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我長大 我陪你變老
46號病房
老公前些日子因感冒總是不好，因為早些年有腦梗，血糖又偏高，擔(dān)心病情會加重。春節(jié)后就找了我的同學(xué)幫忙辦了住院。
46號病房一共六個病人，應(yīng)該是同一天入院，因為都是臨近的，大家掛完水都各自回家，和老公隔一床的44床，是一位84歲的老太太，老太太身材高大，臉白白胖胖看起來一點不像實際的年齡，她病床前的兩個兒子，也身材魁梧長相英俊，跟著兩個六七歲的男孩和女孩，老太太高興的合不攏嘴，這是曾孫子，可疼我了什么好吃的，都要給老奶奶留著硬往嘴里面塞。還給我擦鼻涕眼屎......兩個兒子在病床前來回走動，我甚是羨慕老太太好有福氣兒孫滿堂。還都這么孝順。
老太太高興地說：我今年84歲了七個孩子，兩個女兒，五個兒子。大女兒64歲，小兒子48歲。
病房里的人都在聽老人的介紹，因為大家都話不多，可能是因為年齡吧，老人年齡大了，腦子也不好使，話特別多。
第一天是二兒子和三兒子帶她來看的病，第二天是四兒子，四兒子，我見過三次。
六位病人都不約而同的在醫(yī)生查房之前到達(dá)病房。
我因為經(jīng)濟(jì)壓力晚上一直休息不好。更不愿多言語，給老公掛上水之后，就坐在病床的一頭，閉上眼睛休息，聽著老太太滔滔不絕的講話，從老太太話語里得知。她年輕時宰羊才得以養(yǎng)活著一家九口，他的五個兒子也繼承了養(yǎng)家之道……
我閉上眼睛在想老太太年輕時，宰羊時拿刀利索的動作。在想這一家九口五十年前圍坐在一張小桌子。吃飯時熱鬧的情景……
在病房第六天的時候，老太太突然一個人哭哭啼啼的進(jìn)了病房，上了病床之后嚎啕大哭，護(hù)士勸了好一會兒才把水給掛上。
老太太自己高一聲低一聲哭訴說：誰讓自己生那么多兒子呢？要是一個兒子就沒有攀比了，叫誰誰不來，誰都忙，是啊，都一家子一家子的，有老有小的，這大過年的，哪里有時間給我看病呢？
其他病床來來去去的探望者，都在議論著，老太太的幾個兒子和女兒。
這時候大兒子氣喘吁吁的來了，大家的聲音噶然而止，老太太沖著兒子說：你身體不好，你來做什么你回去吧，我自己在這兒就行。大兒子抬起頭。對著病房里所有的人說：讓大伙說說，你說的能行嗎，你晚來一會怕什么，等著他們都收拾好，還能不帶你來呀。
老太太大聲說：我來的時候就剩我自己的水沒有掛了，我不用你們，我自己騎車，你們都忙，都有大人有孩子，都有兒媳都有孫子上學(xué)。
大兒子則說：噢，我們弟兄五個，，離醫(yī)院這么近。誰不認(rèn)識俺兄弟幾個？讓你自己騎車來讓大家伙看著像什么？外面的人還以為我們不給你看病呢？
這個時候，病房門口又上來一個人，大家一看便知道是老太太的兒子。他笑瞇瞇自嘲地說：我知道，來晚了就得挨罵。
病房里的人都笑瞇瞇的看著聽著。
五兒子進(jìn)來了，自我介紹說：我是老五，這是我大哥，八點半起來我去媽媽院子里看，看到床上沒有人了，以為是幾個哥哥帶媽媽來看病了，就去大路邊站著和人說話，鄰居張大爺說，你媽自己騎車上去了，給你打電話打電話不通，我的手機(jī)沒有電了，關(guān)機(jī)了。五兒子一邊向大家解釋，一邊也像老大那樣說，您說我們兄弟這么多，您自己騎著車來了。我還在政協(xié)上班，讓大家看著像什么樣子。老太太則說：老大有病，老二忙，老三有事，老四連著來了三天了，我要讓他去走親戚看你大舅，我病了不能去了……你們都不要娘……大過年的，讓讓你們給我看病你們說丟人說我老狡猾找事……
大兒子一邊咳嗽一邊說：你說你有病哪個兒子不慌忙給你看病，你去年住院二十多天，也是春節(jié)前后。我們兄弟五個樓上樓下跑來跑去，最后轉(zhuǎn)院去市里，你的病最后都沒查出來是什么結(jié)果？你的病不好看，自己不知道？
老太太說我知道我的病不好看，我怕你們煩我不找你們我自己來，你們都走吧。我知道你身體不好，我心疼你，從不告訴你，知道你不能來，你媳婦不來，讓你來？大兒子憋紅了臉說，我媳婦怎么來，兒媳要回家吃飯，又要送孫子上學(xué)，你說她能來嗎，聽說你自己來了，我把藥裝進(jìn)兜里，帶著水杯來了，我打完小針半個小時吃藥……大兒子說著從口袋里掏出水杯和藥……原來大兒子腦梗糖尿病胃癌……老太太一個勁的讓大兒子回去……你回去吧，病重了，你媳婦兒子又怨我……我可擔(dān)不起。大兒子給老太太說：給你說多少次早上起來，刷刷牙洗洗臉，現(xiàn)在的小孩子都干凈，別讓他們嫌你臟……你就是不聽……
老太太則說：我眼睛都看不見了，白內(nèi)障幾年了你們都不給我動手術(shù)，還說小孩嫌我臟……是你嫌我臟……
五兒子在一旁打圓場：你年齡大了，什么事都不要管，自己吃好喝好。老太太立馬沖著兒子大聲嚷起來：說的比唱的好聽，我吃什么喝什么？誰給我錢，五家子對錢1月一家100塊錢，我像要賒小雞賬一樣……
想起來拉扯你們七個小時候我受的罪，那時候早知道你們不孝順，還不如掐死你們……
老太太一邊哭著道：你爹躺到病床上二十多年，你們兄弟沒有一個侍候一天的，你們炒肉燉菜，沒有一個給你爸爸送的……五兒子笑瞇瞇的說：你說那時候你才六十多歲，我們都剛剛成家立業(yè)，都需要掙錢，你不侍候我爸誰侍候我爸？他抬起頭來看著病房所有的人說，大家說是吧。你看看您老糊涂的......竟說迂話.......
老太太說著我剛才給醫(yī)生說了，明天結(jié)賬出院，老大和老五說我們聽您的。
第二天我和老公到病房時，她四兒子帶著她早早的來了，娘倆吃著包子，四兒子一身樸素的衣著一邊笑瞇瞇地說著話，咱們聽醫(yī)生的，明天今天不出院……我想，他應(yīng)該是五個兒子最沒有出息的一個......
但是中午掛完水之后，還是堅持結(jié)帳出院了。
我們還在醫(yī)院繼續(xù)住著，我不知道老太太的病情如何了，但是老太太的幾個兒子出現(xiàn)在病房的情景，一直在閃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是啊，老人年齡大了，可能沒有年輕時刷牙洗臉換洗衣服的干凈習(xí)慣了……我們都穿的儀表堂堂，皮膚保養(yǎng)的滿面紅光，因為年輕，頭腦清醒知識多余爹娘，總能找出合適的恰當(dāng)?shù)脑~語和句子或者話題，駁倒她的迂腐話語說服眾人......
我也感覺五兒子說的真的有道理了。
老人說的對：我們的兒女大了，我們成家立業(yè)都需要去掙錢養(yǎng)家，現(xiàn)在車輛多了經(jīng)濟(jì)發(fā)達(dá)了，我們要接送孩子上學(xué)，我們身體得病要按時吃藥打針.....爹娘的一切事都要看著我們的臉色考慮我們的心情等著我們的空閑………
路旁小店里傳來那首《你養(yǎng)我長大我陪你變老》歌曲，我也茫然的跟著輕聲哼唱著......
作者簡介：夏瑜斐幼師70后煽情蘇北女子，文字走讀風(fēng)雨人生，早期徐州作協(xié)會會員，早期刊發(fā)文章《農(nóng)民日報》（曾用名王凝眉），徐州《彭城晚報》縣報多篇（曾用名王婧）中篇小說《緣份》《緣與份》……近百萬字等多篇小說詩歌獲獎，后期自媒體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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