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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雜俎:親情瑣憶
 
1
我在剎那間的顫栗中驚醒,莫名痙攣般的渾身一抖迅速恢復(fù)平靜,我知道那不是夢,不是魘,是肢體內(nèi)部無法解釋的抽動或強烈收縮。這時候我無比清醒,清晨的大腦無比清晰,我聽到同伴的鼾聲,他的囈語,莫名其妙的咕嚕聲斷斷續(xù)續(xù),其實這時候已臨近天明,窗戶外雖然還一團漆黑,馬路上轟隆隆的汽車陣顫與拖音卻已接連不斷,那些由遠漸近呼呼風(fēng)聲般的顫動,擦窗而過時近似拖拉機的馬達轟鳴,一時讓我想起老家庭院里的鳥鳴。
 
老家的院子里有一叢竹子,竹叢被一群麻雀占據(jù),這些灰褐色的小精靈失去了老屋墻隙的仳佑,在竹子茂密的葉片間安家,我不知道它們?nèi)绾螚?,只猜想到它們會如同在楊樹枝上搭窩一樣建一個圓圓的小巢,卻不知這小巢又如何挺過前一時期漫長的秋雨浸透,在那場雨里,許多的老屋都倒下了,許多的公路坍塌或路基下沉,多地交通都受到了阻隔。老家附近前往羅川古城的211國道就被阻斷,我昨天下午走到半路上才發(fā)現(xiàn)路面被一堆土渣砂石堵塞,返回時才看到提示牌,為自己馬虎搖頭的同時,就慶幸又看到了許多熟悉的場景,在附近的新村門前,四處是鐮架拍打紫蘇的場面和木掀揚吹高梁的場景,這些場景熟悉而又讓人倍感親切,也許是觸到了記憶里的某個敏銳地段。在鄉(xiāng)村環(huán)境巨大變化的今天,那些農(nóng)作的經(jīng)典方式,展示著濃濃的鄉(xiāng)土氣息。
 
坐起來打開筆記本電腦,我知道老家院子里的麻雀這時候早已開始嘰嘰喳喳的聒噪,它們每一個清晨都像在激烈爭論著什么,那種晨會式的爭鬧聒噪肆無忌憚,即使敲打竹枝,它們也只是在受驚的瞬間間剎車,卻極少有一兩只飛出竹叢,麻雀們都熟知與他們?yōu)猷彽氖且晃焕先耍鞘俏疫B一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的善良父親。
 
父親這時候或許已起床,他總是黎明即起,鄉(xiāng)間的農(nóng)人這個季節(jié)都起的很早,收玉米、收豆子、收高粱、摘蘋果,這季節(jié)在無數(shù)隴東農(nóng)人的眼里,不遜于龍口奪食的麥黃季,我知道鄉(xiāng)間的村道上,農(nóng)機具也開始紛紛出動,其喧鬧已不亞于城市的意味,早起相約的女人被一輛三輪車或面包車接送到不同的果園或是果棚邊,紅紅的蘋果早對人們沒了誘惑,大家面對的只可能是勞動或者說是工作,果子種了幾十年,化肥農(nóng)藥的成本翻了又翻,連人工也從當初的二十、三十漲到了現(xiàn)在的一百,蘋果卻依然一斤是一元多兩元,所以很明顯的可看到一些果園已失管,“今年果子摘下來,我這些樹挖呀”的話頭在鄉(xiāng)道上隨處可聞。

(2006年的父親)

2
父親的作息保持了一貫的規(guī)律,每晚看完中央一臺的新聞聯(lián)播,看一兩集電視劇就準時休息,農(nóng)忙季他連電視劇都不看,九點鐘左右就早早歇息。但每天早上六點前后父親會準時起床,他起的很早,這是他數(shù)十年前在鄉(xiāng)村小學(xué)教學(xué)時養(yǎng)成的習(xí)慣。
 
現(xiàn)在早不用挑水吃了,父親一起床就開始打掃庭院,接著做一點兒農(nóng)活,而后才洗臉刷牙,給自己做飯。這會兒他應(yīng)該在剝玉米了,父親也許還咬著煙袋鍋,嗆人的曬煙在他嘴里是一種無法拒絕的回味,他坐在馬扎子上剝玉米,玉米的包衣一層層被撕開、揪落,一些干如亂發(fā)的玉米須紛紛落地,父親把玉米棒子兩兩相系,在他的身邊堆起一座小山,父親看著這些玉米很愜意,心底里泛溢著收獲的喜悅。雖然現(xiàn)在的玉米價并不高,一畝地的收成還不及一些民工兩天的收成,但這一大堆的收回的玉米,與等值的十幾張鈔票完全不能比擬,至少在父親的心里。
 
當然所有的飽滿都不完整,所有的飽滿都有著殘缺,由于雨季的漫長,成熟皎好的玉米棒子,頂上卻有幾粒出芽,或蟲子噬食的跡痕,少數(shù)的玉米發(fā)霉,長著綠色的霉斑或透出變質(zhì)的紅褐色,但父親依然非常欣慰,為總體的收成,為大部分玉米成熟的顆粒飽滿,珠圓玉潤,在光影里透著黃珍珠般燦爛的光澤。
 
父親欣慰的說:“這玉米長奇了,這么多年都沒有長這么好過。”父親這話對我說過多次,從前天在鄉(xiāng)下和父親一起掰玉米的時候父親就對我說:“這一畝地產(chǎn)的玉米,比咱們那時候(分產(chǎn)到戶前)一年的口糧都多。”
 
(父親生活照)
我說:“那時候是籽種改良不足,而且化肥也跟不上去。”父親說:也盡是,那時候塬面上還沒有宅子,四周里全是莊稼,有著連片看不到邊的玉米,那時候玉米也長的很好,天地并不曾虧人,是人虧人,人不給人吃。父親說那時候生產(chǎn)隊把從田里剛拉回的濕玉米棒子分給農(nóng)民,農(nóng)民晾干脫粒理凈拉到街上去繳公糧,一車一車的拉向收購站,繳足了公糧就所剩無幾,不得不吃菜咽糠,年年借糧年年等回銷糧。
 
我知道那時候我們村人均土地超過五畝,我們一家六口一年都吃不到現(xiàn)在一畝地的玉米,這事此前未曾細想過,記憶里多是香甜的玉米糝子味,玉米面發(fā)糕、玉米面烙餅和玉米面斜花子(菱形面片)的金黃色,這時候忽然想起,就無法不回憶起母親,回憶起母親立時滿心愧疚,我知道那份愧對于母親的慚悔也勢必終生銘記。
3
那是土鍋土灶的年代,我對母親的愧疚來自那個秋日的早晨,五歲的我被母親喚醒時,土窯洞里正氤氳的一縷煙氣,煙氣透過天窗的一線陽光冉冉溢出,正是兒時家的溫潤氣息,母親正在案板上揉搓著一些面泥,在那個根本無小麥粉可食的歲月,家家都是用玉米面和勁大五號(俗稱晉雜五號高梁面粉)充饑。
 
伯伯說我記憶里吃勁大五號的時候已是好日子,至少不曾再吃草樹樹皮和玉米芯磨成的粉渣,說大爺爺臨死的時候想吃一碗面片子,叔伯們提著升子四處借尋終歸未能借得,大爺爺至死都沒吃到那碗他饞了許久的面片子。
 
玉米面粉和高粱粉都是粗粉,這些粗粉要加工成可口的飯食總特別費時費功,俗話說粗糧細做,吃玉米面粉和高梁面粉做的飯大都要多許多工序,常常要經(jīng)過發(fā)面、蒸面和二次烙蒸,即使普通的高梁面饸饹,也需要小火煉、大火蒸,把面在小鍋里煉成面團,在大鍋里蒸熟,再用木床子擠壓成饸饹以供食用。所以那時候每一餐飯都來之不易,都需要花費很多的功力。
 
母親喚醒我,喊我下床拉風(fēng)箱,她為一家六口的早餐忙暈了頭,希望我能夠分擔(dān)一點她的活計,喊我?guī)屠L(fēng)箱,我卻深深依戀于身下溫?zé)岬耐量唬欠酵量簧衔ㄒ坏膲|物是一張被身體磨得滑溜的葦席,葦席舊而殘缺,有許多地方被燒炕的高溫烘焙的褐紅焦黑,裸露著裂隙和斷纖,一些地方用報紙糊起,卻總有突兀斷列的葦篾,我的皮膚經(jīng)常有葦篾刺體的斷纖,卻同樣在那張葦席上享受到溫暖和愜意,我蓬松著睡眼,懶洋洋的翻了個身繼續(xù)賴在床上假寐,不作理母親的呼喚,并把自己的小身體緩緩攤開,享受無憂無慮的童年,我不愿意離開土炕,不愿意穿上衣服站在并不溫暖的腳底(地板)卻懷抱那笨拙風(fēng)箱雙拐,那老舊的木風(fēng)箱雙拐推拉起來并不輕松,往往需要用雙手使進全力,我知道爐膛里的火苗會在風(fēng)箱“扣頭、扣頭”的助風(fēng)哧哧生威,知道風(fēng)箱一停下來,火苗就蔫了一大截,并很快變得奄奄一息,也明白地知道,母親揉面的手無法繼續(xù)拉動風(fēng)箱,卻任憑母親一聲聲的叫喚毫不做理。

 (母親遺容)
母親是真的焦急,三個哥姐和父親都去了學(xué)校,他們回家吃飯的時間很短,要擠時間推石磨子磨面,要擠時候收拾柴火挑水,而時光在當年的鄉(xiāng)間清晨又顯得極為短暫,母親的飯要做得入味準點,不能把饑寒的生活秩序打亂,卻只能在分身乏術(shù)中熬煎。而那時候我并不懂什么“假如在搖籃中幸福要感恩母親”,我甚至不曾思考到土炕晨起的溫?zé)醽碜耘c炕洞相通的灶火,不會思考到艱難歲月的母親不易,我只知道躺著比干活輕松,睡著比坐著舒服。
 
母親終于發(fā)火了,她迅速竄到炕邊一把掀開被子,用向灶炕填火的高梁秸抽打我的屁股,我無比驚悸,母親竟然打我,那是記憶里母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打我,心的驚悸,切膚的疼痛感,讓我忍不住嚎啕大哭,我嗚嗚的痛哭聲漸漸愈小,像小貓一樣(奶奶說我小時候癯人像貓,能活下來是個奇跡),嗚嗚的啼哭傷了母親的心,母樣沒有再堅持,她知道想依賴我無疑于鄉(xiāng)下人所說的“止(靠)屁吹燈”,只能幾頭奔忙,在學(xué)校放學(xué)前把飯做熟端上炕。
那時候的飯真香啊,熟油辣子拌起的高粱面饸饹,酥而甜潤的玉米粉烙餅,稀溜溜的玉米糝子飯,加了鹽和辣子的洋芋泥……我最喜歡吃燒得有些粘稠的玉米糝子,夾點蘿卜纓子泡的“漿水菜”在糝子飯上,一口菜就一口飯,立時滿口生香,整個世界立時充滿溫暖和詩意。
4
 
因為母親打了我,父親上學(xué)時候就把我?guī)г谏磉叄赣H只知道母親打了我,卻不知道是因為我的過錯,父親只知道母親患有精神病,知道母親的病有不確定性,突然病發(fā)時會有出格的舉動,破壞家具或燒掉被子,母親病發(fā)時甚至砸爛過窗戶,用剪刀戳傷過自己。父親怕母親病犯了會對我做出傷害,所以他去小學(xué)堂教學(xué)時更多還操心著家里,當然那時父親的收入并不及一個好勞力,每月僅僅十二塊錢的津貼,只是比干農(nóng)活更省力。
 
其實母親并不曾的打過我,她對我這個身體孱弱發(fā)育不良的小兒子更多疼愛卻又無能為力,母親經(jīng)常用“擦摩”、“艾灸”、“叫魂”的土方和迷信為我醫(yī)病,即使在犯病的時候也從未傷害過我,那次因我賴炕撒懶睡用高粱秸打我是我記憶中的唯一。
 
每每回想至此,我就止不住淚如雨下,我一生的愧悔都換不回童年的一次糾錯,而那時候我又怎會懂得大人的苦難,又怎么能想到,我可憐的母親會在兩年后離我們而去,與這個充滿艱辛悲苦的世界陰陽兩隔。
 
母親離世是在分產(chǎn)到戶的前一年,即我上學(xué)的第一年,那個秋天的上午天氣尚暖,上午的第一節(jié)課下課的瞬間,小叔跑到學(xué)校告訴我,說我媽
媽從崖畔掉下去了。接到小叔的通知,懵懵懂懂我跟著哭嚎的哥姐一跑哭泣著去看母親,但我未能再見到母親,母親被停放在老街道畔養(yǎng)羊的破窯里,街道不知是何年何月的街道,我記事時只留虛名和一條長長的深土巷,我未能準入那孔破窯,在窯門前被大人掀了出來,二姐卻“哇”的一聲哭嚎的更為大聲,她看到了母親,說母親渾身是血,看不清面孔,我們姐弟一個個抱頭痛哭,但終歸從此失去了母親,母親連多打我一次的機會都未能留下。
5
母親離世,父親挑起了一家的生活重擔(dān),二姐也因病掇學(xué)開始了做飯和分擔(dān)一些家務(wù),人生中的許多親情都似乎少了,但我偶爾還會隨姐姐去探望瘦弱的姥姥,七十多歲的小腳姥姥一生養(yǎng)大了十多個兒女,有自己的,還有她的親侄和侄女,暮年早已百病纏身,那時候我無力去想姥姥的身體怎么能養(yǎng)育那么多的兒女,更無法想像那每一個孩子都是“吊養(yǎng)”大的中的母親,從童年到去逝的三十六年里,又有過怎樣多的不幸命運?只是在分產(chǎn)到戶后首年獲得豐收,打下了七石小麥的年份,我們才一同感懷到母親的苦命,沒有吃上一天的好飯的苦命。
 
姥姥對我充滿愛憐,她盤腿坐在炕頭,像對待所有的孫子外孫一樣噓寒問暖,最多愛的表達就是抓著我的手,撫摸我的頭臉,一句句聲腔微顫地說“娃可憐著”,姥姥對母親的離去傷心不已,卻并不知道母親離世的過程,所以她不止一次偷偷問我:你媽是咋死的,有沒有和你達(父親)打架,是不是你達把她從崖里掀下去的。我搖頭否定,說父親和我都有學(xué)校里,是小叔告訴我們母親墜崖的消息。
 
其實許多年來,母親去逝對我也一樣是個謎,母親墜崖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是怎么從那里掉下去的,我一無所知,但這個謎底在七年前被我一位同齡的小叔解開,他與我談起往事,告訴了我母親遭遇不幸的曾經(jīng)。
 
那時候我們還住在“安興老城”內(nèi),一層層土坡,一排排窯洞,這種古老的穴居被稱為架板莊子,我家的老窯洞是父母親奮斗多年箍建起來的手箍窯,父親說當年建這兩孔窯時群眾都是免費幫忙,天天幫工,所有的酬勞就是吃掉了一石三升(約四百斤)高粱,那年頭大家干活出力,就為混個肚皮,母親天天壓高梁面饸饹,那時候她還沒有生病,對生活尚充滿憧憬。
 
我家的箍窯前是二爺爺?shù)睦锨f子——一處三面崖壁的仿地坑院。至少有著上百年的歷史,老窯院的窯頂有高窯,地下有地道,崖面極高,有十多米,唯南面是土墻,土墻外是坡道,坡道底下還住著幾戶人家。母親掉落的所謂懸崖,就是十多米高的二爺爺土窯窯壁,因為窯頂是二爺爺家的土場,是我家老箍窯的前庭,所以并不偏僻。
 
叔叔告訴我,說那個正午的陽光不錯,他和另一個小伙伴在二爺爺家南墻外的土坡頭玩耍,他們透過土墻間隙能看到二爺爺家窯頂上的場畔,場畔上約摸一米厚的玉米秸桿,農(nóng)人都習(xí)慣于把玉米秸桿堆放在土場畔,通風(fēng)利水,易于燒炕點灶時保持干燥,我母親那時候就坐在那些玉米秸上拉鞋底,似乎精神有些失唱,邊拉邊嘮叨著唱,說唱的過程中時不時聳動挪移,或許是瞬間失去了重心,掉下崖壁是在倏然間發(fā)生。
 
叔叔說完這些還告訴我說:“你母親一定是被鐵索拉走的”。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就繼續(xù)說:在我母親去逝后的第二天還是第三天早晨,他和小伙伴起床過早,那時候家里沒有表,所以大概是四點多鐘的樣子就提了煤油燈去學(xué)校,那時候孩子上學(xué)早,一般是早上五點多到校,他們剛走到老街道口,就聽得突然炸雷般“咯吧”一聲怪響,遮有紙罩的油燈也瞬間滅了,他倆嚇得匆匆摸黑跑回家,大人聽說后說應(yīng)該是我母親“出殃”了。說他們又在家里等了許久,等到天亮了才在大人護送下再去學(xué)校,路上街道池塘頭大楊樹上一根很粗的大楊樹枝落在地上,大人就說我母親應(yīng)是被小鬼用鐵索拉走的,那楊樹是被殃劈了。
 
 “出殃”的說法在北方許多地方都有,也叫“回煞”或“回殃”。據(jù)說是“閻王爺”把死者靈魂用麻繩或鐵鏈綁鎖,指派小鬼押回家謝灶,罪大的用麻繩,罪小的用鐵鏈,是死者靈魂最后一次返家“告別”,所以說“殃”已是鬼,誰碰上誰就要“遭殃”?!把辍笔謪柡?,人碰見人死,獸碰見獸亡,碰到樹上桿斷枝枯,房屋建筑都可能被損傷。
 
母親的“出殃日”是老陰陽算的,那一天我全家人都借住在鄰家,離開前在案板置放了酒品,腳地上灑了草灰,包括炕沿和門邊,次日父親依俗把水擔(dān)從墻外扔進院子,沒有異常才小心翼翼打開院門,屋子的草灰上確實有似同鐵鏈留下的痕跡,那痕跡多處都有,且非常顯明,就知道母親是被鐵索拉走的,所以我告訴叔叔,那些記憶我不曾忘記。如果我們相信宿命,這或許是冥冥中的注定。
6
父親把我?guī)У叫W(xué),讓我在他簡陋的辦公室等待明光,在歲月的夾隙成長。父親的辦公室是一間不足十平方米的土坯房,唯一的辦公用具就是一張老木條桌,條桌上堆摞著他的教案和學(xué)生的作業(yè),側(cè)面是一臺耐以竭息的土炕,我記得那個土炕特別難燒,或緣于學(xué)生們背來的柴火潮軟不干,所以父親每晚燒炕都需要花費很長時間,常常還是自帶一點干柴做引火,燃起來再把不干的柴草罩在上面,但常常依然燒不著,為阻擋西北風(fēng)從煙囪里倒灌注炕洞,把濃煙逼進斗室,父親常在把柴草點燃后用舊試卷紙把炕洞門周邊糊嚴,如果試卷紙不足以阻攔濃煙的滲透,有時候還會在門前和稀泥封炕,等炕暖了煙散了再拆開炕洞門。

(我的1994)

 
記得那個下午我依然呆在父親的房間里孤獨的發(fā)呆,到課間休息才有大孩子拉著我玩,但在臨近上自習(xí)課時他們就離開我,我也回到了父親的辦公室,父親桌頭的鬧表準時響起,要打鐘,要上自習(xí)課了,父親沒有擱下手中的筆,而是喊門前的一個孩子去打鐘,我就爭著去打,那時候我已懂得了預(yù)備鐘是鐺——、鐺——、鐺——聲的延續(xù),上課是鐺鐺——、鐺鐺——的兩聲接拍,而下課則是鐺鐺鐺——、鐺鐺鐺——的節(jié)奏,只有集合才是緊鑼密鼓不斷點的敲擊,我為我的小聰明有點高興,那位同學(xué)卻未理會我的追趕,他搶先一步打完鐘,完成了父親的任務(wù)。
 
那口鐵鐘并不是真正的鐵鐘,而是一只銹跡斑斑的鐵輪轂,掛在校園正中的蘋果樹上,掛的并不高,打鐘的鐵棒子就架在輪轂上,小孩子就夠得到,在那個連收音機都不普及的年代,鐵棒子敲擊架空輪轂的聲音比真正的鐘聲還宏亮,在悠靜的鄉(xiāng)野,在那個年代,美妙尤如廟堂的梵音般令人向往。我非常驚喜于那悅耳的金屬敲擊聲,心癢癢著總想自己一擊,所以當那位同學(xué)剛放下“鐘錘”,我就迫不及待的撿起那根鐵棒繼續(xù)敲了兩聲,我敲的很響,沒有敲錯,感到非常的欣慰和豪邁,蹦蹦跳跳地跑到父親前展示自己的小聰明,看到的卻是父親的怒目,父親啪的一個耳光甩在我的后腦殼上,我腦子“嗡”的一響,一股眼冒金星的生痛讓我委屈的哭了,我不知道一響和靄的父親怎么會打我,且表現(xiàn)的那么嚴肅,哭的越來越憂傷,父親卻突然放下筆,返身把我抱起,并鄭重的告誡我鐘不能亂敲,說會壞了規(guī)律。那時候我并不知道什么是規(guī)律,只覺得我敲的是上課鐘,是兩擊加兩擊的節(jié)奏。
 
許多年后,我中學(xué)畢業(yè),在村小學(xué)校門前擺小攤,有小朋友問我說:”你達(父親的俗稱)給我們上課時說你小時候跑去打鐘他把你打哭了;說你小時候,學(xué)校來了賣書畫的,你討要一本二毛錢的看圖識字他沒錢給你買,你哭了整整一個下午?!?/span>
 
我點了點頭,那些事都確確實實發(fā)生過。
7
 
父親陪同我掰玉米,我掰一排父親掰一排,我背一袋父親背一袋,許多年我們父子都是這樣一起走過來的,所不同的是父親越來越蒼桑,身體也大不如前,父親嘆息說沒力氣了,我說肯定了,我最小的孩子都十一歲了。父親說鄰家八十多歲的表叔天天干活還精神飽滿,真了不起。我說那都是生活逼出來的,看看城里的老人和鄉(xiāng)下老人,我們就很容易明白,為什么那么多的年輕人進城,為什么所謂的美麗鄉(xiāng)村越來越成了真空。
 
今年的玉米真的好呀,那么稠密,卻株株都不落空,靠邊通風(fēng)的大都結(jié)雙棒子,短棒子也不多,基本都有尺許長,更難能可貴的是遍地未出現(xiàn)一個黑頭,記憶里那種滿包黑粉的玉米黑松露根本就看不到,這讓我突然想到父親此前的感嘆。
 
父親曾說過:那有這么好的年頭呀,雖然說計劃生育,年現(xiàn)在的屋里人(女人)生孩子生一個,成一個,每個孩子都健健康康的,過去的婦女一輩子生十幾個,但生多成少呀,店子溝畔的深巷子,人稱死娃娃胡同,老輩人說,解放前胡同里從來都不缺小孩子的尸體,野狼和野狗四季在胡同里追逐奔突。
 
生一個成一個與種一株收一株相同,優(yōu)生優(yōu)選是這個時代的標志,但父親嘆息的卻不只是豐收,而是對這樣的豐收充滿許多不解。
 
春天我回家種玉米的那個早晨,凌晨四點就約了種玉米的機子,六點到地頭等候時發(fā)現(xiàn)別人家起的更早,機主說是凌晨四點就開始給人種玉米,可等到早晨七點多,突然間大雨傾盆,從別人家的田頭跑回家,渾身濕的像落湯雞,種玉米的事一時擱淺,不得不留給父親和托咐鄰人;玉米種下后,我再未去過田頭,四處打工游走,最遠去了湖州的織里。
 

(織里鎮(zhèn):童裝之都)


在織里重拾起丟棄多年的貨倉管理,并很快把一家服裝廠的貨倉打理的井井有條,但只干了兩月我就拒絕了老板的加薪挽留跑了回來,對妻子說我不適應(yīng)那邊的長時間和飲食,妻子卻半開玩笑半是無奈地說:“你還是回(去)守(護)你的老爹去吧,想當孝子就別想著掙錢?!?/span>
 
我不得不承認妻子是了解我的,只是我并不是孝子,我只是父親長不大的孩子。每每回老家,躺在父親燒熱的土炕上,與父親無所顧忌的聊天,我總能享受到童年在父親臂彎里傾聽父親講故事的那種溫馨。
8
慶陽是一個經(jīng)濟落后的西部城市,找工艱難,薪資也低,那段我經(jīng)歷了一些奔波,其間還干了一段零工,老胃病時常發(fā)作,身體狀況一度不好,所以當我回家站在父親面前,父親突然怔怔地看來我,突然過來摸了摸我的頭頂說:“咋么癯成這樣,你出去把自己照顧好呀,那里不合適(不適)去給自己檢查檢查?!?/span>
 
七十六歲的老父親用枯蒿的手撫過四十多歲的我的頭頂,那是許多年不曾有過的陌生舉動,卻讓我瞬間淚目,但我極自私的瞬間想到城里讀書的孩子們,想到了離開城市回家前,丟棄了湖州的工作,多地奔波,其間還干了一段零工,我的老胃病反復(fù)發(fā)作,身體狀況確是大不如前,回到老家的時候,父親突然像許多年前一樣認真的看我,摸了摸我的頭頂,說咋么癯成這樣子,你出去好好做你的呀,莫操心我。
 
在七十六歲的老父用枯蒿的手撫過我的頭頂瞬間,我突然有些辛酸,那是幸福的感動,我一時還想到我了城里讀書的孩子們,就在我回家看父親前,十一歲的龍兒跑到車前送我時突然說:“爸爸,你伸出頭,我給你說個話。”我把頭伸出車窗,兒子跑過來摟住我的頭,我小嘴到我耳畔,卻突然親了一下我的臉跑開了,一句話沒有說?!?/span>
 
那一刻我真的哭了,真正幸福的哭了,我在內(nèi)心里無比感恩的感謝上蒼,在我波折不斷、飽受欺辱和苦難的人生間,用世間最美好的親情友情安撫了我。
 
9
父親說今年的玉米從破土他并未過多打理,因為初種的時候機子種倉里存留了別人的許多玉米種子,加上年一些陳種子和我今年新購的玉米種子,等于是三種混雜在一起,玉米出苗后長勢也一般,中間又經(jīng)歷了干旱的夏,他也沒有再給追肥,卻不曾最后能長得這般好,結(jié)這么多的棒子,取得多年未曾有過的好收成。種地對我來只是放羊拾酸棗的事,除了種和收,我?guī)缀醪还艿乩锏氖?,所以父親的疑惑我也解釋不清,只能說這或許就是所說的雜交優(yōu)勢吧,袁隆平的雜交水稻出了奇跡,養(yǎng)活了無數(shù)國人,咱們把三個品種的玉米混種在一起,玉米棒水都長的壯壯的,這經(jīng)驗或許也可以推廣呢。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還向父親談起過我的老友朱頭,我說朱頭是個好人,心善,能干,在深圳做過總管,經(jīng)營過中巴,當年給過我不少關(guān)照,中年方回家創(chuàng)業(yè),把他們老家馬辣木西塘開發(fā)成農(nóng)莊,這幾年農(nóng)莊越來越有了規(guī)模,養(yǎng)了大量的雞、魚、鵝、豬、兔,建了寬闊的大棚農(nóng)家樂,常常接待各類酒席宴會,誰知道剛把事業(yè)做出些起色,人去歿了。
 
(故友朱永平)
父親問我朱頭多大年齡了,我說今年五十六了,腦溢血病發(fā)短短幾個小時就走了,我看了他一夜的朋友圈,除了修路、建棚、安裝廣告牌、裝音響、烤全豬全羊,更多是宴會的場面,各色的菜品,還有幾條代人“水滴籌”的求助,一些自己修路被人斷路后“人善被人欺”的感懷,雞、鴨被偷后“我知道你是誰,但不想報警,攝像頭已啟用,請珍愛你的名譽之類的警告。
 
父親就說“真是太可惜了,正是做事的年齡,老天咋就不長眼,把我們這些沒用的老(年)人不收了,讓一些年輕人遭殃?!?/span>
 
父親早覺得他活夠了,我還未出社會前父親就告訴過我,說他算過命,他的壽命是六十歲,所以他早早就為自己準備后事,時常給我交待一些事情,在我還在深圳打工的二十年前就找攝影師拍好了“老相”,父親把一切看的很淡,吃了一輩子的苦,他說只要孩子們過得都好,他已經(jīng)生無所戀。
 
父親是信命的,他總說他是在活長頭,他說他年輕的時候考上了平?jīng)鲂l(wèi)校,去學(xué)校報名后接受了體檢,診斷為心臟二尖瓣瓣膜聯(lián)合損壞,他接受了校方的建議退校,那時候他就覺得他自己都活不長了還能學(xué)醫(yī)為人治病么,但他沒想到自己還活了這么久。
 
但我卻覺得我越來越離不開父親,隔一段不見父親心頭就空落落的。
 
那一年我在小鎮(zhèn)上開了個店子,早晨去店鋪前我開車拉了父親和荏,把父親帶到榨油房,榨油師是個我同族的老哥,等待榨油的人不少,我就給父親做了交待遇,讓父親等待,我自己去看店子,讓父親油榨好了給我個電話。
 
中午時分我的電話響了,是榨油的老哥,他說叔不知怎么的突然跌倒起不來了。我心頭一凜,立時發(fā)動車子趕往榨油房,一路上淚雨紛飛,我想到了父親苦難的一生,想到了無數(shù)的抱憾……但當趕到榨油房的時候,父親卻好好的站在那里,老哥卻得意的說:“看怎么樣,我說我打電話我兄弟分分鐘就會趕過來?!?/span>
 
父親卻很生氣的訓(xùn)斥,“你二桿子胡開玩笑,看把娃嚇的,這路上有人有車,讓娃急了出個事怎么了得,再不敢這么胡成了?!?/span>
 
面對老哥鬼異的黠笑,我沒有做任何責(zé)怨,只要父親安好,頭頂便是晴天。
 
10
我總覺得自己傳承了太多父親的秉性,固執(zhí)而善良,總喜歡為別人著想,所以生活中常常吃虧。
 
母親去逝的時候,父親還不足四十歲,父親養(yǎng)育了我們姐弟四人,還贍養(yǎng)了年邁的爺爺,包括照顧我多病的小叔,小叔也是英年早逝,后事父親一手辦理,連小叔看病欠下的貸款也是父親一分一厘的節(jié)省錢償還的,那筆錢比他當時一年的工資還多。
 
我知道父親拒絕了許多好心人的提親,那些年他承擔(dān)不了更多的責(zé)任,更怕我們姐弟會受到非難,但那時候我少不經(jīng)事,并不懂大人的世界和生活的苦難。
 
待我已成年,在深圳打工多年后接父親到南方,父親已年過花甲,那時候我曾希望父親找個老伴,并介紹一位在深圳打工的阿姨給父親,阿姨非常欣悅,父親也對阿姨沒有意見,但父親拒絕了我的關(guān)護,他說我走那路的話好多年前都走了,現(xiàn)在是大半截入土的人了,也不是怕人笑話,我不能再給孩子們添麻煩了。
 
不幸的是阿姨的兒子也反對父親和阿姨的結(jié)合,他們有他們的理由,留給我的只是無奈。
 
我不知道自己能為父親做些什么。前些年我曾帶父親去周邊旅游,去了延安的清涼山、棗園和平?jīng)龅尼轻忌?、大云寺,去了父親念想中想去的黃陵,都是很近的景點,我曾計劃父親每年一次出游,但只出去過兩次,父親就堅持那里都不去了,他說那里都一樣,無非是人多車多樓多,還不如靜靜地坐在家里看電視。
 

(攜父登崆峒山)
父親一個人生活慣了,他喜歡清靜,有一些小疾小癢也并不放在身上,總是覺得支撐不住了才去找村醫(yī)抓點藥,其實他有醫(yī)保,有每年體檢的機會,但他并不主動去利用這些機會,前些年在同村一位長輩的反復(fù)邀約下去延大一附院做過兩次體檢,近些年就怎么都不肯去了,其實那時候他就被診斷出腦梗等許多方面疾病,前年還曾發(fā)生過短時痙攣和失語,但依然決絕地拒絕了我?guī)コ鐾饩歪t(yī)做年度體檢。
 
父親不去做體檢,更不會同城里的老人一樣做晨練和藥物養(yǎng)護,他總是說“生死由命?!闭f“人活多少是個夠呀”,該死的時候就會死,不死難不成“結(jié)”在世上?父樣說人像機器一樣,老了肯定會有許多毛病出來,那不是醫(yī)院能解決的,去醫(yī)院看病不過是給自己找罪受。
 
11
父親一直拒絕進城,他說城里的生活讓人感到拘束,不自由,實情應(yīng)該歸于我城時的房子太小,周邊人和環(huán)境對父親都極為陌生,兼之我妻子是南方人,三天兩頭少不得米飯,飲食習(xí)俗也讓父親有些不適應(yīng)。其實父親的生活很簡單,早上起床,總喜歡泡一壺釅茶,早餐卻是兩個饃饃就好,中午一定要搟點面條,有條件的話下點青菜拌面,更多時候就是拌點涼菜,韭菜、蘿卜、黃瓜或青椒咸菜,拌小小一碟,常常是看到我回家了才炒點菜,或者是我炒多了讓他一吃數(shù)餐。父親做飯的量把控的很好,搟面條也僅僅夠他一人吃,我在家時他和面時就添些量,也就剛夠我吃。但我卻總把握不住這個量,總怕突然添客,總怕不夠吃,所以做什么都容易剩,所以父親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提醒讓我做適量,抱怨說我上回做的菜讓他吃了幾天。他讓我再也不要賣菜,說地里的菜都吃不完。其實我也只是偶爾想起才在社區(qū)團購上給他點些菜,因為地里的菜品單調(diào),而且季節(jié)性很強,父親所謂吃不完的幾率很少,也只集中在某一時段,但我?guī)Щ丶业牟顺3诒淅飻R置很久,包括哥姐們捎的肉食,都常常被放壞。
 
周六晚上的回到家已很晚,父親炒了一碟雞蛋,他知道我在城里習(xí)慣吃炒菜,我也知道這幾枚雞蛋我半月前回家就在那里放著,也是該早早吃掉了,所以第二天早晨,我就早早自己動手,炒了一份蘿卜纓子小炒肉,用楊樹上摘下的兩塊蘑菇燉了份羊肉湯,并再次責(zé)備父親,怪他不應(yīng)該把冰箱里的肉一直放著,應(yīng)該每天少吃一點,父親就堅持說他不想吃,他吃肉也只是吃一點,牙越來越嚼不動了,一吃就墊牙縫兒。
 
我做的蘑菇竟然有苦味,或許有毒,這使我很有些不解,隴東鄉(xiāng)下,人們只吃一種蘑菇,就是罐狀,雪白嫩軟,總生在苜蓿地和槐樹林里類似于雞腿菇的白蘑菇,而更多的品類都不為人識別和接受,連草菇和羊肚菌等都無人食用,我記憶深刻的是前年大哥家的樹根上生出一叢鮮嫩的茶樹菇,足足有三四斤,我用手機識圖多軟件驗證后告訴大嫂可以吃,大嫂卻兩腳踢遠,笑我什么都想吃。我在惋惜的同時,也自認為只要是白色無畸形的蘑菇都應(yīng)該無毒,都是可以食用的,卻不想這次竟然弄錯了。
 
父親卻似乎沒有嘗出來,我告訴他的時候他說他沒有嘗到苦。
 
父親唯一的嗜好就是一碗面條,但他并不喜歡吃掛面,我怕他辛勞,常帶一兩包掛面回家,卻總被父親束之高閣,他總喜歡自己搟,即使偶爾下地干活回家滿身疲憊,他依然會不辭勞苦地和面搟面,生活簡單而清苦。從真正從苦日子熬過來的父親,始終謹記著“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的古訓(xùn),從而感懷著這個時代衣食富足,而他的生活又極為節(jié)儉,日常里極少花錢,家里賣了玉米,繳了落果,他都會細心保存,在我忽然間需要開支的時候,父親就會問我手頭緊不,并拿出那不多的收入給我,生活中除了油鹽醬醋,父親的日子很少支出,他一年一年不去趕集,總是說什么不缺,集有啥好趕的。
 
我知道在父親心頭我永遠是個孩子,更明白父親對我的關(guān)心遠遠勝于他自己,他的每一份節(jié)儉,都是在為我思考,父親總是對人說我的身體不好,三個孩子拖累大,生活得難腸。
 
2021年10月19日(農(nóng)歷九月十四)于正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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