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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簡 介
楊宏明,本科學(xué)歷,黌壇打搏四十余載。現(xiàn)兼任《大別山精英錄》編委,先后于《語文教學(xué)與研究》《中學(xué)語文教學(xué)》《湖北日報》《武漢晚報》等知名媒體發(fā)表各類作品千余件。著有文學(xué)專著《打牛鞭》《雕琢?xí)r光》共兩部。雖曾身患惡疾,但仍夕陽二度,筆耕不輟,老驥伏櫪,愿有生之年,為中華新時代文化事業(yè)盡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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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伯的故事
● 楊宏明
我愛唱歌聽歌,尤其是經(jīng)典流行老歌。今午電影頻道回放的《小花》中的插曲,讓我不禁潸然淚下。當(dāng)身為游擊隊長的小花,就要與多次相見不相識的哥哥趙永生相認(rèn)時,妹妹小花卻突然中彈身亡,兄妹陰陽兩隔。那悠揚(yáng)凄婉的旋律,那悲壯動人的場景,勾起了我辛酸幸福而感人至深的回憶。
我家原本兄妹五人,母親剛滿四十,父親便病逝了。那時,家里真可謂家大口闊,生活艱難??赏蝗挥幸惶?,我母親天上竟掉下個“老哥哥”。這個“老哥哥”就是我遠(yuǎn)在荊州的舅伯大人。
舅伯姓李名茂福。舅伯從小生活在一個較為殷實(shí)的富裕中農(nóng)家里。姊妹五人,他是唯一男子,排行老二。因而小時候被視為掌上明珠,可他并不寵慣自己。在讀完私塾后,就跟人學(xué)做帳房伙計。由于勤奮好學(xué),不久即成為當(dāng)?shù)匦∮忻麣獾膸し肯壬???商煊胁粶y風(fēng)云,1938年,日本轟炸武漢,殃及沙市荊州。戰(zhàn)亂中,舅伯家庭破敗,父母相繼身故。為跑日本人,兄妹四散。舅伯在重整家園后,幾經(jīng)周折,終于打聽到大姐和大妹的下落。可三妹、四妹仍杳無音信。常言道,兄長如父。自己近二十的兩個妹妹現(xiàn)在在哪里?她們是否安在?作為兄長的舅伯,日里夢里常常被噩夢所驚醒。
“雄雞一唱天下白”。解放后,荊州李埠鎮(zhèn)供銷社成立,舅伯積極參與公私合營。后不久,被推舉為供銷社新場分社主任??伤椒置?,一有機(jī)會就四處打聽兩個妹妹的下落。終于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已在漢口安家的二妹突然有一天來信了,說現(xiàn)在還當(dāng)上了紗廠的紡織工人。舅伯捧著書信,眼睛濕潤了。第二天舅伯隨即赴漢。可當(dāng)看到二妹消瘦的樣子,心疼又激動,兄妹重逢,不禁熱淚盈眶。
二妹找到了,舅伯高興,總算給父母在天之靈有個交代。可小妹在哪里?舅伯心里還有個結(jié)何時能解?日思夜想,舅伯突然想到,小妹不是和二妹一起跑散的嗎?二妹是否有小妹的消息?第二天天剛亮,舅伯就起了床。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打聽消息。可二妹只說,當(dāng)時到漢口走散時,只知是和一個姓付的人一起走的。舅伯聽后很悲傷,但心里仍為有一絲線索而高興。心想,如找到姓付的人,不就有了小妹的下落了嗎?后來雖找到,可此人已逝。聽街坊說,小妹被一個姓張的外地人帶走,后一直下落不明。
“哥哥找妹淚花流,……”,可遠(yuǎn)隔千里的小妹卻全然不知。這個小妹就是我的母親。1946年,母親因生活無著而又不得不流落麻城。日子雖苦,但總算有了安身之所且第二年生下了一個兒子,就是我現(xiàn)在的大哥??珊镁安婚L,兒子剛滿周歲,其夫即病逝了。孤兒寡母,日子怎么過?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后經(jīng)人介紹,改嫁他鄉(xiāng),可又因?yàn)橥龇?,最終又到楊家,臉上才有了些許笑靨??赡赣H一樣心里有個難解之結(jié),那就是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遠(yuǎn)方的親人。姐妹們在哪里?哥哥現(xiàn)在又怎樣?母親常常在睡夢中流下痛楚的淚花。終于有一天,母親作出了一個大膽而明智的決定:試探著托人寫信查找。信投出去了,靜待佳音。
三月天,陽光明媚,灣門口的大楓樹上鶯歌燕舞,一派和煦喜慶的景象。這時,灣前渠道上走來一個人。此人,頭戴呢絨帽,高個,面龐消瘦而略顯疲憊。但見精神矍鑠,健步如飛。不一會兒,此人來到灣里,見人就自我說明來意,隨即被領(lǐng)到楊某家中。這個楊某即是我的父親。我家老屋原在北首大胡同里,平日里較為冷清。這天因來了陌生人而變得熱鬧起來。首先謀面的是我父親。當(dāng)父親得知是哥舅時,頓然驚喜萬分,急忙叫來正在做飯的妻子?!靶∶?,我總算找到你了!”“哥哥,我還以為我這生再也見不到你了?。 闭f著兄妹倆相擁在一起,悲喜交加,千言萬語盡在熱淚盈眶之中。
舅伯在我家住了三天,見于我家的困難狀況,臨走時,執(zhí)意要將小妹帶回荊州,可媽媽最終沒有答應(yīng)。因?yàn)樗睦镅b著的永遠(yuǎn)是兒女們。見此,舅伯也不再強(qiáng)求,只是一再叮囑說:“小妹,以后生活有什么困難,一定跟哥哥寫信。哥哥只要有口飯吃,就一定不會讓妹妹挨餓的!”后來,舅伯果然隔三差五地寄些糧票和錢來,幫助我家度過了那個艱苦的歲月。
“妹妹找哥淚花流,……”每當(dāng)聽到這首歌時,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我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舅伯。舅伯不正是那個“妹妹”嗎?雖然結(jié)局迥乎不同,但一樣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為尋找失散多年的妹妹,費(fèi)盡周折,不辭辛勞;為接濟(jì)妹妹一家,省吃儉用,直至病逝。妹妹的一生是悲苦的,卻又是幸福的。因?yàn)?,一直有遠(yuǎn)方的哥哥在牽掛著自己,他們的心永遠(yuǎn)緊緊地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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