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解悶十二首（其六）》鑒賞
原文 | 譯文 |
復憶襄陽孟浩然，清詩①句句盡堪傳。 即今耆舊②無新語，漫釣槎③頭縮頸④鳊。 | 又想起襄陽的孟浩然，他的詩清淡句句都值誦傳。 如今的名望故老們中，無人能出新語只好去垂釣。 |
[注]①清：指孟浩然詩的藝術(shù)風格——清新淡遠。孟浩然詩素有清譽，因為他寫出了自然之清境和審美主體對自然的清賞。
②耆（qí）舊：年高而有聲望的人，故老。
③槎（chá）：泛指船。
④縮頸：鳊魚別名，因其頭小而縮脖故稱。又號“槎頭鳊”。《襄陽志》云：“漢江出鳊魚。 土人以槎斷水，鳊多依槎，因號槎頭鳊。”孟浩然的《峴潭作》一詩中有“試垂竹竿釣，果得槎頭鳊”的詩句。
杜甫之所以成為偉大的詩人，固然和他的“天才”有關(guān)：“七齡思即壯，開口詠鳳凰。九齡書大字，有作成一囊?！保ā秹延巍罚┑饕脑蚴撬那趭^，他的刻苦。在漫長的創(chuàng)作道路中，他一直抱著嚴肅認真的態(tài)度，不斷向前人和同輩學習，而且堅持不懈地對詩歌創(chuàng)作進行摸索和探討，一生中幾乎沒睡過幾個好覺，即使顛沛漂泊，也從不間斷，“他鄉(xiāng)閱暮遲，不敢廢詩篇”，就是他一生追求“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真實寫照。
《解悶（其六）》是詩人在永泰二年（766）漂泊西南，去留兩難，心情苦悶的情況下創(chuàng)作的十二首排解憂郁的組詩中的一首。
本詩稱贊似未交游過的孟浩然，突出了孟浩然詩歌的特點：清新淡遠。從對孟浩然的贊美中也可以看出杜甫對盛唐這一前所未有的詩歌黃金時代，有自覺的認識，高度的重視；而且表明他對創(chuàng)造這一詩歌黃金時代的詩人們各自不同的藝術(shù)才華與個性，有深切的了解，并且能夠服人之善，成人之美。這種能夠知賞一切詩人藝術(shù)才華與個性的心靈境界，是一種闊大崇高的心靈境界。
第一句“復憶襄陽孟浩然”，襄陽是孟浩然的籍貫，在句前著一“又”字，凸顯這位山水田園派詩人在老杜心中的重要位置，一代“詩圣”反復想起孟浩然，為什么呢？
第二句“清詩句句盡堪傳”，回答了“復憶”孟浩然德原因：孟浩然的詩歌清新淡遠。老杜且說，孟浩然的詩歌，句句都值得傳誦。老杜未必讀過孟浩然的所有的詩句，這樣說，顯然是夸張了，但老杜不夸張不行，唯有如此，才能表達他對孟浩然的贊美和景仰之情。
第三、四句“即今耆舊無新語，漫釣槎頭縮頸鳊”，“耆舊”肯定不是指“孟浩然”，因為孟在740年去世，而杜甫寫作此組詩是永泰二年（766年），孟浩然離開人間已經(jīng)26年了?！凹唇耜扰f無新語”，應該指現(xiàn)在的年高而有聲望的人很欣賞孟浩然，可是在孟的面前自慚形穢，他們寫出的詩句無法超越孟浩然，就只好作罷，于是便學著孟浩然去垂釣“槎頭鳊”，這一行為，也算是對孟的崇拜了吧。這兩句詩，前一句用“耆舊無新語”反襯孟浩然的“清詩”，后一句用“耆舊”“漫釣槎頭縮頸鳊”來烘托孟浩然的隱逸形象。老杜在當時漂泊西南，去留兩難，心情苦悶的情況下對孟浩然如此贊美，是否另有深意呢？那就得讓我們讀者去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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