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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jì)60年代初,江孫蕓(Cecilia Chiang)在美國舊金山開中餐館時,炒雜菜是當(dāng)時全美唐人街大多數(shù)菜單上的主要菜品。有一點可以說明她的影響力:那種把肉和蔬菜切碎、以濃醬熬煮的“美國化”中國菜如今已成為大多數(shù)美國人的遙遠(yuǎn)回憶。
Craig Lee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江孫蕓上個世紀(jì)曾在舊金山經(jīng)營一家名為“福祿壽”(Mandarin)的高檔中餐館幾十年,她對美國中餐館提供的菜品和美國人對中餐的認(rèn)識都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
現(xiàn)年93歲的江孫蕓被譽為是教授中餐料理的朱莉婭?蔡爾德(Julia Child)。她當(dāng)年在舊金山波克街(Polk Street)開了一家名為“福祿壽”(Mandarin)的高檔餐館,后來移至吉拉德里廣場(Ghirardelli Square)的社區(qū)里,餐館一直開到上世紀(jì)90年代初。江孫蕓在北京一個富裕的家庭里長大,這家餐館就以她當(dāng)年在家里吃到的北方菜和上海菜為主。那些菜(比如紅燒肉和鍋貼等)在彼時的美國基本上不為人所知。
江孫蕓說,當(dāng)時中餐館給人們的印象是臟亂和油膩,餐廳內(nèi)談不上任何布置和服務(wù)。
她決心用迷人的氣氛、整潔的桌布和新服務(wù)水平來改變這一切。她會來到桌子跟前,幫助客人點菜。等菜端上來的時候,她會解釋這是什么菜以及這道菜的亮點在哪里。
今年5月6日,江孫蕓將被比爾德基金會(James Beard Foundation)授予終身成就獎。她的兒子江一帆(Philip Chiang)是連鎖餐館華館(P.F. Chang's China Bistro Inc.)的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之一。江孫蕓連同她的朋友、餐館老板沃特斯(Alice Waters)以及美食評論家賴希爾(Ruth Reichl)還是新紀(jì)錄片《宴會之魂》(Soul of Banquet)中的明星。該片由Wayne Wang執(zhí)導(dǎo),講述了江孫蕓準(zhǔn)備飯菜的故事。
江孫蕓前不久接受《華爾街日報》記者的采訪,談到了這段歷史以及目前中餐料理在舊金山的狀況。以下是經(jīng)過編輯的采訪節(jié)選:
Craig Lee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江孫蕓在吉拉德里廣場的“福祿壽”餐廳,照片攝于1977年。
《華爾街日報》:你當(dāng)年來到舊金山時,在開中餐館方面有什么經(jīng)驗嗎?
江孫蕓:我來到美國前,人生字典中從未有“做飯”兩個字,因為那時候大家閨秀是不能下廚房的。
我們家當(dāng)時雇了兩個廚子,一個是北方人,一個是南方人。我父母都很講究吃食。每次全家人一起吃飯時,總是一道菜接著一道菜的上,我母親就會問父親:這個你覺得怎樣?我覺得有點咸或是有點甜。
我從沒下過廚,但我很了解食物的色香味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我的味覺很靈敏,記性也好,后來這些都成了我做菜的資本。
《華爾街日報》:你當(dāng)時來到舊金山時,唐人街是怎樣一個情況?
江孫蕓:我是1958年來的,和姐姐在一起,她當(dāng)時住在克萊街和波克街一帶,就在唐人街邊上。我們吃遍了唐人街所有這些餐館。那時候,中餐館里沒有桌布,也沒有餐巾,沒有菜單,只有一塊黑板。有些餐館甚至連黑板都沒有。
那時有一種“套餐”,通常是三四個菜,再加一個湯。無論去哪個餐館,都是蛋花湯,而且其中一個菜必然有豆芽。可以吃到糖醋里脊,但其實所有菜都是酸甜口。
我問姐姐:炒雜菜是中餐?她說,是的,在這里就能吃到這個??晌覀円郧俺缘闹胁徒^不是這樣的。
我當(dāng)時就想:這太糟糕了,我必須改變這個局面,我希望把真正的中餐介紹到美國。
《華爾街日報》:你的菜單上都有什么菜品?
江孫蕓:我當(dāng)時不知道美國人喜歡吃什么,所以在菜單里放了非常多的菜品,甚至幾個月過去了,有些菜還都沒人點過。
而且我還發(fā)現(xiàn),有很多東西我在美國是買不到的。比如在中國可以買到淡水魚,美國就沒有,而且也找不到八角和麻油。
《華爾街日報》:后來哪些菜火了?
江孫蕓:美國人對很多東西都有好奇心,比方說時裝。但在食物方面,他們還是顯得很膽小。當(dāng)我把帶著頭的魚端上桌時,他們會說:請把這個菜送回廚房,把魚頭剁掉,我們不想看見魚頭。但我仍會把魚類菜肴全須全尾地呈現(xiàn)給食客,我真的很想在這方面教教美國人。
他們不喜歡帶殼的蝦,那你只能動手剝掉。但對我們中國人來說,蝦殼也是有滋味的。像吃雞,他們不喜歡骨頭,覺得太麻煩。但在中國,我們覺得連著骨頭的肉是最好的。
在唐人街,餐館里從來都是用豌豆或胡蘿卜做的炒飯。我上的是蒸米飯,他們說飯里一點味都沒有。我說,是沒味,這就是白飯,因為這是要就著菜吃的。
他們想要糖醋醬汁澆在米飯上,我就不得不努力勸說他們不要這么做。他們會說:你確定這是中餐館?我的菜單上從來沒有炒雜菜。
《華爾街日報》:你對現(xiàn)如今舊金山的中餐有何看法?
江孫蕓:坦率來講,現(xiàn)在的食物并沒有變得更好。走進(jìn)每個餐館,都是一樣的菜單。大家互相抄襲,在服務(wù)和裝潢方面沒有努力做出改善。
現(xiàn)在很難找到來自中國經(jīng)過真正專業(yè)培訓(xùn)的廚師。廚師在舊金山的待遇不夠好,他們在中國國內(nèi)的日子會舒服很多。
《華爾街日報》:你還會再開餐館嗎?
江孫蕓:我已經(jīng)93了,不是39了。很多人要我做些新的事情,也許我會為某個特別場合做點事,比如辦個小型宴會。
Geoffrey A. Fowl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