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大一統(tǒng)的王朝,秦始皇橫掃六國,書同文,車同軌,廢分封,啟郡縣,他開創(chuàng)的行政管理手段和中央集權制度,影響了中國古代歷代封建王朝。秦始皇給自己的尊號命名為始皇,想的是百代千世的傳承。然而,這般輝煌雄霸的基業(yè),卻僅僅傳了二世便亡了。真可謂是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秦人無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千百年來,上至文人政客,下至販夫走卒,談起二世而亡的秦朝,都會提出一項假設。假設繼承秦始皇大統(tǒng)的,是他的長子扶蘇,是那位人所共知的仁義君子,是否能夠挽回秦朝短命的悲劇呢?
扶蘇
因為秦始皇和秦二世的種種操作,始皇帝的后宮完全不可考,子女能留下名姓的也寥寥無幾。但是,扶蘇作為始皇帝的長子,還是留下了部分記錄。扶蘇的名字取自詩經《山有扶蘇》,“扶蘇”有香草佳木之意,是古人對于樹木枝葉繁茂的形容。秦始皇以此為子取名,顯見對此子的喜愛。天家重長子,作為自己的第一個兒子,嬴政自然是對扶蘇寄予了厚望。
但是,往往雄壯的君王,常常養(yǎng)出溫良的后代。秦皇漢武,莫不如此。秦始皇焚書坑儒時,扶蘇極力反對。他表示,如今天下剛剛安定,邊遠的百姓尚未歸附,方士們大多是儒家弟子,孔子門徒。儒家子弟遍地,刑罰過重,會惹得天下不安。此事惹得秦始皇勃然大怒,于是將扶蘇發(fā)配,去上郡監(jiān)督大將軍蒙恬御北,協助修筑萬里長城。沒想到,這一走竟是永別。
兩年后,秦始皇巡視天下,行至沙丘時病重,臨終前留下遺詔,擬將帝位傳給扶蘇,令其速回咸陽。但詔令還未發(fā)出,秦始皇便已亡故。丞相李斯,中車府令趙高,秦始皇的小兒子胡亥,三人當即密謀,結成小團體同盟,篡改秦始皇遺詔,改立胡亥為太子。同時,偽造一封遺詔賜給扶蘇,列舉扶蘇和蒙恬的罪過,命令他們自殺。
使者將遺詔送入上郡,扶蘇痛哭一番便要自裁。蒙恬察覺有異,勸扶蘇道:“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令我率三十萬大軍備邊,還令公子監(jiān)軍,這可是關系到天下安危的大事?,F在,隨便來個人說是使者就讓你我自殺,這怕是有詐??!你應該上書去再請示一下真假,如果回復說確實有罪當誅,那咱們再死也不遲??!”
但是扶蘇認為這么荒唐的詔書恰恰證明了真實,如果不是真的,哪里會有父親讓兒子去死的命令呢?何必再上書求證,自取其辱。于是橫劍自刎,蒙恬也隨之而去。隨后,胡亥繼位,為了保障自己帝位的穩(wěn)固,將兄弟姐妹全數誅滅,又制定了更加嚴苛的律法。而趙高與李斯短暫的同盟也正式結束,兩人開始了角逐。最終,趙高得勝,指鹿為馬,甚至還毒殺了胡亥。
坑灰未冷山東亂,陳勝、吳廣在大澤鄉(xiāng)起義時,便以公子扶蘇為名號召天下。之后,六國舊部也趁勢而起,煊洋赫赫的大秦帝國,就此二世而亡。
張居正評扶蘇:扶蘇仁懦
正是因為扶蘇的缺席,才導致后來一連串的事件。人們不禁會想到,如果扶蘇以蒙恬的三十萬大軍為依托,回到咸陽,登上帝位。以他一貫的政治主張和行事方式,一定會輕徭薄賦,給秦朝以休養(yǎng)生息的機會,也不會重用他向來厭惡的趙高之流。這樣不但權力可以平穩(wěn)地過渡,國家也可以長治久安。
但是,明朝萬歷首輔張居正卻不這么認為,他對此等假設只說了四個字:扶蘇仁懦!張居正作為萬歷皇帝的帝師,對于國家繼承人的選擇有著自己獨到的理解。仁懦是何意?仁懦的含義就是慈善怯懦!
秦始皇晚年時為長生,求助于方士。但是方士們不但騙取始皇的錢財,還到處宣揚始皇的愚蠢,得意于自己行騙到了皇帝的頭上。當年六國剛剛統(tǒng)一,人心并不安穩(wěn)。始皇帝對方士用重刑,一者是為宣泄憤怒,二者也是為了宣揚帝威。
而扶蘇只是簡單地同情儒生,于是便在那個緊要的關頭勸誡帝王,用的是怕百姓不安的名頭。但是秦始皇誅方士,恰恰正是為了國家的安穩(wěn)。二者的政治傾向截然不同,秦始皇不免生出子不類父的遺憾。不過始皇帝對扶蘇依然寄予厚望,他將扶蘇送去上郡,交給大將軍蒙恬管教,還給他一個監(jiān)軍的名頭,賦予他守備匈奴,修筑長城的重任,給他掌御三十萬大軍的權柄,這絕不是要放棄這個兒子的意思。
而扶蘇卻被始皇帝這一番試煉打擊到了,以至于對矯詔毫不懷疑,匆匆結束了生命,將大好江山輕易交付他人,實在是缺乏負重的堅韌。秦人起于西北,許多秦王都是年輕時飽受摧折,有在他國為質的,有在野外流浪的,都是靠自己的鐵血鋼心忍過了打磨,幾代君王的奮斗,才鑄就了大秦帝國。而扶蘇只是稍加磨礪,便不堪摧折。
也許是父親的狠辣太過于實質化,令年輕仁慈的公子受到了打擊;也許是扶蘇性格的缺陷,讓他對于政治的陰深少有感悟;也許是扶蘇的成長環(huán)境太過順遂,才會面對壓力無所適從。但是總之,脫不得一個懦字。
歷史沒有如果
司馬遷在《史記》中說:扶蘇為人仁。但又說扶蘇:剛毅而武勇,信人而奮士。也就是說,扶蘇本人的性格,還是非常剛毅的,一旦他認定的事實,便會奮不顧身,正如扶蘇為一干方士上書導致被流放,這是扶蘇的剛毅。
但是他恰恰又添了仁懦,方士的生死于當時的秦朝大計并不相干,而帝位的傳承卻關乎國本。扶蘇對方士仁慈,卻辜負了他最該關愛的百姓和江山。對于他應該肩負的重任,和需要仰仗的父皇,他又呈現出一種怯懦,不能正視自己的處境,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過分愚孝和輕信自己的判斷,甚至在蒙恬指出紕漏時也毫不警醒。
無數人惋惜秦朝二世而亡,反復論證如果扶蘇不死,秦朝的走向會是怎樣。但是歷史就是歷史,歷史沒有如果,只有結果。如果當真有如果,扶蘇這般的性情,難道就能承托起大一統(tǒng)還沒有深入人心,六國貴族暗潮涌動,各處人心紛亂的大秦帝國嗎?
蘇東坡說:故其子如扶蘇之仁,則寧死而不請。仁義,并不足以支撐一個強大的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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