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中央文史館的館長章士釗在北京的舊書攤上發(fā)現(xiàn)一本書,他看完后非常驚喜,并將這本書推薦給了毛主席,毛主席看完后驚嘆:好文采呀!
接著毛主席下令:務必找到作者!
為了完成毛主席的囑托,章士釗四海八莊打聽,最終得知她的下落。原來,此時的她正在北京的街頭擺香煙攤。
誰能想到,從小受到的教育是“女人說話須輕聲細語”的她,此時扯著嗓門高喊著:“賣煙卷了,賣煙卷了?!?/span>
圖|韞穎
她正是滿清的格格韞穎,她曾被稱為“最美格格”,而她寫的這本書的名字叫《滿宮殘照記》。
毛主席為何要讓章士釗千方百計找到她呢?
01
她是愛新覺羅·韞穎,她的父親是攝政王載灃,母親是慈禧的養(yǎng)女瓜爾佳氏,她的親哥哥正是末代皇帝溥儀。
如此豪華的陣容,盡顯家族非凡實力。
可惜的是,她出生時,她的皇哥溥儀就退位了。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雖然在溥儀退位后,大批皇親貴族沒有了政治特權和經(jīng)濟來源,但還有祖上留下的老本可啃。當然那些沒有什么家底的皇族,只能淪為社會的底層,又沒有謀生的渠道,有的餓死,有的凍死。
醇親王府抱著溥儀這棵大樹,仍然維持著昔日的顯赫,按照皇室優(yōu)待政策,民國政府不僅讓溥儀住在紫禁成關起門來當閑散皇帝,還每年補給清室400萬兩銀元。
因為有這個皇帝哥哥,三格格韞穎仍然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小小年紀的她身邊就有三個傭人,專門喂奶的奶媽,洗衣服打掃房間衛(wèi)生的水媽,負責穿衣、梳頭、教習禮儀的德媽。
甚至,洗腳,剪腳指甲都有專門的人。直到十幾歲的時候,她才自己開始洗腳。
吃飯仍然是一日三餐,八菜一湯,一天用于吃飯的固定花銷是三十兩銀子,這可是普通百姓一年的花銷。
那時候整個愛新覺羅家族的人都認為,民國遲早要“還政于清”,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在封閉的深宮中,大家津津樂道的不是危機四伏、總統(tǒng)輪換的外面世界,而是努爾哈赤如何起家、康熙御駕親征,乾隆威武南巡,甚至慈禧的日常。
高墻之內(nèi),三格格韞穎仍然恪守著皇家的規(guī)矩:不能丟了自己的身份,只準在一個小院子里玩耍,笑不能露齒,吃飯不能吧唧嘴,要閉嘴慢嚼,走路要慢,不許跑,不能隨便見外男,包括自己的親舅舅。
有一次,韞穎的腳受傷化了膿,家里請來的大夫是男的,她不能當眾脫襪子,只好在襪子上掏個洞,讓男醫(yī)生診治。
那時候的她就像一只出生就關在籠子里的鳥兒,沒有享受過在天空翱翔的自由與美好,所以她也對自己“有吃有喝”的處境欣然接受,并滿足于現(xiàn)狀。
直到她的母親不明不白的死去,她的價值觀受到了顛覆。
那是1921年9月的最后一天,她看見祖母和母親被太監(jiān)匆匆召進宮。回家后,一向嚴厲的母親突然溫柔地抱著她,帶著哥哥溥杰在花園里玩耍。母親還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說:“你長大了,要聽話,不要像你的皇哥一樣不聽話。”
回到臥室后,母親便摻著燒酒吞大煙自殺了。
那時的韞穎年僅9歲,聽大人們說是因為皇哥溥儀叛逆,與端康太妃間矛盾增大,端康太妃一心想要控制溥儀,好在溥儀復位后,自己能成為下一個“慈禧”。
隨著溥儀的長大,他開始不服端康太妃的管教,剪掉了代表大清顏面的辮子,戴上了眼鏡和懷表,甚至穿上了民國將領的禮服,配戴了軍刀,在紫禁城里自以為是的走來走去。
端康太妃看到后大怒,訓斥他沒有皇帝的樣子,讓他換上龍袍。于是將韞穎的祖母和母親召進宮,訓斥她們沒有教育好溥儀,還罰韞穎的祖母和母親在殿外跪了一上午。
為了讓溥儀聽端康太妃的話,韞穎的母親回家后就自殺了。死前還叮囑溥杰要輔助哥哥溥儀恢復祖業(yè)。
這件事讓韞穎第一次感受到皇室的可怕,生命在皇權面前賤如蜉蚍,她開始有了逃離高墻的想法。
02
韞穎自出生以來就沒有見過這位傳說中的皇帝哥哥。直到一年的農(nóng)歷六月,祖母帶著全家人浩蕩進宮,其中也包括韞穎。
當全家人對著一個13歲的孩子三叩九拜時,韞穎就知道,那個孩子就是自己的皇哥。
當太監(jiān)們不在的時候,皇帝哥哥帶著韞穎一起捉迷藏,還扮鬼臉嚇唬她,這個時候她覺得皇帝哥哥還是個孩子,可當太監(jiān)們一出現(xiàn)時,皇帝哥哥立即又變成了威嚴的君王。
從這以后,韞穎姐妹有了進宮陪們溥儀的機會,但每次進宮的時候,祖母都會反復叮囑她們:不要亂打聽,不要惹禍,不要亂說話。
韞穎每次提心吊膽的進宮,但跟皇哥在御花園里爬上爬下時,就忘記了皇哥的身份。溥儀也覺得這段時間是他人生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然而,很快這樣的日子就結束了。
那是1924年11月,馮玉祥軍隊包圍了紫禁城,溥儀被迫搬出紫禁城,跑到天津日租界求庇護。11歲的韞穎也隨著醇親王府搬到了天津,改姓金,過起了隱姓埋名的日子,從此愛新覺羅不再是高貴的姓氏,而是人人口誅筆伐的姓氏,三格格也不再叫愛新覺羅·韞穎,而是叫金韞穎。
長大的韞穎要掌控自己的人生,擺脫“皇室格格“身份的束縛的想法非常強烈。
17歲那年,她跟父親提出要上新式學堂,可被父親嚴詞拒絕,父親仍然讓她按照王府的規(guī)矩,不許干活,不許大笑,衣服要老媽子穿。
圖|韞穎
當溥儀在天津以“清室駐天津辦事處”的招牌建立起自己的小朝廷時,溥儀與那些遺老們都天真的以為,他們早晚有一天要重返紫禁城,畢竟那才是他們的家。
溥儀在天津不是建立自己的武裝,為回紫禁城努力,而是保持著皇家的排場和體面。他住的地方仍然叫行宮,吃飯也叫用膳。
韞穎每次給溥儀請安的時候,溥儀若是忘記了招呼她坐,她都得乖乖地站立。
溥儀的傲慢與神經(jīng)質,讓韞穎開始討厭他。
一次,溥儀從跑馬場回來,隨侍李國雄怕他著涼,給他床上接上了電爐子,結果好事成壞事,溥儀被烤得太熱,差點上了火。他氣極敗塊地命人將李國雄的頭摁近電火爐,直至將他的頭發(fā)烤焦,頭皮烤出了油,溥儀才肯罷休地哈哈大笑起來。
這件事讓韞穎迫切地想要擺脫皇妹這個身份,還沒等她將這個想法付諸行動,她就被溥儀指婚給皇后婉容的弟弟好潤麒,連她的父親也不敢違抗“圣旨”。
溥儀之所以將皇妹韞穎賜婚給潤麒,是因為他想要培養(yǎng)自己的軍事力量,將弟弟溥杰和妻弟潤麒作為重點培養(yǎng)對象,送去日本留學。聯(lián)姻不僅可以將年輕力量握于自己手中,同時籠絡了朝中舊大臣。
圖|右一為韞穎,和溥杰、溥儀、韞和
除了七格格年幼之外,其余六位格格,包括韞穎,都被溥儀以賜婚的名義作為政治聯(lián)姻。大格格嫁給了婉容的哥哥潤良,她的婚姻生活很不幸,她在夫家沒有家,娘家回不了,16歲得了闌尾炎,竟活活疼死了。
韞穎與二姐商量好要到日本留學,卻被父親反對:歷史上還沒有一個格格出國留學的先例。
韞穎想:難道自己就不能開個先例嗎?
無奈的她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與二姐大哭一場,關于留學的風波也就告一段落。
1932年3月9日,溥儀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在長春成立偽滿洲國,成為傀儡皇帝,作為傀儡皇妹,韞穎的命運再一次改變。
03
韞穎與二姐、皇后婉容被溥儀派人悄悄接到了長春,這一次,長春發(fā)生了三件大事,溥儀就任偽滿洲國皇帝,二姐嫁給了偽滿洲國總理鄭孝胥的長孫鄭廣元,隨后就是韞穎嫁給了婉容的弟弟潤麒。
讓韞穎高興的是,婚后她就可以實現(xiàn)出國留學的夢想了。
在清王朝的歷史上,她將是第一個出國留學的格格。
然而,當她來到日本后,一切都跟她想象的不一樣,日本國防婦女會處心積慮地邀請她當名譽會長。她周璇于日本貴族的一些無聊的活動上。
這個“國防婦女會”就是日本國內(nèi)的女人為支持日本士兵侵華,而在后方做服務支持工作。這些婦女被稱為軍國之妻、靖國之妻。其中一個叫井上千代子的日本女人為了支持新婚的丈夫去侵略中國,出征前夜用小刀切開了自己的喉管??梢哉f這是一個罪惡的組織。
幸好潤麒以做家務為由幫她拒絕。但是作為傀儡皇妹,她又如何能擺脫被利用的命運。她只好專心做家庭主婦,學習茶道和插花,參加日本貴族的活動。壓抑無比的她只好提筆寫信給溥儀,訴說著自己的苦悶。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她寫出了《滿宮殘照記》。
直到1935年,韞穎回到了長春,她本以為溥儀在恢復大清帝業(yè)的路上變得意氣風發(fā),可當她到長春后,看到的卻是疑神疑鬼的溥儀,就連吃飯都要求神問卜的溥儀。
韞穎一邊厭惡著這位哥哥,一邊同情著他,畢竟他一生為皇權所累。
但此時,她的丈夫、兄弟都在偽滿擔任高官,即使偽滿如何的風雨飄搖,她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走下去。
歷史變遷,勢不可擋。
1945年8月15日日本無條件投降后,溥儀得知這一消息,帶著8名隨侍準備逃往日本繼續(xù)求庇護,這其中包括韞穎的丈夫潤麒。哪知日本戰(zhàn)犯此時也自身難保,怎么能想到他這個現(xiàn)在沒有利用價值的傀儡皇帝呢?
偽滿解散,溥儀再一次逃離,離開丈夫的韞穎帶著8歲的兒子和4個月的小女兒一邊流浪,一邊等待丈夫的消息,這期間她飽經(jīng)滄桑,看清了世態(tài)炎涼。
前半生衣食無憂的王府格格,為了謀生,不得不脫下了華貴的旗袍,換上粗布衣裳。為了謀生,她在街邊支起了香煙攤,在路邊大聲叫賣:“煙卷兒,煙卷兒?!?/span>
盡管她為生活努力奔波,放下了格格的體面,但生活仍然過得十分艱辛,家里偶爾吃一次窩窩頭,就算吃了頓大餐。
生活除了潦倒之外,唯一的奔頭就是繼續(xù)尋找丈夫的下落。
為了生計,她變賣了身上所剩無幾的珍寶,批發(fā)了洋火,結果被奸商欺騙,賣給她受潮的洋火,不能出售也不能退貨,絕望之下她病倒了。
1949年,新中國成立后,她回到了北京,沒有住處,她與婆婆孩子擠在一間出租屋里。兒子生病,婆婆肚子里長了瘤子,她沒有正經(jīng)工作,年僅40歲的她因過度勞累已面容滄桑。
在她生活無比艱難的時候,沒想到因她的那本《滿宮殘照記》的書,章士釗在毛主席的囑托下找到了她。
在毛主席的關照下,她有了工作,并被選為北京東城區(qū)的政協(xié)委員,韞穎樂在其中地說:“我終于不是個擺設了?!?/span>
她有了工作,生活也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終于找到了自我的價值。她掙扎了一生的命運,因新中國而改變。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新中國的美好。
幸福來得太突然,在毛主席的批準下,她到撫順戰(zhàn)犯管理所看望了曾經(jīng)的“皇哥溥儀”、溥杰,還有自己丈夫潤麒。
她簡直不敢相信,溥儀像就變了一個人,見到她激動的說:“我有這么多的弟弟妹妹,我真高興呀!”
她也平生第一次將溥儀叫了一聲大哥。
圖|韞穎和兩個孩子
韞穎感謝新中國對溥儀成功的改造,她更感激丈夫潤麒和大哥溥儀最后都被特赦。
溥儀見到韞穎后也很吃驚:“曾經(jīng)向我撒嬌的三妹,現(xiàn)在竟然成為一名社會活動家了!”
后來溥儀也在新中國有了工作,成為了一名普通公民,潤麒在新時代的工廠里當上了工人,雖然一家人勉強糊口,卻過得十分幸福。
韞穎還成為了積極投入新生活的典型代表,從一個皇室的格格,轉變普通百姓,毛主席評價說:“有志氣!”
在毛主席的安排下,韞穎寫了自述,以當事人的身份記錄下了當年的歷史,給文史館留下了珍貴的文獻史料。
韞穎的一生經(jīng)歷了榮華富貴,大起大落,生死坎坷,但她并沒有如有些皇族一樣從此沉淪,她仍然以堅韌的心態(tài),適應時代的變遷,活在了當下。
所以,有時候,苦難并不是一件壞事,苦難才是最好的一所大學。對韞穎來說,她是感謝苦難的,因為她一生都在試圖走出高墻,逆襲改命。但真正讓她的命運得到改變的,鍛造她的,是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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