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熟知的原國為西周初所建，始封君系周武王之弟原叔，轄地在今河南濟源縣西北一帶，今有原城遺址。但原國夏商時就已存在，發(fā)源地可能在陜甘地區(qū)。何光岳《原國考》認為原國起源于西戎，《史記·匈奴傳》載：“自隴以西，有綿諸、緄戎、翟獂之戎。”獂戎為西戎一支，是渭水上游實力最強的西戎之一，戰(zhàn)國初期這支獂戎還很活躍，屢次侵犯秦國，首領稱王。《史記·秦本紀》載：“孝公元年……西斬戎之獂王。”可見最后一支獂戎是秦孝公時期被剿滅的。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后置有獂道縣，今屬甘肅隴西縣一帶。隴西地區(qū)帶“原（源）”地名都與之相關，如渭源、涇源、鎮(zhèn)原、固原、海原等等。
濟源原城遺址
最早的原國有多種說法，西周時可能同時存在兩個原國，一個為姬姓，一個為商代遺留。《古本竹書紀年》中有“少康遷于原”的記載，少康復國后將都城遷往原地。又載：“帝寧居原，自遷于老丘。”夏第七代帝寧居原地，據(jù)說以上提到的“原”就指河南濟源，照此說，濟源之原早在夏時就已存在，周代原國是在夏都原地重建的；另據(jù)《散氏盤》銘文信息透露，散國與原國比鄰，大約在今陜西寶雞與眉縣之間，這里提到的原國其實與西戎之獂戎及隴西地區(qū)所有帶“原”地名一脈相承。這個原國很可能來自商代原國，臣服于周部族，《國語·晉語》載：“（文王）諏（zōu）于蔡、原而訪于辛、尹。”是說周文王遇到大事就要向蔡公、原公咨詢。這里的原公當為商代原國國君。
西周晚期銅器“散氏盤”
“原”字不見甲骨文，但“廠”的本義是“巖洞”，巖，穴也。金文之“原”酷似“出水的巖洞”，后世之“源”即由此而來，意為“源頭”，但這恐怕是引申之義，“原”之本義已經(jīng)難以追溯?！墩f文解字》注廠部曰：“山石之厓，巖人可居。”故筆者以為，最早的原人當是山頂洞人，洞口有水則是生存的根本，金文“原”之形義當由此發(fā)展而來。原通獂，《山海經(jīng)》記載“獂”為一種野獸，其鳴自詨（xiào），就是叫起來聲音很大，可能就是豪豬，早期原人以狩獵野豬為生。獂，也作“豲”，當?shù)囟嘤幸柏i，便成了“豲”。事實上，周部族的前身古豳國（疆域包括今甘肅寧縣、正寧、合水、鎮(zhèn)原等）地區(qū)就盛產(chǎn)野豬，周人的先祖善于開發(fā)憑此發(fā)家致富。過上富裕生活的周人先祖?zhèn)兘?jīng)常遭到四周戎狄的騷擾，被迫東遷到岐山地區(qū)。原人出自獂戎，這些侵略者中恐怕也有獂戎的身影。
原的金文
西周初，原國被改封到濟源，一來以便更好的控制殷畿舊地，二來替王室鎮(zhèn)守成周洛邑北境。西周原國史料不詳，進入東周，原國開始登上歷史舞臺。由于周室東遷，得益于地理之便，原國國君開始在王室擔任卿士，掌握實權。原莊公是有史記載的第一個在王室活動的國君，此人有斷人識人的能力，《左傳·莊公十八年》載：“虢公、晉侯、鄭伯使原莊公逆王后于陳。”虢公、晉獻公、鄭厲公讓原莊公去陳國替周惠王迎娶陳媯。三年后的前673年，王室發(fā)生“王子頹之亂”，鄭厲公和虢公平定叛亂，殺王子頹和五位大夫，重返王位的周惠王迫于諸侯勢力，被迫賜鄭國虎牢以東的大片土地。原莊公看不下去，私下預言：“鄭伯效尤，其亦將有咎。”是說鄭伯仿效那些以勤王要挾土地的諸侯，恐怕日后會招致禍患。一語成讖（chèn），鄭厲公當年五月遭到權臣驅逐，死于國外。
差不多四十年后的公元前635年，周王室又發(fā)生了一場內(nèi)亂，即王子帶之亂，本來就蝸居畿郊一隅的原國很不幸又受到了牽連。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五年》載，晉文公平亂有功，那時王室周畿的土地已經(jīng)非常有限，但功臣又不得不賞，這是歷來傳統(tǒng)，于是周襄王只好將原國的土地賜給了晉國。晉國派人去交割，遭到原國拒絕，于是晉文公派兵包圍原國，限三日之內(nèi)拿下原國，僅帶三日之糧。原國與晉軍耗了三天，毫無投降之意，無奈，三日期限已到，晉文公只好下令撤離。這時，間者從原國回來報告說：“原國準備投降，請稍待?！睍x文公說：“寡人已下軍令，如今三日期限已過，必須要撤離。守信，是國家存亡之本，民之所庇，失了信，即使得到了原國，又拿什么去統(tǒng)治原民？”然后退兵一舍（三十里）。晉文公這個裝模作樣的政治舉動果然比利箭大炮還利害，原國人感動得唏哩嘩啦的，立即開城投降，歸順晉國。晉文公把原國國君貫遷到冀地（今山西河津），這即是晉文公“守信降原”的故事。
原國雖亡，其身影并未退出歷史舞臺，原國國祚在冀地得以延續(xù)，歷代原君仍然在王室任職?！蹲髠鳌ば辍份d：“晉侯使士會平王室，定王享之，原襄公相禮，殽烝（yáo zhēng）?！鼻?93年，晉侯派使臣士會赴洛陽調(diào)解王室糾紛，周定王設享禮招待，而禮儀由當時的原國國君原襄公主持，可見原襄公在王室具有一定威望。此后原國不見史載，估計最后被晉國融合。
文/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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