人可敬可嘆!
后來秀才將墓穴封死,不再踏入墓地半步,并對此事守口如瓶。秀才從此依靠雙手勤儉持家,家境日趨興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