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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賢問學錄—趙凱華篇(中)

曹:

回到量子力學方面。您教過量子力學,也準備過量子力學的書,年輕時也修過量子力學史。關(guān)于量子力學教育或是量子力學教育在中國,您有哪些想法或是經(jīng)歷?

趙:

作為理論物理的量子力學我沒有教過,我寫的這本是作為普通物理的量子物理。

曹:

量子物理,quantum physics。

趙:

我在序言里也一直在說這不是一本量子力學的書。真正把量子力學作為一門理論課學會,必須得懂薛定諤方程怎么解,很多復(fù)雜的計算,再深一點就是群論,真正學通量子力學是這門理論物理課。我寫這本書之前并沒有給學生講過這門課。

曹:

之后講過嗎?

趙:

書寫完后我講過兩遍。寫這本書時是按照我的想法寫的量子物理,不用很深的數(shù)學能把量子物理的實驗事實和理論結(jié)構(gòu)及思想講清楚,避免用數(shù)學。包括氫原子的解,都是定性的,這是當時寫這本書的想法。我只是自己學過量子力學,并沒有教過。我寫的這本書不知道你看過沒,覺得有什么特色嗎?

曹:

是不太一樣,我看過, 書上還有我記過的筆記。第一章第四節(jié)講海森堡不確定度關(guān)系,關(guān)于這個不確定度、不確定性或是測不準原理,北大的老先生之間也有爭論。

趙:

物理學界以及我們北大的教師之間有爭論,這屬正常。

曹:

我想知道第一章作為實驗基礎(chǔ)原理,就早早地出現(xiàn)了海森堡不確定性關(guān)系,甚至給出了動量算符,您剛才講過要避免數(shù)學。我大學時學量子力學,回憶起當初遇到困難時,一個就是數(shù)的關(guān)系在量子力學里轉(zhuǎn)換為了算符的關(guān)系,理解這種轉(zhuǎn)變對于中國學生來說,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西方人不存在這個問題,因為他們當初學微分方程的時候,玩“operator”這個事情已經(jīng)習慣了,中國人高中畢業(yè)后讀普通物理的熱學和力學,包括學了微分方程,腦子里沒建立起來operator這個概念, 這些數(shù)學或是物理事實的東西如何被轉(zhuǎn)換為量子力學的語境這個問題,可能是準備量子力學書或是教量子力學時所需要關(guān)注的問題。

趙:

我想寫這本書很多想法,在序言里都寫了。量子力學比相對論要難的多。

曹:

相對論的內(nèi)容比較集中。

趙:

相對論很多問題難以接受,因為脫離了日常生活。量子力學更難,跟日常生活相反的東西太多了。

曹:

反直覺。

趙:

對。我學習量子力學也有個過程,從開始聽張宗燧先生講課,到蘇聯(lián)通過考試,又搞了一段時間的量子力學史,漫長的過程之后才對量子力學有所體會。我寫這本書,開頭就想讓學生體會到量子力學的思想光輝和經(jīng)典物理本質(zhì)上的不同之處。一般的量子力學到后期才讓人學到一些表象理論,剛開始就講薛定諤方程的解,讓人聽了以后糊里糊涂,不知道要干嘛。我企圖剛開始就讓學生知道量子力學跟經(jīng)典物理的不同之處在哪兒,基本思考方法是什么。經(jīng)典物理的某個量本來是個數(shù),在這兒卻是個算符。

曹:

這個數(shù)和算符之間的轉(zhuǎn)變, 接受起來很難。

趙:

是很難。什么是算符?比如說算符d/dt,要不然就是個矩陣,量子力學離散的情況都是矩陣。我這本書的一個特點就是第一章讓學生知道量子力學里面的物理量不是數(shù),是算符??墒俏⒎炙惴麑W生也不是太熟,矩陣應(yīng)該是學生在一二年級學習中可以明白的東西。

曹:

恰恰問題出在這兒。我們給學生講胡克定律,胡克定律是物理學很深的刺激-響應(yīng)問題之一例,算作線性響應(yīng),此時的線性系數(shù)一般地應(yīng)表述為矩陣形式。很多的物理書本可以隨口給學生點撥一句,卻沒有。您剛才說過“文革”后期書也不多,回想起來,一旦老師上課沒講或是沒聽到,學習這個事情就是非常困難的。對量子力學的必要鋪墊,可能還是非常重要的。有些困難還真未必是觀念轉(zhuǎn)變的問題,可能是知識缺漏造成的困難, 知道經(jīng)典物理怎么處理問題、微分方程的算符形式表達,可能心理上就容易接受量子力學。

趙:

我是怎樣慢慢明白量子力學的框架結(jié)構(gòu)的呢?量子力學跟經(jīng)典物理不同,如物理量不是一個數(shù)而是算符,離散情況下是個矩陣,一個量子態(tài)是希爾伯特空間的一個矢量,這是我在學量子力學時覺得很重要的一個概念,這也是后來才領(lǐng)悟到的,領(lǐng)悟了以后就覺得對量子力學明白多了。不是會解幾個方程就算懂量子力學了,而是要懂得量子力學是怎樣的結(jié)構(gòu),雖然與自然現(xiàn)象有關(guān),但只說光電效應(yīng),那只能說很多物理量是離散化的。到海森堡才弄出矩陣來…

曹:

玻恩幫忙的。海森堡只是想把他關(guān)于譜線強隊的想法試著用到諧振子情形……

趙:

用傅里葉變換,把傅里葉變換改寫為兩個,是從光譜線上頻率跟兩個東西有關(guān)系。

曹:

就是玻爾的躍遷的概念。

趙:

當時只是唯象地覺得是在兩個東西之間跳。

曹:

不是唯象地覺得,當時就是湊著玻爾的模型,光躍遷跟兩個狀態(tài)有關(guān)。

趙:

這些東西一般在高等量子力學里才學,包括表象理論。表象只不過是一種表示法,可以在位形空間也可以在動量空間,同一件事情可以在不同的空間表象。通常這些都是在量子力學很晚才教的。

曹:

最重要的是,我們再回到思想上,一個物理問題可以在不同的表象里表示,這個事情對于物理系學生來說,應(yīng)該在學量子力學之初教的。

趙:

經(jīng)典物理里面不是太突出,量子力學里面是很突出。

曹:

但是我覺得在數(shù)學上這樣是不是可行的,作為老師多少給一些鋪墊的話,學生接受起來要容易的多。

趙:

從我自己的體會,我覺得這些東西需要的數(shù)學并不是太多,可是一般從中學到大一、大二,并沒有太多接受什么是算符、什么是矩陣,以及矩陣如何演算,更沒有希爾伯特空間的概念。

曹:

我們學矩陣的時候,真的就是僅限于線性方程,哪怕是到經(jīng)典力學去學轉(zhuǎn)動的時候也沒好好地去談比如轉(zhuǎn)動慣量這個矩陣。這是對稱陣,對稱陣本身有實的本征值,有三個本征矢量,三個本征矢量構(gòu)成一個封閉空間,這些是在我們學量子力學之前遇到的,老師就沒有提到。

趙:

物理系學線性代數(shù),沒有學線性空間的概念,學矩陣不講本征值。

曹:

線性空間是學習的,老師會介紹線性概念,什么叫線性相關(guān),但是沒告訴自伴隨矩陣,其本征矢量就構(gòu)成一個封閉空間,這些都沒有。都沒有的話,學量子力學時突然遇到了就不知道在說什么。

趙:

我學量子力學用的課本是狄拉克的量子力學,上來就是bra 和ket(把英文字bracket 拆成左右兩半)。同時還有Paulingh 和 Wilson寫的《量子力學導(dǎo)論》, 講解薛定諤方程時怎么一步步的分離變量,兩本書都學,當時是反復(fù)地在學。我學量子力學有個幸運的事情,大二暑假時,數(shù)學系的許寶騄先生開了一個選修課專門講矩陣,我去聽了,這樣我大二時就對矩陣有概念,后來學量子力學正好用上,就這樣我比別人更容易懂這門課。

曹:

以我的經(jīng)驗,當初學矩陣不知道矩陣本身是對一個數(shù)的擴展,矩陣本身也可以當做一個個體,對其再進一步處理。我看到的是矩陣里面排了一堆數(shù),我腦子里它始終是一個集合的概念,就沒有想到這個集合本身可以作為一個單體往下再去用。如果受過好的數(shù)學教育,這些東西都是理所當然的。

趙:

當時物理系學生學的數(shù)學課比較注重微積分、線性代數(shù)、群論、矩陣這些,正課里面都沒有。大二時我選了數(shù)學系的群論,一般的物理系對學生不作要求。

曹:

我們在科大時有線性代數(shù),是數(shù)學系老師教的。

趙:

我們關(guān)心的本征值問題,數(shù)學系老師不講。

曹:

這里的物理意義,老師更不關(guān)心。

趙:

數(shù)學系的老師講線性代數(shù)和物理的要求差一步,邁一步就能過來了。

曹:

這一步讓我們自己跨,跨不過去。

趙:

我寫這本書有一個思想,用到的數(shù)學讓講物理的人講,這是我的想法。數(shù)學老師講往往差一步不到位,他不明白這個東西在物理中有什么意義。我后來有個想法,講量子的基本概念里的算符,其中比較簡單的算符,不用微分算符的話就用矩陣,而矩陣又是物理系學生不熟悉的,但是學起來是容易的。微積分其實也是不難的,相比高中數(shù)學容易多了。

曹:

微分嘛,大體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

趙:

難在積分,積分積不出來,微分就是死算。微積分應(yīng)該是不難的,中學可以學習微積分,以前的很多中學都在學微積分,沒那么難。我覺得線性代數(shù)講空間、矩陣,物理系可以花不多的時間給學生講,同時要講物理學中要用到的,像線性變換、矩陣有本征值等等,這些花幾堂課就可以講清楚,學生做做練習就可以了。

曹:

但要講到。

趙:

我想法是加個附錄,先給學生補線性代數(shù),補完后再給學生講量子物理,學生學起來很容易。我在清華物理系第一遍講,清華物理系學生的程度不太齊,最好的學生都考清華工科,物理系的學生里在清華屬于第二等。北大就不一樣,北大物理系都是拔尖的學生。我是在北大物理系二年級講的第二遍量子物理,那是2003年。選課的人中有些已經(jīng)通過了量子力學課,他們還來聽我的課,覺得挺新鮮,他們覺得對量子力學中很多觀點沒轉(zhuǎn)過來。我給北大物理系講課先給他們介紹矩陣,按照量子力學的需要去講。第一章跟別人講的不太一樣,跟費曼的講法差不多。上來就是狄拉克符號,現(xiàn)在狄拉克符號用的特別多,我念書時在物理界用的還比較少。

曹:

某種意義上說是元數(shù)學,線性代數(shù)的那套東西,不同維度的不同空間各有特殊的東西。

趙:

用bra 和ket來表示量子力學概念上最清楚,我學量子力學用的狄拉克的書,所以對狄拉克接觸比較早。這個東西挺有意思,用矩陣表示可以計算。Bra ket只是個符號……。給北大物理系講這遍的時候,出現(xiàn)了幾個很有意思的情況。剛才說了聽我課的幾個學生已經(jīng)通過了量子力學,但是還非常有興趣聽我的課。有個學生聽了我的課非常興奮,按我的講法,他對量子力學有新的理解,是過去沒學到的。他把我的投影膜(當時還沒有PPT)借去給沒來聽課的同學講。當時期中考試出的題都是用矩陣計算,物理系90%多都得90多分(我當時出的題并不容易)。他們覺得用矩陣計算好理解,但相對來說地球物理系的學生得分情況就差多了,他們好的成績也就七八十分,得九十分以上的只有幾個人。

曹:

物理系的學生從根本上掌握了。

趙:

我說過我只教你們量子力學,并不教怎么解量子力學方程。我這是普通物理的課,這樣教法,我自己覺得是成功的。

曹:

我是文革后在國內(nèi)讀的本科及碩士,我個人認為國內(nèi)大學物理課太淺,一方面是太淺,另一方面又覺得很難學,這是我當初的經(jīng)歷。您作為物理教學幾十年的前輩,是否注意到這些。我們的物理課學完以后去做研究是遠遠不夠的,跟同類的西方學校尤其是歐洲的法、德、俄、英,他們的物理教育,沒法比。具體哪本書也說不清哪兒淺了,可是最后實際上就是淺了。這個問題不知您怎么看?還有您的同事俞允強老師發(fā)表了一封信,信的內(nèi)容您知道。半導(dǎo)體所有位年輕同事想知道您的觀點,您能否評論下過去幾十年我們的物理教學到底是怎樣的水平?問題出在哪?我個人的觀點就是太淺!

趙:

我讀大學是解放前,課程比后來淺的多。量子力學我當時是畢業(yè)后才讀的,本科沒這門課。這里有個時代問題,40年代的物理學和80年代或零幾年的物理學不同,科學本身一直在發(fā)展。我們當年看量子力學是非常高深的學問,現(xiàn)在量子力學是必須要掌握的基礎(chǔ),這是時代的因素。我讀大學時是按照當時美國的教學體制,課程都不深,課本在當時有一定的深度,跟1952年學習蘇聯(lián)比起來,要淺的多,當時沒有四大力學。

曹:

蘇聯(lián)的課本,法國的課本,德國的實驗物理課本,舉一個例子,德國的Bergmann-Schaefer實驗物理系列,其中光學的課本書是1300頁左右。80年代的書,最后一章您知道是什么嗎?引力波探測。這是人家本科光學的書。

趙:

這是新的。

曹:

人家80年代就講了引力波探測。

趙:

80年代就講了引力波探測?那時引力波前沿只有少數(shù)人在做。

曹:

但是人家普通物理的光學就講這個。我后來有了一種觀念,懂不懂是一回事,知不知道有這回事是另外一回事。學生方面的問題暫且不談,教材本身或是課程設(shè)置來說在變淺,這是很荒唐的事情。一方面時代在發(fā)展,像量子力學曾經(jīng)作為高深的知識變?yōu)楝F(xiàn)在的基本知識,但另一方面又把課程設(shè)置弄淺了,這明顯是矛盾的。對于這樣的局面,您有什么看法?

趙:

這樣說吧,從我自己學和教的經(jīng)歷看,當時我們讀大學,大約60多年前了,物理水平不太高,現(xiàn)在作為基礎(chǔ)的知識當初看成是高深的知識,跟1952年“一邊倒”學習蘇聯(lián)做對比,深度差得很遠。我到蘇聯(lián)后,更了解了蘇聯(lián)的深度,落差相當大。按照蘇聯(lián)的教學計劃,本科很多課程我們沒讀過,或者那是研究生的課程。從培養(yǎng)人才來說,后來教蘇聯(lián)課程的人都是當年沒學過的人教,他們也照樣教,當時雖然課少,但是培養(yǎng)自學的能力很強。記得大學時學會某些東西基本不是靠老師講,是自己學懂的,老師講的好壞不一。

曹:

趙老師,您不覺得這是很悲哀的事情么?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其實,如果老師水平很高,能輕松地把學生引領(lǐng)到很深的地方,能講明白大部分,這不比學生自學好得多?

趙:

有的老師水平高,但講課不一定好,也不一定花力氣,隨便講。我們那代人,雖然讀書淺,但是后來講課比自己學的深得多,照樣講。中間是自己學的,自學能力很強。除了那些留學歐美的老教師,那是國際水平的,雖然蘇聯(lián)的課很深,他們照樣講。像北大的王竹溪、胡寧,他們的水平固然沒問題??墒切乱淮娜?,原來的底子都是自學的。

曹:

其實還是不夠的。有句俗話:“給學生一杯水,教師要有一桶水”,您也比較認可這個說法。按照我們國內(nèi)對大學四年物理本科的要求,有“一桶水”的老師該是什么水平?咱們說現(xiàn)在…

趙:

我覺得大學的教師對這門學科前沿的問題都應(yīng)該掌握。雖然教一年級的課,越是低年級的課對教師要求越高,必須有這種背景?;A(chǔ)課是有概括性的,不到這種水平境界不夠高,眼光不夠高,講出來的東西就小家子氣。

曹:

有時甚至會限制學生的眼界。

趙:

所以大學基礎(chǔ)課應(yīng)該是水平最高的教師講。

曹:

反過來說,當我們實踐這個理念的時候,本科一年級的課需要水平最高的教師講,北大有這樣的教授,別的學校呢?目前我們國家擴招很厲害,到哪兒去找這么多好的物理老師。聽說我要采訪您,有些年輕教授從外地發(fā)來問題,想問趙老師對當前物理類老師的培養(yǎng)和教育,有什么要說的?

趙:

一個大學生學的好壞,主要在于自己學,這是基本的。

曹:

必須要有自學能力。

趙:

可是好的學校和差的學校差別在哪兒,非常重要的,就是學校的學術(shù)氛圍。學校假如有非常多有水平的教授,即使不教課,學校培養(yǎng)出的學生的眼界就不一樣。誰教課,對于一個好的學生并不重要。學生知道高水平在哪兒。

曹:

至于某位老師講的好不好,問題不大。

趙:

說個跟這有關(guān)的事。俞允強的信件那是后來的事,待會再說。蘇聯(lián)的學生解題水平明顯比我們北大老的那代人高,他們的基礎(chǔ)課我們很多沒學過。蘇聯(lián)大學本科水平高,比美國的高,當時以為是社會主義、資本主義的差別。改革開放以后我到歐洲……

曹:

蘇聯(lián)以外的歐洲?

趙:

德國,法國。

曹:

德國哪兒?法國哪兒?

趙:

德國去過慕尼黑、哥廷根、海德堡,還有法蘭克福,比較重要的一些學術(shù)中心。法國主要是巴黎,法國最重要的四個學校在巴黎。

曹:

高師、礦業(yè)、專業(yè)技術(shù)學?!?/p>

趙:

特別是高師,去認真訪問過。發(fā)現(xiàn)蘇聯(lián)這套體系是學的德國,不是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的區(qū)別,是歐洲和美國的區(qū)別。

曹:

或是說學術(shù)老貴族與新興貴族之間的區(qū)別。

趙:

到了法國,法國要求跟德國一樣高。

曹:

法國對數(shù)學的要求更高。

趙:

水平非常高。我去聽過他們量子力學課程,二年級學生講的和北大物理系高年紀水平相當。我發(fā)現(xiàn)歐洲的教學體系要求比較高,尤其德國的學生水平相當高,剛?cè)雽W的學生水平就已經(jīng)很高了。關(guān)鍵是學校的學術(shù)氛圍是最主要的,教師教的好壞關(guān)系不大。印象最深的一點,慕尼黑大學的制度是這樣的:一二年級的學生只上課不考試,二年級暑假時有一次全面的考試,考教分離(哪個教授教的沒關(guān)系,考試都按照一定標準)。

曹:

德國對于獲得博士學位的要求奇怪到什么程度呢?我是在那兒畢業(yè)的,博士畢業(yè)答辯后還有考試,博士答辯只是針對研究方向,考試是對于物理系博士的要求,提問的問題就比較廣泛了。還有一個很討厭的制度,作為一個教授哪怕答辯委員會不邀請參加,他可以去參加可以提問題,提的問題不計入答辯評分,但是必須回答,這樣就有效地避免了想要獲得博士學位早早把自己封閉起來只學習一點點知識,因為答辯時不知道哪些教授來。這首先是個學術(shù)制度問題,一開始想不想認真對待學術(shù)的問題。

趙:

我在慕尼黑大學跟物理系主任談,當時我不久也要做北大物理系主任了。我說:“你們的某位教授我去聽課了,講的不怎么樣。”那位教授很有學問。當時遇見最有學問的是慕尼黑技術(shù)大學的穆斯堡爾,那是諾貝爾獎獲得者,他給農(nóng)學院講普通物理。

曹:

慕尼黑的農(nóng)學院,旁邊弗萊堡的礦業(yè)學校,水平可不低,后者是礦物學、晶體學的發(fā)源地之一。

趙:

那些學校的水平非常高,穆斯堡爾講課我沒去聽,有些教授很有名氣學問也不錯,但是課講的不怎么樣,沒怎么花力氣。我問系主任:“假如派某個教授講一門課,他的課講的不怎么樣,你怎么辦?”系主任說:“我派教授主要看他的學問,講的不怎么樣,學生自己學就是了。最后考試卡學生,學生為什么要依賴老師呢?為什么要依賴講課?最后考試不是考某個老師,是考這門學問。入學后兩年的考試考哪幾本書,已經(jīng)告訴學生了。這個老師講的不好,可以選別的老師,甚至不去聽課也可以。”

曹:

我覺得一個有學問的教師,哪怕講課不好,在課堂上學生也能感覺到。

趙:

后來我就想,我讀大學的時候給我上課的北大教授大部分都是院士水平,一個學生接觸到的大部分老師都是院士水平,這得多重要??墒撬麄冎v課的水平……

曹(笑):

不敢恭維。

趙:

我學過高等微積分,是位申教授(也相當于院士水平),申又棖是不是院士?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個很有名的教授。他給我們講高等微積分,參考書本學生自己選,Osgood寫的是非常好的一本書。申教授上課有個特色:來上課到了教室看天花板,問:“我上回給你們講到哪兒了?”下面學生也沒有回答,“這樣吧,我上禮拜看了一篇文獻,給你們聊聊好不好?”。那篇文獻講的是Lebeque(勒貝格)積分。這種積分當時研究生都不講的。

曹:

現(xiàn)在也不講這些問題。

趙:

是啊,那篇文章剛出來,從來課本里面都沒有。

曹:

講勒貝格積分,就得補測度理論。

趙:

就得講什么是測度。從那以后兩個禮拜講的都是勒貝格積分,我們就得聽著,半懂不懂。我當時有個印象,原來離散的集合還可以做積分,離散的集合還有個測度,除了這個之外我基本什么都沒懂。

曹:

我覺得要能夠知道離散體系的測度并不必然等于零,這就不錯了……

趙:

知道離散體系是可以有測度的….

曹:

在學量子力學遇到離散譜加連續(xù)譜的時候,就不會為難了。

趙:

這兩個禮拜講完后就接著講別的了,高等數(shù)學里面最重要的除了重積分以外有個變分法沒講,我后來物理中用的變分法都是自己學的。這個老師好不好?就是這樣一位老師,我的高等微積分就是跟著這樣老師學的。后來處理概率論的時候遇到測度的概念我有印象,知道勒貝格積分就不害怕,這就是我的收獲。至于需要的東西,比如變分法沒教,我只好自學。過去的大學教育就這樣。老師教的好不好跟學生學的好不好不一定是直接關(guān)系。老師的作用主要是打開學生的眼界。

曹:

您提到的這個思想怎么能推廣,就是不是選的這個授課老師而是選這門課。

趙:

我們當時學生比較少,沒有別的課可選,當然可以選別的老師,當時只有那么幾個老師。

曹:

教授人少。

趙:

我們的課堂一般也就十多個學生,怎么會開兩門課呢。

曹:

我覺得這個思想關(guān)鍵是教、考分開。

趙:

這個我在德國體會過,覺得非常有用。

曹:

那您在北大物理系沒有施行?

趙:

那不敢,想開除一個學生的話,家長都來了,對付不起。

曹:

您把俞允強老師信的事情講完。

趙:

文革前學生都非常用功,恢復(fù)高考初期也都非常用功,所以沒有遇到俞允強教授遇到的問題。文革前的學生有的和我比較熟悉,說話隨意,說:“趙老師當年考我們的時候,一考就是五六個小時,交不了卷,吃不了飯。但您說可以延長時間,我們才能答出來。當時挺怕您的,考的太厲害了。”但是他們都安心地學,盡管難,但是都努力去學。 當時確實對學生很嚴,不過那時有的學生基礎(chǔ)比較差,1962年的學生水平特別高,教起來也省勁。

曹:

但是到后期,俞允強老師面對這個問題……

趙:

到80年代是這樣的情況,很多學生“文革”期間想讀書沒念成,一下考上大學,那勁頭非常足,怎么要求都行,我們《電磁學》書上出的習題是供老師選的,并不要求學生做所有題,但是很多學生每道題都認真做了。我覺得80年代學生的學習積極性是非常高的,怎么教都行。80年代的教學水平并沒有跟文革前差太多,文革前大學是六年制,80年代改為四年制。

曹:

科大是五年制。

趙:

你們學校改的五年。六年制的后兩年是碩士研究生,過去五六年級的課放在研究生階段,基本前四年的時間跟過去差不多的,課的深度和學習蘇聯(lián)以后沒有太多變化,沒感覺變淺。

曹:

咱們回到俞允強老師面臨的情況。

趙:

到了90年代以后直到零幾年,我已經(jīng)退休了,離開了教學崗位,但感覺學生的學習積極性越來越差。

曹:

你們北大物理系挑的還是最好的學生。

趙:

當時最好的學生,到最后畢業(yè)的時候好幾門不及格,這個現(xiàn)象是新問題。北大物理系招來的都是拔尖的學生,高考分數(shù)都是非常高的,居然到三年級以后就下降了,最后居然有一批好幾門不及格,有的補考以后仍然不及格,那時候不能開除學生,只不過不給學位,給個肄業(yè)證書。俞允強教授談的問題是90年代的事情,不知道到零幾年這個問題是否繼續(xù)。這跟學生基礎(chǔ)不好是兩回事,進來時是非常拔尖的學生,三年級以后學習積極性變差了,還能不及格。

曹:

這可能與當前高考的設(shè)計有關(guān),把學生傷了。

趙:

這不是高考制度的問題。這也與高考有關(guān)系,高考讓學生讀書沒有了興趣。80年代考來的大學生學習積極性一直這么高,而到90年代就不高了呢?

曹:

當時上大學機會少,很珍惜啊……

趙:

我覺得是社會問題,不是大學的問題,大學解決不了問題。

曹:

比如當年我考試不及格,那是相當有羞恥感的問題??赡芎髞泶蠹矣X得無所謂了。

趙:

比如考試作弊。我們上學時是沒有學生作弊的,那是很丟人的事情。解放后有個制度在那兒,作弊是個嚴重問題,是要受批判的。80年代開始出現(xiàn)作弊現(xiàn)象了,我們當時嚴肅處理。有些好學生幫別人作弊,我們處理非常嚴格。我當時處理了好幾個,其中有個學生學習非常好,可是幫助別人作弊被抓住了,最后不能開除這個學生,也不能不給他畢業(yè),我們就沒給他出國的機會。我做系主任期間處理作弊比較嚴格,而且學生出國的介紹信也不瞎寫,根據(jù)成績來寫,成績單必須是實際的成績單。

曹:

學生作弊是因為分數(shù)有用。

趙:

作弊開始使用高科技。我們封好了成績單讓他們?nèi)ゼ?,學生拿液氮涂過漿糊就裂開,拿出來修改后封好再寄。

曹:

這說明學物理還是挺有用的。

趙:

后來我們改了,學生給了地址由教務(wù)員親自寄,不經(jīng)過學生手。有個畢業(yè)生改成績單,我專門叫來批評,這樣做不誠實。后來他媽媽(某大學的系主任)找到我,說:“我們的學生成績單都是自己填,愛怎么填就怎么填,我們給寄出去,你們北大怎么這么做?”我說:“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情,我們北大不這樣。這影響我們北大的聲譽,絕對不干這種事情?!碑敃r作弊的不多,學習的熱情也挺好。但到了90年代,系里的具體工作我不做了,但是還在學術(shù)委員會。俞允強寫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退休不教課了。他發(fā)現(xiàn)很容易的題目,學生都不及格。學生在網(wǎng)上給他回信:“俞老師,你說的不錯,可是我們也沒錯。我們有我們的情況,你不懂!”的確那時候?qū)W生的思想已經(jīng)不一樣了,學不好的這些學生認為“學好學壞和以后就業(yè)沒什么關(guān)系”,關(guān)鍵是要找到一個好職業(yè),所以到三四年級時主要精力用在找個好職業(yè)上了。分數(shù)再高對他們將來沒幫助,這是直接的原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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