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風(fēng)拂柳、絮輕揚的季節(jié)。習(xí)慣于黃昏散步的我，沿著滏陽河岸邊悠悠走去，一面享受著溫潤春風(fēng)的沐浴，一面陶醉在這柳條飄飄、柳絮飛飛的自然美景之中。不經(jīng)然間，只覺得臉上一陣舒癢，原來是幾朵飄飛的柳絮落到臉上，感覺癢癢的，又軟軟的、柔柔的，猶如少女甜甜的、輕輕的吻。步入人生花甲的我竟然春心蕩漾，輕輕地伸出手，輕柔的柳絮就輕飄飄地降落在我的手掌心?？拷爝呡p輕一吹，柳絮就又輕輕地地飄飛起來，輕柔的如蝴蝶翩躚，曼妙地在我的視野里飄飛。一路上，我像一塊磁場，飛絮前后左右地圍繞著我，或沾衣、或撲面、糾纏不已。此時，浪漫的景象喚醒我那久遠的童心，那一抹昔日的快樂美好又在腦海縈繞、徘徊。于是，思緒也便隨著柳絮兒搖曳起來，追逐著漫天飛舞的絮花，悠悠回到童年。生長在京杭大運河畔的我，從小就和柳樹有著解不開的淵源。堤岸邊那柳樹成蔭的勝景，一如王安石的《詠柳》：“絲絲縷縷閨秀鬢，郁郁蔥蔥水鏡唇。故里兒時攀枝椏，春風(fēng)幾日岸成蔭。”我家的周圍有幾棵柳樹，雖長得歪歪斜斜，也不算挺拔，卻為我的童年帶來了許多樂趣。只要有時間我就會爬上去玩耍，或蹲在樹杈上昂首高歌，或隱身于樹杈間拉弓射箭，或捧上書本大聲誦讀。每當(dāng)此時，總是我最為開心、最為滿足的時候。春夏之交，柳枝細(xì)長的葉子會慢慢地變得愈加的濃密了，巨大的樹冠猶如一把天然的大傘，遮擋了陽光，給人們帶來陰涼。這時候的柳枝上便會散落出無數(shù)朵柳絮，只要微風(fēng)吹動樹枝，柳絮兒便似雪花一樣散落，不一會就白茫茫的一片。沒有風(fēng)的時候，她便漫無目的，四處游弋，像離開媽媽的孩子，那樣無助，那樣落寞。有風(fēng)的時候那柳絮便悄悄地飛了又飛了、輕輕地遠了又遠了、柔柔地近了又近了，白色的一朵朵絨絨的花朵，好似孩童般輕盈又淘氣的舞步。“無風(fēng)才到地，有風(fēng)還滿空。緣渠偏似雪，莫近鬢毛生?！憋h飛的柳絮，常常惹我牽掛家鄉(xiāng)，牽掛家鄉(xiāng)的柳樹林。記得小時候，端莊賢惠、心靈手巧的娘一直是我的驕傲，而經(jīng)過娘那雙巧手編織的那一只只精巧雅致的柳枝小籃，就是我在小伙伴們面前炫耀的資本。每年的春夏之交，柳樹那長長的柳枝就是編織小籃質(zhì)地最佳的原料。而每年的此時，娘總會利用中午的點滴時間帶著我來到柳絲飄蕩、柳絮紛飛、柳枝搖曳的柳樹林?？吹侥菞盍⒌卮瓜吕w細(xì)柔軟的枝條，宛如剛洗過頭沒梳辮子的姑娘的長發(fā)，我的心情就會特別的舒暢。這時，只見娘用一把鐮刀選擇那些細(xì)長的、有著一定的柔韌性的柳條，從枝椏的根部輕輕割下來，然后將割下的柳條收攏，捆成一小捆，牽著我的手回家。到家之后，娘立即動手，將柳條那細(xì)嫩的外皮從根部慢慢褪下，然后用一雙竹筷夾著柳條，用嘴咬著柳條的根部，雙手輕輕往下一脫，一支嫩白的柳條就呈現(xiàn)在眼前。娘再將采集來的柳條全部褪去表皮之后，放在院子里的陰涼處，讓它自然風(fēng)干，以便備用。我好奇地看著娘手腳麻利地操作著，幾次想詢問娘，當(dāng)看到娘一直用嘴咬著柳條，根本就沒有閑空說話，也就將一顆好奇之心生生放入肚內(nèi)。晚上，勞碌了一天的娘，將我和弟弟安頓好后，便會借著那微弱的光線，在油燈下默默無聲地開始了她的創(chuàng)作。躺在床上的我，用一雙好奇的大眼睛，跟著娘上下翩飛的手指而忙碌著：只見娘先將一些較細(xì)的柳條篩選出來，再將數(shù)根稍微粗大一點的柳條也篩選出來，放在一邊，然后將稍粗的柳條兩個一組碼成一個多邊形用腳踩住中心，再用那些細(xì)小的柳條六根一組沿著中心轉(zhuǎn)圈依次向前推進，這樣一個圓形的輪廓就大致顯現(xiàn)出來了。之后娘又將一根細(xì)麻繩將那些作為經(jīng)向的柳條一一纏繞上，圍成一個圓圈，然后將一根根柳條，依次按照原先的那個圓漸漸疊加，并不時地用手指往下捋捋，以保持柳條的均勻有致。在媽媽的不斷添加柳條中，那個圓形也會隨之增大，一個柳籃的雛型基本形成，之后就是籃子的收邊工作。看著娘將那些作為經(jīng)向的柳條一一扭曲折下，順著圓形的邊緣逐一纏繞。待這些都做完之后，娘就用事先準(zhǔn)備好的那根較粗的柳條，插在籃子的兩端，再將預(yù)留下來的八根經(jīng)向柳條纏繞在那根作為籃子把手的粗大的柳條上，這樣一個籃子就基本編制好了。最后是掃尾工作，只見娘拿著一把鋒利的小刀，修剪著那些冒出來的枝枝丫丫，使它們變得光滑柔順，既不會在使用時劃倒手，更增加了外觀的美感。
說來也真夠奇怪的，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柳條，在娘的一雙巧手的編制下，一個個宛如工藝品般的小籃就這樣誕生了。
在我們家，籃子的妙用可大了，盛放細(xì)碎雜物的是娘編制的籃子，洗菜放菜的是媽媽編制的籃子，就連我們兄弟擺放舊書的用具還是籃子。在娘的手中，那些未脫去外皮的柳條編制的籃子都是形狀比較大而且耐用的，那些脫去外皮的柳條編制的籃子，只放一些較小的東西，而娘所用的針線布頭，又非籃子莫屬。
還記得孩童時，每當(dāng)春夏之交、柳枝茂盛之時，常常會攀上柳樹，折幾支柳枝，編織成柳圈，戴在頭上，與小伙伴一起追逐嬉戲，玩捉迷藏和打仗的游戲，那翠綠色的柳圈帽，就是我們的戎裝，就是電影里八路軍的象征。柳樹上生長著一種寄生蟲叫刺蛾，俗稱羊辣子，屬鱗翅目、刺蛾科，是園林植物主要雜食性食葉害蟲之一。那時，我們雖然貪玩，時常采集柳條玩耍，但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它蜇到。這種羊辣子危害很大，如果人畜被其蜇傷后刺癢難忍，抓撓后變?yōu)榇掏矗绶磸?fù)搔抓可使毒毛深入皮內(nèi)。所以，在不小心被它蜇到后，處理患處時可用醫(yī)用橡皮膏或經(jīng)過消毒的針先將毒刺拔出，再用肥皂水或堿液清潔傷口，最后涂上風(fēng)油精。由于它的刺有毒，所以患處嚴(yán)重時發(fā)生紅腫發(fā)炎只有立即去醫(yī)院就診，以免遭受更大的痛苦。也許是我的運氣好，幾乎從來就沒有被蜇過……逝去的歲月，帶走的是年輪，帶不走的是回憶。長大后，我才知道柳樹的生長秘密。柳的花都是單性花，花沒有花被，只有一個鱗片。柳的雄花有兩枚雄蕊，兩個蜜腺。柳的雌花有一枚雌蕊，一個蜜腺。柳的花雖然沒有花被，色彩不鮮明，但具有蜜腺，是借著花蜜來引誘昆蟲傳布花粉的，所以它是蟲媒花。柳絮是柳的種子和種子上附生的茸毛，不能誤認(rèn)為是柳花。楊的花與柳的花很相似，結(jié)構(gòu)也很簡單，但是沒有蜜腺，不能分泌花蜜引誘昆蟲傳布花粉，只能借風(fēng)力傳布花粉，所以它是風(fēng)媒花。楊和柳都有毛毛蟲樣的花序(柔荑花序)，這種花序有雌雄之分，老熟時整個脫落，雌花序中的果實裂成兩瓣，具有白色茸毛的種子就隨風(fēng)飄散出來。柳絮，是春天飛舞的雪花，曼妙靈動，隨風(fēng)飄揚，落到哪兒，就在哪兒生根發(fā)芽，好自在，好灑脫！兒時，每年的四月間，可以隨處見到柳絮。柳絮，如櫻花般美麗而不浮泛；柳絮，如冬雪般潔白而不絢麗；柳絮，如清水般清澈而不復(fù)雜。柳絮，她“桃紅柳絮白，照日復(fù)隨風(fēng)。”（梁庾肩吾《春日》詩），她“顛狂柳絮隨風(fēng)舞，輕薄桃花逐水流?！保ǘ鸥Α督^句漫興》），她“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蘇軾《和孔密州東欄梨花》），她“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fēng)?！保淌狻对⒁狻罚熬G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宋祁的《玉樓春.春景》）。讀著文人墨客們吟詠柳絮的詩，更增加了我對柳絮的喜愛。我喜歡看到“春城無處不飛花”的情景。柔白、輕盈的柳絮，滿天飛舞，充斥于大地的各個角落?？?，柳絮又來了，一朵、兩朵、三朵……躲躲藏藏、羞羞答答恰如害羞的純潔少女。路邊的高音喇叭里傳來了安玖兒演唱的歌曲《柳絮兒飛》：“柳絮兒飛慢慢飛，是誰的信被撕碎，一城相思任風(fēng)吹，吹到天涯人不回。柳絮兒飛慢慢飛，飛入眼簾誰的淚，柳暗花明不理會，只貪戀最后的美。柳絮兒飛柳絮兒飛，滿天柳絮兒等你歸，柳絮兒飛年華似水，一夜白頭望春去，春又回?！?/span>春光明媚，春風(fēng)吹暖了大地，吹來了柳絮，飄飛著的柳絮如同白云一般，或濃或淡，像紗似霧，若仙女手中灑落的彩帶，在和煦的陽光下翩翩起舞。不由想起古人“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的佳句，讓人心曠神怡。看著乖柔的柳絮，我童心又起，一邊追逐一邊陶醉。啊，絮兒，我要為你歌唱，為你吟詩作賦，讓你的溫柔曼舞在人們倦怠的心靈，釋放疲憊，陶冶情操。像少女曼妙，像雪花浪漫……
吳軍，網(wǎng)名：冰山雪峰，1976年入伍,一一三師通信營戰(zhàn)士，曾任一一三師高炮團技師，集團軍教導(dǎo)大隊教員，集團軍后勤通信連連長，一一三師高炮團通信股長，轉(zhuǎn)業(yè)回衡水市政府。愛墨成章追求夢想，詩意生活融入快樂，文章散見各地報刊，著有散文集，現(xiàn)已退休賦閑。如果您對38軍歷史感興趣，請您關(guān)注38軍子弟后代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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