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歡迎來到國劇60講第三季,我是主講人李星文。今天這一期,我們聊一聊兩年前將網(wǎng)絡懸疑劇推向影響力高峰的《隱秘的角落》。
這部劇由愛奇藝出品,電影大佬韓三平監(jiān)制,樂隊吉他手出身的導演辛爽執(zhí)導,胡坤、潘依然、孫浩洋創(chuàng)作了劇本。
秦昊、王景春領銜主演,榮梓杉、史彭元、王圣迪三位小演員特別主演,張頌文、劉琳、蘆芳生、李夢、黃米依等主演。之所以列出這么多演員的名字,是因為每個角色都令人記憶猶新。
《隱秘的角落》于2020年6月16日上線,是迷霧劇場推出的第二部劇。在它之前,五元文化制作的《十日游戲》已經(jīng)以較好的風評開局。懸疑罪案劇是觀眾喜聞樂見的類型,也是有著較為嚴格審看流程的劇種。劇場以穩(wěn)健的作品開場,以強勁的表達沖鋒,是正常的排兵布陣。
《隱秘的角落》改編自紫金陳的小說《壞小孩》,講述南方沿海小城的三個孩子在景區(qū)游玩時,無意拍攝記錄了一次家庭謀殺案,隨之進入了急風險浪的冒險人生。從題材來看,是熒屏上少見的涉及少年犯罪的作品。當然,經(jīng)過編劇的妙手剪裁,并未有出格的價值導向。
這部劇在上線前的媒體看片會上就獲得了好評,開播一周之內(nèi)就火了。秦昊扮演的張東升的“爬山”梗全網(wǎng)流行,關于原作和劇集的比較成了網(wǎng)友的無上樂趣,自媒體上各種解讀的10萬+文章層出不窮。
它有視覺上的驚駭,張東升秒變禿頭和推人墜崖的畫面當為那年夏天的驚悚記憶片段。它有認知上的突破,學霸的心計和問題少年的有情有義,都不可以常理度之。
它有人生際遇上的無奈,張東升越想抓住手里僅剩的東西,就越是失去所有。朱永平(張頌文 飾)越想在兩段婚姻的拉扯中不丟姿勢,就越是狼狽不堪。
它有真實到痛的母親形象,為母則剛,為母則狂,一個人可以兩面,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它也有不肯缺席的人間溫暖,老警察(王景春 飾)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在對抗傾斜的世界。
所有這一切表面的和內(nèi)里的,林林總總的信息量匯成湍急的江河,在社交媒體時代的互聯(lián)網(wǎng)上奔流。劇情走向上不乏傳奇和巧合,但人物既有現(xiàn)實主義的典型性,又具網(wǎng)絡傳播的一切要素,想不火都難。
《隱秘的角落》使得12集短劇揚眉吐氣。中國電視劇一直以長取勝,越長就越容易吸附觀眾、拉高收視,進而獲得更多的廣告收益。以傳統(tǒng)模式衡量,12集的劇沒有足夠的騰挪余地實現(xiàn)盈利,也就不能擴大再生產(chǎn)。
劇場模式理論上可以解決這個問題,5部12集的短劇連起來就等于一部60集長劇的篇幅,只要觀眾的忠誠度在,經(jīng)營問題就迎刃而解。迷霧劇場的第二部劇就火到這種程度,全行業(yè)似乎都看到了劇場化經(jīng)營的光明未來。
但是且慢。這部劇的網(wǎng)絡討論度實在太高了,形成了所謂“輿情”。輿情本來是個中性詞,后來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神。很多人熱衷于討論劇集的真實結(jié)尾是否如表面那樣光明,一閃而過的鏡頭中是否別有內(nèi)涵。
嚴格說起來,一部劇所見即所得,劇里沒有的就是沒有,你非要根據(jù)小說來對劇進行腦補和推測,是不嚴肅的。但這些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的猜測,卻攀附了價值導向的宏大命題,還是影響了迷霧劇場甚至整個類型的走向。
《隱秘的角落》播完后,待播的幾個劇都進行了更加周密的把握和修改,而重點網(wǎng)絡劇目的通關流程也比之前有所延長。
劇場的第三部劇《非常目擊》上線時,已是8月18日,與《隱秘的角落》的開播日之間隔了兩個月。而前兩部劇的開播日期只隔了短短的14天。
好在經(jīng)過《非常目擊》和《在劫難逃》的鋪墊,《沉默的真相》再次大火,迷霧劇場第一季大獲全勝,還是成為了懸疑劇領域“全村的希望”。
只是,兩部爆款劇的硬核社會派推理風格沒能在后來者中得到傳承。2021年的諸多同類劇目走向了心理懸疑的慢軌道,懸疑劇又一次出現(xiàn)了大小年的輪替。
說回《隱秘的角落》的創(chuàng)作。劇本策劃胡坤回憶說,2019年年初接觸到這個項目時,它已經(jīng)確定了根據(jù)劇情高潮設置的“分集點”劇本。
這是一個讓胡坤喜歡的故事。一是故事事關人和人性,這是胡坤創(chuàng)作劇本時最關心的事情;二是與家庭有關,作為一個小女孩的父親,以孩子視角切入的故事讓胡坤感慨良多。
當時的問題是,去除了原著小說的“惡”之后,劇中三個孩子該如何塑造。三個小孩目睹了一起兇殺案,他們?yōu)槭裁礇]有報警?原著是為了錢,《隱秘的角落》又該是為了什么?
主創(chuàng)們達成一致:這是一個關于愛和選擇的故事。因此,必須基于愛來梳理人物動機和行為。這才有了普普(王圣迪 飾)要救患病的弟弟,需要30萬手術費,向兇手張東升索要“封口費”的脈絡。
張東升也并非天性涼薄的惡人,愛而不得是他的犯罪起因。他以為除掉岳父岳母,就能保住婚姻。他失敗了。他對妻子說,“只要你不離開我,我什么都接受。”他又失敗了。因愛生恨,是他基本的心理模式。
胡坤說,“善與惡并非涇渭分明,每個人都有隱秘的角落。張東升一定是復雜的,普普是他映射給這個世界善的地方。他借高利貸,籌集了30萬給三個孩子,并且還給普普和嚴良住的地方。當他得知朱朝陽(榮梓杉 飾)手里還有他犯罪的證據(jù)時,他崩潰了,最后的善良消失殆盡?!?/span>
這部劇還有一個特點:有些戲極致濃烈,在高沖突中展現(xiàn)人性;有些戲極致內(nèi)斂,靜水流深又高能。
比如,朱永平和朱朝陽在游樂場吃糖水的那場戲。原本是朱永平帶著錄音筆故意套話,王瑤失控跑出來,責罵朱朝陽與自己女兒的死脫不了干系,場面亂成一團。
表面上,王瑤的加入將沖突推向極致,但胡坤卻覺得這樣做是沖淡戲劇張力。“首先,這個戲不在王瑤那兒。當然,可以那么寫,觀眾也能接受,但我們要逼著自己更進一層。朱朝陽發(fā)現(xiàn)錄音筆之后會沒反應嗎?這是我父親,我心里疼,我該怎么辦?但朱朝陽選擇裝作沒事,那種人物心理是真正復雜的。戲應該在兩父子身上?!?/span>
最終的版本,父子之間的引而不發(fā),有無窮的想象空間。這種創(chuàng)作方法也讓我想起胡坤編劇并執(zhí)導的新作《親愛的小孩》,劇中秦昊扮演的肖路有一句臺詞:有風使盡帆。兩部劇中不遺余力的重場戲,正是這種人生哲學的體現(xiàn)。
周春紅和王瑤廣播室爭執(zhí)的那場戲,是演員情緒高度飽和的尖峰對撞。扮演周春紅的劉琳和扮演王瑤的李夢,拍完都精疲力盡了。
劉琳說,“當時是王瑤剛剛揭開我和主任的情事,又說我孩子是殺人犯,我沖到廣播室想攔著她。這場戲很多特寫鏡頭,所以就先拍我這邊,我拍完了以后機器再轉(zhuǎn)過去拍她。我們兩個都相當于是演了兩遍,一起進入到那種痛苦的境地,然后再重新開始。
劉琳說,人不是機器人,不可能一到這兒,就能直接演出那種狀態(tài)。每次開拍前,她得修煉好幾天,才能像周春紅那樣破敗、破碎、難受、痛苦。拍完這個戲,劉琳跟導演說,“我不能夠老接這樣的戲,心理和身體都受不住?!?/span>
拍攝期間,整個劇組狀態(tài)緊繃,導演辛爽每天就睡兩三個小時,堅持了七十多天。他說這是一場極限運動。有一天,辛爽實在撐不住了,在現(xiàn)場躺在地上,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最終,這部劇在編劇、導演、表演和制作上都體現(xiàn)了較高水準,成為網(wǎng)絡懸疑劇的標桿之作。今天的節(jié)目就到這兒,謝謝收看。
主講人 | 李星文
拍攝、剪輯|韓旭靖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