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我文學之夢的三位大師
江蘇鹽城 夏 牧
—— 每一個人都有心中的夢想。童年的夢想即生即逝，時光難留記憶。青少年時的夢想會生根發(fā)芽，長成一蓬草或 一棵樹，走過春天到夏天，直到金秋時節(jié)結(jié)碩果。
回望年少時，我曾有過許多夢想，但當悠長歲月將一個個不著邊際的夢想淘汰后，即剩裸奔的文學夢。就是這不著邊際的文學夢，竟然相伴我的業(yè)余空間大半生。 ——大約也是春天吧，新學期后的早晨油菜花兒在開放。我和一位叫金玉的同學相遇在東西與南北交匯路的菜花田間的路口，他是大我一歲的東莊人。一聲相互招呼后，他從書包中拿出一本《虹》的小說書做炫耀，書的作者叫茅盾?！逗纭窌蠹s半寸之厚，我問他書是哪來的？他說是他姐姐的，家里還有《子夜》《霜葉紅于二月花》呢。哦，我知道他父親是公社干部，他姐姐是莊上少有的高中畢業(yè)生，身材高大挺秀，一副男子相，后來出演過樣板戲中女扮男裝的李玉和。我笑著和他對話時，從他那不情愿借給我的手中搶過書，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的所謂小說。
——《虹》講的是一個生在書香門第的弱女子“梅”反叛家庭包辦婚姻，幾經(jīng)周折毅然掙脫婚姻牢籠，果敢接受革命真理，加入街頭青年的反封建游行，投入全新生活和戰(zhàn)斗的故事：“呵，你虹！古希臘人說你是渡了麥丘立到冥國內(nèi)索回春之神，你是美麗的希望的象征，是中古時代城堡中的騎士和輕盈的婀娜的美人……”小說情節(jié)跌宕，語言流暢，給我這初入少年者以充分的吸引和震撼。從此我記住了茅盾先生和書中的“梅”，直到我17歲走上工作崗位，依然回讀這本書。讀著讀著，我竟也生出一個“夢”，我要學茅盾先生寫小說。但也僅僅是學寫小說的夢，沒敢做作家的夢。還好，學先生的筆法，學先生寫作的行云流水，竟有些許所得，偶成十多部篇長中短篇小說，比如《心岸》《遠方來的祝?！贰赌裂驄灐贰墩Q宴》《銀色月光下》等等，終究圓了這最初的小說創(chuàng)作夢。
——但身陷繁忙的工作環(huán)境中總無暇寫小說，于是想到寫那短平快的散文。人說散文是文學苑中的玫瑰花，這是多么誘人?。∠氲筋姓眍^。那年城里一位教中學語文的季老師到我工作的公社大院探望他弟弟，清風樹下他正看一本《月亮湖》的散文集。他和別人閑聊時，我冒昧拿起他看的書。這一看不要緊，那作者名字驚艷了我，他就是著名作家碧野老先生和他那書頁中優(yōu)美的文字：“湖水的拍岸聲更增加秋夜的寂靜。簫聲逐浪飄過浩渺的湖面，乘風飄過黛色的夜空，悠揚悠揚地傳遍月亮湖……”早在小學和中學課本我讀過碧野先生的《富春江畔》《天山景物記》等散文作品，其后又看了先生的《如皋花市》《山行日記片斷》等報刊發(fā)表的散文作品，欣羨先生文筆優(yōu)美、文采超群的意境美。至今，這本出版于1960年代的《月亮湖》已毛邊卷角，但我依然視為無言的老師珍藏在書柜中。 說心里話，我拿著 這散文集竟然愛不釋手了。睿智的季老師當然看出了我心思。想不到季老師回城前把簽有他名字的《月亮湖》送給了我。從此我以碧野先生散文為學習藍本，并在進城后的第一年秋天試寫出第一篇散文《白楊樹下》。令我興奮不已的是，此文竟悄無聲息發(fā)表于1984年11月份的《新華日報》新潮副刊版。盡管后來我又到鄉(xiāng)鎮(zhèn)和部門工作，忙于瑣事而疏于寫作，但退休后重拾散文再試水，輕車熟路一發(fā)而不可收。許多隨筆文章和散文作品發(fā)表于《人民日報》《光明日報》《新華日報》《揚子晚報》《散文百家》《河南文學》和《大縱湖》等百余家報刊，至今已有四五百篇之多。長篇散文《高雁向天歌》《蒼茫水稻天地間》《古鎮(zhèn)丁馬港》等進刊入書，廣受讀者好評。 ——我酷愛唐詩宋詞，也喜歡李季、艾青、臧克家等著名詩人的現(xiàn)代詩，但又覺得這文學皇冠上的明珠于我太過遙遠，故對寫詩沒有什么大興趣。但自從那年讀過賀敬之先生的《回延安》，我被深深震撼了：“幾回回夢里回延安/雙手摟定寶塔山……白羊肚手巾紅腰帶/親人們迎過延河來……”這飽含激情的壯麗詩章，詞藻樸實又優(yōu)美，意境遼遠又近情。原來詩歌也可以這樣激越人的情感，我一下子喜歡上了這自由豪放又富抒情感的現(xiàn)代詩。 凡事，一旦喜歡便生內(nèi)動力。正巧那年春天，我們一行自駕去陜北拜瞻革命圣地延安。登上巍峨的寶塔山，穿上紅軍服看山川錦繡，再吟詠賀老先生的《回延安》，頓生豪情和靈感，坐在旅館床邊就寫上延安的詩，包括《去延安》《走進南泥灣》《延安窯洞》《安塞腰鼓》《聽棗林笑聲》《崖畔上開滿山丹丹花》《壺口瀑布》等等，一寫就是九章系列篇：“曾經(jīng)縈懷三十年/思想去延安/桃紅柳綠葉青翠，終見寶塔山……”（《到延安》）“……人生易老天不老/崖畔上的花兒年年艷/盼哥哥再回頭看一眼/山丹丹花開淚飛飛”（《崖畔上開滿山丹丹》）“黃河之波木船的艄/陜北的鄉(xiāng)親黃河的篙/頂天立地成大器/活生生撐起天安門上五星紅旗飄”（《黃河之波》）……這一開頭不要緊，幾年時間一寫就是兩千首，包括680行的長詩《彝花金鳳子》《待到勝利的那一天》，包括獲得《都市頭條》全國詩歌大獎賽第二名的《于都河畔》等。
——文學給予我力量，洞開我心靈天窗，而大師則是我文學起航的無言導師和燈塔。一個風華正茂的人生春季，我?guī)缀醣樽x茅盾先生全部作品，包括許多國內(nèi)外評說先生的著文，我從先生的作品中汲取養(yǎng)分、感悟人生，也豐富了我的知識層面。我遍搜碧野先生的作品和資料，得知先生是廣東梅州人，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原名黃潮洋，筆名碧野，有崇尚綠色的原野之意也。先生不僅寫優(yōu)美散文，更有大部頭的長篇小說《我們的力量是無敵的》《陽光燦爛照天山》《丹鳳朝陽》等。我還得知賀敬之先生竟是15歲參加抗日救亡運動，16歲進延安魯藝文學系學習，17歲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的老革命。他和丁毅先生共同創(chuàng)作的《白毛女》獲得1951年的“斯大林文學獎”，成為永放光華的文學經(jīng)典。
—— 人說生命不息奮斗不止。我沒有什么崇高的境界，但有引大師為師的楷模鞭策。茅盾先生是1921年入黨的第一批老黨員，盡管因國民黨通緝而出走日本等種種原因脫黨，但他始終和黨心連心。歸國后在那白色恐怖的大上海，茅盾與魯迅兩大文豪不懼反動勢力的威脅恐嚇，聯(lián)名致電祝賀中央紅軍勝利到陜北，并寄希望于中國共產(chǎn)黨。他在他生命的最后幾年，用放大鏡看陳舊報章資料，用微弱的視力之光寫下數(shù)十萬字的回憶錄《我走過的道路》，為中國文壇留下可資研究上世紀三十年代“左翼文學”的寶貴財富。在他生命垂危時，向中央請求恢復他的黨籍，并將巨額稿費奉獻給中國作協(xié)，作協(xié)據(jù)此設立長篇小說“茅盾文學獎”。而碧野和賀敬之先生則在耄耋之年依然筆耕不輟，把為人為文的經(jīng)歷付諸于文字，啟迪文學后輩萬千。碧野先生還于1980年代親筆回信我這文學愛好者，鼓勵我勤學勤思勤著筆。這也是我今生為人為文永遠以大師為榜樣，而勤于寫作的內(nèi)生動力，所謂生命不息，寫作不止耳。 ——————————————————————————————————
作者簡介：夏 牧，江蘇鹽城人，教育工作者。抒情詩人和散文作家。著有200多篇論文發(fā)表于國家頂級報刊社科類雜志。寫有多部長篇小說、長篇散文、長篇詩歌及眾多文學作品約300多萬字大部已發(fā)表于國家級和地方報刊、文學平臺。南大進修生、中國散文協(xié)會會員、中華文學社名譽總編，風華文學社原名譽總編，榮登2019年度央視當代中國文學杰出文豪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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