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嫂
作者：惠維璽 誦讀：柔風
霏霏秋雨，紛紛灑灑，是離人的淚。慢慢長夜，沒有一絲月光，感傷正如這連綿的冷雨，慘慘戚戚，悲悲凄凄……
夜是如此的長，又是如此的靜，能聽到心跳和淚滴的聲音。難以入睡的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大嫂的模樣，我是要寫點文字，把大嫂的昨天細細回憶。
我笨鈍的筆肯定無法寫出大嫂的魅力，把世上所有大嫂的美和好加在一起，那便是我那溫婉賢淑，善良慈惠的大嫂。
我的記憶停留在一年前那個午后，老家那整齊清新的磚瓦房前，大嫂坐在一邊是碧綠的菜畦、一邊是開滿格?；ê蛼熘〖t燈籠柿子樹前，熟練地織毛衣。這是一抹迷人的田園風景，這是一副絕美的鄉(xiāng)村風俗畫，這是古代文人筆下恬靜的小景。然而就在此刻，大嫂的小屋、柿子樹、綠菜畦，銀光閃閃的織衣針，綠毛線，花襯衣和赤紅色臉龐成為定格在我心中永恒的記憶。這記憶在秋風起,黃葉落的季節(jié)里變得異常清晰，清晰成一道道無法割舍的恒久記憶。
2017年9月28日早晨，我剛起床不久,二哥就打來電話說:“四弟，大嫂病重了，正在醫(yī)院搶救呢”。一說大嫂病重，我真的有點不敢相信，但是心怦怦直跳，便連忙叫上侄兒迅速往西峰趕。在醫(yī)院里，看到只有心跳，沒有呼吸和血壓，緊靠呼吸機維持生命的大嫂，我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流、我的心開始滴血。
在醫(yī)院樓道里，我和每一位牽掛大嫂的親人，都承受著莫大的煎熬，我們不停地祝福，不停地禱告，仿佛每個人都要使出渾身解數，把大嫂從死神手中奪回來。但任憑我們怎樣哭泣，怎樣哀求，都得不到病魔一絲絲的憐憫。在重病監(jiān)護室搶救了24小時，在親人撕心裂肺的呼喚聲中，大嫂最終還是未能奇跡般地蘇醒過來。2017年9月29日早晨7時18分，大嫂走了，她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離開了和她一起生活了40年的大哥，她顧不上跟弟、妹，子女們道別，自個兒沿著天路默默地走了。
大嫂，你忘了自己是一個妻子，老公需要你的陪伴；大嫂，你忘了自己是一位母親，還有三個兒女需要你去呵護；大嫂，你忘了自己是一位奶奶，還有幾個孫子需要你去照顧； 大嫂，你忘了自己是一個兒媳，還有兩位多病的八十歲公婆需要你的侍候；大嫂，你忘了自己是一位姐姐，還有娘家的三個弟妹需要你的關顧……
在醫(yī)院里，看到大嫂的遺容、聽著孩子們的哭聲，我含淚把大嫂從百里之外的醫(yī)院小心翼翼地接了回來，我的心早已被撕裂了，我的肺早已缺氧，我做夢都沒想到，我是以這樣一種誰都不愿意接受的方式，把疼愛自己的大嫂接了回來，我害怕車走得太快太快，大嫂記不住回家的路，我一路不停地呼喚大嫂……大嫂啊，小弟接你回家！想到回家后如何面對年邁的父母，如何向他們交代，我無法對每個認識大嫂的人們交代。我開始痛恨上天的不公，我開始詛咒可惡的病魔，我開始懷疑人世間的所有過往。但此刻的我應該更加堅強，侄兒侄女還小，他們還是孩子啊！他們怎舍得慈母的離開，然而他們已成了沒媽的孩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不愿接受，但我有不得不接受。然而我畢竟是我，一個渺小的再也無法渺小的沙粒，也許隨時都會被黃土淹沒。
大嫂走得太急，地里成熟的糜谷還等著她去收割，只有6個月大的孫女還等著她溫暖的懷抱，她的兒女還等著吃她親手做的可口的飯菜……她就這樣不假思索地走了，走得依然決然，可是，她8歲的孫子到現在還不相信她已經永遠離去，告訴別人說，奶奶太累了，她是睡著了啊，過幾天她會醒來的。
大嫂是一位具有東方女性所有優(yōu)秀品質的女性。她心靈手巧，任勞任怨，無怨無悔，與大哥40年相濡以沫，我知道大嫂還想再與大哥相知相守，還想再與大哥一起手挽手看日出觀夕陽，怎奈上天不許，天堂是否也需要這樣賢良的女人。大嫂，我想，你一定是帶著無奈和不舍離開的……
我深知，生老病死是人生的自然規(guī)律，可我卻難以釋懷59歲的大嫂離去。大嫂，我還有很多話要對你說，我還有許多不懂的問題要向你詢問，總覺得我們一家人還沒有好好地相聚，你便匆匆離去，你給我們留下了無盡的遺憾和哀思。
記得今年8月休假那幾天，見到大嫂，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我很高興，沒想到一個月之后，大嫂竟與我陰陽相隔。
大嫂，賀彩霞，生于1957年12月22日，1976年與大哥結婚。在她嫁到我家的這四十年里，大嫂終日忙碌，勤儉持家，是聞名鄉(xiāng)里的女能人，她一邊辛勤勞動，一邊扶育子女成長，供經三個孩子上大學，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F在孩子個個有出息，都已成家立業(yè)，正是子女孝敬她的時候，她卻離開了。
大嫂在我心中，是個極具魅力的人，是個做事剛強果斷的人，是個人人敬重的人。常說“老嫂比母”，論年齡她足可做我的母親。記得大嫂曾背我去村衛(wèi)生所看病，她給我煎藥，給我洗頭，給我理發(fā)，給我染發(fā)，我們的關系很融洽，我們是無話不談的知己。
大嫂走得太急，我沒趕上和她說最后一句話，我一遍一遍地譴責自己。我不敢想象，回到家看不見嫂子，我的精神能不能承受……我無限悲痛，我是多么想念我那吃盡了苦，卻沒來得及享一天福的大嫂??！
大嫂，你雖然走了，但我想你一定能聽到我落淚的聲音。我至今還清楚地記得，你多次跟人夸我，說我勤快，做事有恒心，但我和您比起來，還差地很遠很遠。
大嫂，我怎么能夠忘記我們相處的那些平淡而真摯的歲月。你對大哥百般體貼，對子女嚴格教育，對親友全身心幫助。你很平凡，你做的事也從來都是大愛無聲的，你身體不好，但好強的你，與大哥辛勤勞動，創(chuàng)出了一片屬于自己的藍天?？墒?，就在苦盡甘來時，你的身體卻每況愈下?？赡闳睆膩聿灰驗樯眢w原因而疏于對清貧而幸福小家的經營；從不因為身體不適而疏遠了親情友情，你照顧完了孫子，疼愛外孫；幫完了東鄰又去幫西舍。也許是你太留戀親人朋友，一個多月前，你的病那時也許異常嚴重了，走路都很吃力，可是你還是微笑著，拖著重病之身去看望家里的所有親人，還堅持每天給年邁的父母做飯。就是這次，當你再一次住進醫(yī)院時，當我和許多親人急匆匆趕到醫(yī)院重病監(jiān)護室時，你已無力睜開眼睛看看自己的親人。大嫂啊大嫂，你是不是太累了，你是休息了吧，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把搶救你的冰涼的病床，當成了你與親人告別的凄涼站臺。大嫂啊！你的小孫女還等著你來照看。
大嫂，你是否記得，我第一次學騎自行車，你是多么的擔心?。∥覀円黄鹑テ畲雸龈铥?，我們一起去魏原前山修農田，我們一起去剜苜蓿牙……
大嫂，我知道你還沒有走遠，你一定能感悟到我忽聞你病重時的痛苦深情，那時我真的崩潰了，我不停地哭泣著，心疼著你??！咱八十多歲的父母，怎能夠承受住這沉重的打擊？與你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四十年的大哥又會陷入怎樣的悲慘境地？三個剛剛成年的孩子怎會舍得你離開?。?/span>
賢惠的大嫂，我們想你，鄉(xiāng)親們想你，家鄉(xiāng)的大山想你！
聽著鄰里訴說大嫂從前的故事,我似乎又回到了幸福的童年,快樂的少年和沉思中年?？┛┑男β?紅紅的臉頰，一件還未織完的毛衣，講述著大嫂和她的美麗故事?！ ?/span>
天堂地獄，我路過人間?？嗝拇笊┚瓦@樣離去了，永遠地離去了。大嫂是在國慶前兩天不辭而別的，舉國歡慶，唯我家獨悲，草木寒秋，斯人已去。
上帝過早地帶走了愛笑的大嫂，聰明能干的大嫂，善良純樸的大嫂。而我，除了無底的悲哀，深切的懷念，和那四十年的點點滴滴情感，不停地在記憶里找尋我的大嫂。
時至今日，我還不敢相信大嫂已經離去。我滿臉的淚水，和著語無倫次的文字流淌。大嫂，我除了對你說，請一路走好，我還能怎樣呢？大嫂，你生前是不允許我們哭泣的，說男孩子一定要堅強，但這次你真的把我們惹哭了，你是看不見我們傷心的，但這次我們真的很傷心。你是怕連累了我們是嗎，大嫂？然而，我們的心從你離開的那一刻開始，不停地流淚，不停地滴血。
大嫂是個苦命的人，十幾歲就沒了父親，三十幾歲就沒了母親，失去雙親的大嫂，對娘這個婆婆很是依戀。大嫂把娘當成媽，娘把大嫂當成女兒，盡管生活十分清苦，但我們一家的日子卻過得其樂融融。本以為日子總會這樣平淡而恬靜地過下去，卻不知不幸早已悄悄降臨……
近幾年，大嫂一直患病，經常住院，吃盡了不少苦頭，她的病情時好時壞。記得去年，聽大嫂說這些年大哥陪他看病時的辛苦經歷，說大哥太累了，還不停地感激大哥，她說這幾年因自己住院，連累了大哥，我不停地安慰她說：現在的醫(yī)學十分先進，再說你的病也無大礙，只是你過于勞累，血小板有時太低，輸點血調養(yǎng)調養(yǎng)就會好的，為了能治好你的病，大哥和幾個孩子吃點苦不算什么……那天我還清晰地記得，大嫂她那清瘦的面容上，有兩行清淚潸然流下，那天她還不停地叮囑我要愛惜身體，干活不能太急，還為我2014年自己逞強去義務獻血，沒聽她的勸阻而悔恨，她說那天她真應該把我硬拉回來，萬不該讓本就貧血多病的我去獻血?，F在回想起來，不由得讓人潸然淚下，多么好的大嫂啊！不懂事的我，可能真?zhèn)噶舜笊┑男摹?/span>
大嫂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在秋的蕭蕭風聲里，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電視劇《趙尚志》里的插曲《嫂子頌》：“嫂子，借你一對大腳，踩一溜山道再把我們送好；嫂子，借你一副身板，擋一擋太陽我們好打勝仗，憨憨的嫂子，親親的嫂子……”那高亢的歌聲，將無限的感激與無私的大愛深情地演繹著……
大嫂啊，老家房前那一叢叢鮮紅的格?；?，曾經映紅了你那美麗的臉龐；屋后的菜園里，也曾映照下了你矯健的身影；田間小路上，也曾留下了你幾多深深淺淺的腳印……
一唉一嘆總思念，日落西山能再見。善良的大嫂，美麗的大嫂，純樸的大嫂，但愿我在夢里能與你相見，聽你講述人生的家常理短，但愿在天的那一邊，你能睡個甜美的好覺；但愿在晨暮晚霞的呢喃清音中，你不再有一絲的煩惱和憂郁。
大嫂，請你一路走好！
后記：謹以此文寄托我對大嫂賀彩霞無盡的哀思！
2017年10月10日午夜。
惠維璽，男，1976年5月生，甘肅鎮(zhèn)原人，中國音樂著作權協(xié)會會員。先后在《教師報》《甘肅日報》《星星詩刊》等報刊雜志平臺發(fā)表教學論文、通訊、消息、散文、詩、詞3000多篇（首）
柔風，西北美麗銅城企業(yè)退休會計，酷愛朗誦，喜歡用文字表達內心世界，用聲音傳遞情感，讓聲音插上翅膀傳遞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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