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谷香
秋葉斑斕的季節(jié)，秋風(fēng)掃拂澄碧的長空，艷陽高照，氣爽怡人。毫無目的地走出家門，到附近的山坡。野外的農(nóng)田除新生的冬小麥外，基本裸露。人類每年從土地獲取的糧食太多，已是晚秋，土地也該歇息了。
信步山嶺，四處是摞疊的梯田，土黃是土地本來的面目，盡顯它的本色，地堰的雜草隨風(fēng)搖曳。幾處彎彎梯田里的谷稈，橫歪豎斜還堅強地站立著。很簡單，燃料不再匱乏，地里的主人不再收割它們，只用鐮刀割去谷穗，讓谷稈腐爛在地里，來年再充當(dāng)有機肥料。
有幾個稻草人舞者雙臂，神采飛揚，依舊默守工作崗位。麻雀嘰嘰喳喳地飛來飛去，又在搜尋遺失的米粒吧？為求證稻草人的工作職責(zé)，我便脫口而出：“去！”麻雀撲弄著翅膀，成群飛遠，散落在遠處的山坡，又去尋找食物去了。這瞬間的景畫，讓人撿拾未收割時麻雀歡啄谷穗的景象，眼前浮動年少時家鄉(xiāng)谷子地的碎片。
谷雨過后，父親扶犁，母親牽牛，在自留地里，耕種下一塊似彎月亮的谷地。五六天后，谷子破土發(fā)芽，與地里的小草一起萌長。等谷苗長到三公分左右高的時，母親就會吩咐我與姐姐去谷地間谷苗，拔青草。谷苗與嫩草的模樣長得極像，當(dāng)難以辨清到底該拔哪棵才好時。我就不停地問姐姐，該不該拔掉，姐姐就耐心教我，然后又給我講村里誰誰家的閨女，到野外尋找喂兔子的青草，看到綠油油的一塊地，好不歡喜，隨手就拔了滿滿一提籃，回家后，蹦蹦跳跳地對母親炫耀，今天遇到一塊地里的青草真多，一會就薅滿提籃，她母親看后，雙眼圓瞪，忽而揚起巴掌，又在半空停頓：“哎呀，傻閨女，這哪是青草，你把人家的谷苗給拔了?！蔽衣牶?，才知道，年少的我們，不識五谷雜糧，不禁笑了起來。不過，自那次后，我就對谷子產(chǎn)生莫名的情愫，每當(dāng)見到類似谷苗的青草，就會格外悉心對待，唯恐認錯，錯拔一棵谷苗。
隔三差五，我會跟隨母親或父親到自留地看看成長的谷子，由翠綠變青蔥，拔節(jié)，谷稈挺立，谷葉一天天變樣，毛茸茸尖細的葉片，不再柔軟，而是彎成了堅硬的弧形，直到抽出毛絨絨的谷穗，我就知道離谷子成熟的日期不遠了。這時，父親也會扎上幾個稻草人，給它們戴上破斗笠，安放在谷地里。那時，我自信地認為稻草人會把飛來的鳥雀趕跑，看來那只是我童年的夢幻。我恍然醒悟，當(dāng)年，化肥緊缺，土地基本種植產(chǎn)量高的產(chǎn)品，比如地瓜，谷子一向產(chǎn)量低，這正是大多數(shù)村人不喜歡種植，甚至，有的年頭收成很低?？墒俏壹遥赣H總是在母親的說服下，年年種植谷子。默契母親的不過是那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吧。正因如此，父母相濡以沫，走過一個又一個春冬。
從谷子里脫殼而出的是黃澄澄的小米，谷子吸收了黃土地里的各類礦物質(zhì)，米脂粘稠濃香，可以說小米是那個年代農(nóng)村生活中，除了雞蛋與少有的豬肉外，數(shù)得上營養(yǎng)豐富的食品了。所以，小米也是探親訪友饋贈的佳品，同時又是送粥米（方言，送給坐月子人的禮品，主要有雞蛋、紅糖、小米、白面）必不可少的禮品之一。
如今，生活富裕，人們不再渴望衣食住行的滿足，而是在營養(yǎng)、綠色食品上做文章。村人會年年種植谷子，自家吃的剩余時，還可以當(dāng)珍貴的禮品贈送友人。現(xiàn)在，在五蓮當(dāng)?shù)?，種植谷子的農(nóng)戶越來越多，有些人還專門種谷子，成為當(dāng)?shù)氐奶禺a(chǎn)，網(wǎng)銷國內(nèi)大江南北。
收割谷子，心情是格外愉悅的。谷穗低眉，靜靜地守候在地里，等待主人把它們請回家，飛來的麻雀，比主人來的還早，主人來了，它們沒有半點恐懼感，歡跳躍舞，恣意偷食，專挑粒大飽滿的谷穗。主人放下手中的挑擔(dān)，無奈之下，只好彎腰，伸手，撿拾地頭的小石子，邊拋擲邊喊，趕飛麻雀。麻雀不情愿地飛走了，晶瑩的露珠熠熠閃亮，谷葉隨著風(fēng)兒沙沙作響。主人拿起鐮刀，先把一穗穗谷子割下，裝進筐簍或者提籃。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地里來來回回檢尋，還有沒有谷穗被漏下，看到漏下的，會毫不猶豫地采下，放進提籃。等地里的谷穗全部收獲完畢，再拔掉或者割倒谷稈。整塊地又露出土黃的皮膚，還原本來的面貌。有的土地靜靜地休息一個冬天，等待來年農(nóng)人再次耕種，有的土地，農(nóng)人很快播下冬麥。土地就這樣為人類無私地供養(yǎng)一茬茬糧食，試想，如果沒有土地，人類該怎么存活在地球上，珍惜土地，保護環(huán)境，就是保護地球，以便繁衍生息。
腳步輕輕踏上返回的路，夕陽在山的肩頭，小米飯的濃香令人心醉，望著如綢緞的天空，走向家的方向。2018.11.3（1713字）《日照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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