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仙李白的“會稽愚婦輕買臣”,一直爭議很大,到底講了什么?
李白,應(yīng)該說是我國歷史上非常杰出的詩人,有“詩仙”的美譽,為人豪爽,李白的很多詩都是家喻戶曉,從唐朝一直傳承至今。也許因為李白太過出名了,所以對其詩其人,無論學(xué)術(shù)界還是民間,經(jīng)常有各種不同的諸多考證和評價。
無論如何,李白的思想深受道家影響這一點,是大家公認的,因此對于李白也就有著“謫仙人”的贊譽(謫:音zhe),謫的意思是說,李白就像是神話傳說里被貶至凡間的神仙,從這樣的稱謂,我們就容易理解大家對于李白的喜愛了。
但是近年來,對于李白,似乎很多人想象著要把他拉到“俗人”的隊伍里,比如在家喻戶曉的詩詞大會上,就有專家評論李白“有俗人氣息”,還有知名的網(wǎng)紅教授說,“李白的德行當(dāng)不了官”。
他們?nèi)绱嗽u價的證據(jù)來自李白的一首有名的詩《南陵別兒童入京》,這首詩記錄了李白一生中具有重大意義的一件事,這也是在網(wǎng)上經(jīng)常引起熱議的一首詩,因為其中引用了兩個當(dāng)代人不太熟悉的典故。
為什么說這首《南陵別兒童入京》,在李白的人生中具有重大意義,是因為在這個時候他已經(jīng)42歲,卻突然接到了唐玄宗邀他入京的詔書。要知道,42歲的年紀才得到朝廷的賞識,在古代已經(jīng)算得上奇跡,在這樣的年紀還能夠入朝為官的并不多。
下面我們一起來看看這首詩:
白酒新熟山中歸,黃雞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雞酌白酒,兒女嬉笑牽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爭光輝。
游說萬乘苦不早,著鞭跨馬涉遠道。
會稽愚婦輕買臣,余亦辭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從這首詩中,我們很容易就能看出李白的心情很美,因為一個人高興的時候看什么都是好的,酒也好,雞也好,孩子們也非常開心。秋收的季節(jié),因為有很多米吃雞都長得很肥碩,這意味著巨大的收獲;孩子們的嬉笑對應(yīng)的則是李白的內(nèi)心,非常開心——終于能夠?qū)崿F(xiàn)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從南陵到長安要走很遠的路程,卻希望快點能到,總之,全詩的節(jié)奏是歡快的。
對于這些環(huán)境鋪墊和心境的理解,人們都大體一致。
但到詩的最后兩句,“會稽愚婦輕買臣,余亦辭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辈煌娜司陀辛瞬煌目捶?/span>,產(chǎn)生看法的原因是,這兩句詩引用了兩個典故,其中“會稽愚婦輕買臣”,引用的是《漢書》中朱買臣的歷史典故,“我輩豈是蓬蒿人”引用的則是莊子《逍遙游》中的典故。關(guān)于蓬蒿人是什么人,我曾寫過一篇文章來詳細解:
李白:我輩豈是蓬蒿人。蓬蒿是何意?詩詞大會題錯了,專家鬧笑話
有好事者考證說,李白引用朱買臣的典故是另有所指,這里的“會稽愚婦”是說李白當(dāng)時的妻子劉氏,劉氏看不起李白,所以李白才引用這樣的典故。后面的仰天大笑,意思是自己可算揚眉吐氣了,我李白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你劉氏等著看!由此,有些專家或網(wǎng)紅就認為,李白不過是剛剛被賞識,就開始這么自大,還看不起普通人,所以李白在此表現(xiàn)出了俗人氣息,當(dāng)不了官。
但是,在李秀筆記看來,這些專家或者網(wǎng)紅的看法是不妥的。因為,這些專家或者網(wǎng)紅沒有好好讀漢書里的《朱買臣傳》,也沒有理解李白為什么引用朱買臣的典故。
我們先來看看歷史上的朱買臣是誰,有著什么樣的經(jīng)歷。
朱買臣是漢武帝時期的知名大臣,吳人(今天的江蘇蘇州),由同鄉(xiāng)推薦40多歲才走上仕途,西入長安,曾任會稽太守,后來因為平定叛亂有功,位列九卿。晚年時陷害同僚張湯,被漢武帝斬首示眾。
朱買臣的典故中,最為人們津津樂道的則是,他40多歲仍然是個落魄書生,砍柴的時候經(jīng)常背書念個不停,所以被周遭人嘲笑,妻子面子上過不去,所以離婚嫁給了別人。
仔細分析上面的典故,朱買臣與李白的境遇,實則有著非常相似的地方。
首先,朱買臣是吳人,而李白現(xiàn)在所在的南陵,在古代也正是吳地。我們都有這樣的親身感受,比如我在北京居住,那么我就喜歡引用北京的名人來講述故事;如果我住在南京,我會更樂意用南京當(dāng)?shù)氐拿?,一方面因為熟悉,另一個我們喜歡入鄉(xiāng)隨俗。
其次,朱買臣40多歲上才開始入仕為官,李白現(xiàn)在也是40多歲。從入仕為官的途徑來看,朱買臣通過同鄉(xiāng)推薦,李白同樣也是通過皇帝身邊的衛(wèi)尉張卿認識了玉真公主。
第三,朱買臣去做官,是由吳地到的西漢的都城長安,而李白此時也是由吳去往長安。就這一點來說,李白在詩中表達得非常明確“余亦辭家西入秦”,意思是說與朱買臣走相同的路。
從上述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李白之所以引用朱買臣的典故,顯然不能是僅僅因為妻子看不起自己。也就是說,不能因為大家津津樂道這一點,就從這首詩中,來猜測李白與妻子的關(guān)系。因為如上所述,此刻的李白,與朱買臣的境遇相似之處有很多。
從歷史上看,朱買臣最后到晚年的結(jié)局并不好。李白引用典故的時候,自然會想到這些,因此,后面寫“仰天長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正是對朱買臣與自己區(qū)別的解讀。想到朱買臣的晚年,豁達的李白只能是仰天長笑,我李白怎么可能是那沒有志向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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