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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79~831年），字微之，河南洛陽人。唐朝大臣、詩人、文學家。元稹與白居易同科及第，結(jié)為終生詩友，共同倡導新樂府運動，世稱“元白”，形成“元和體”。詩詞成就巨大，言淺意哀，扣人心扉，動人肺腑?，F(xiàn)存詩八百三十余首。今天我們要品讀的就是唐代詩人元稹的名作《離思》第四首，詩云：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這首詩作于元和五年（810年）元稹被貶官江陵府士曹參軍時。是作者為悼念妻子韋叢而作。唐德宗貞元十八年（802年），太子少保韋夏卿的小女兒年方二十的韋叢下嫁給24歲僅為秘書省校書郎的詩人元稹?；楹笏麄?nèi)缒z似漆，過著溫馨甜蜜的生活。但好景不長，造化弄人，唐憲宗元和四年（809年），年僅27歲溫柔賢惠的妻子韋叢被病魔奪去了生命。此時31歲的元稹已升任監(jiān)察御史，愛妻的去世無疑對他是一個沉重打擊，他悲痛萬分寫下了一系列的悼亡詩。
其實這首詩從詩意不難理解。字面意思是說：曾經(jīng)見識過滄海的波瀾壯闊，別處的水就不足為顧了；曾經(jīng)見識過巫山的云蒸霞蔚，別處的云便不能稱其為云。我倉促地從花叢中走過，甚至懶得回頭去顧盼一下，其中的緣由，一半是因為修道人的清心寡欲，一半是因為曾經(jīng)擁有過你。
如果只是從字面意思來看，詩也不足稱奇。但如果讀不出字句背后的傷感，也許你將錯過最美的情詩。首聯(lián)“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其實暗藏了兩個典故。第一句“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是從《孟子?盡心篇》的“觀于海者難為水，游于圣人之門者難為言”化來。孟子說，孔子登上東山，魯國就變小了；登上泰山，天下都變小了。觀看過大海的人，很難被其他水所吸引。但元稹只取“觀于海者難為水”，化為“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甚是巧妙，所以這一聯(lián)最后還濃縮成一個成語，就叫“曾經(jīng)滄?！?。
第二句“除卻巫山不是云”，巫山有朝云峰，下臨長江，云蒸霞蔚。宋玉《高唐賦》說楚王“嘗游高唐”，白天睡著了，夢見一婦人走入夢中，愿薦枕席。此女即巫山之女。最后在離別的時候，她對楚王說：“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為朝云，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背跣褋碛H自去看過，果如其言，就在巫山之下為她立廟，廟號叫“朝云”。這也是“巫山云雨”的典故出處。宋玉所言巫山之云也就是朝云，其實是巫山之女的化身。元稹所謂“除卻巫山不是云”，字面的意思是說除了巫山上的彩云，其他地方所有的云彩都不足為觀。其實他是巧妙運用了朝云的典故，把云比作心愛的女子，充分表達了對發(fā)妻韋叢的真摯感情。事實上除了這首《離思》，元稹還有好多詩作懷念愛妻都寫得真切感人。但是后人卻普遍懷疑元稹對妻子的真情。因為在韋叢去世的當年（元和四年），元稹就和著名才女薛濤有一場轟動當時的姐弟戀。即便在韋叢死后，在他信誓旦旦地說過“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之后，他也很快娶了小妾。后人大多認為元稹對感情并不忠貞。
那么問題就來了，既然元稹對感情不忠貞，為什么他對亡妻韋叢的懷念又如此真切感人？最美的情詩背后，難道不應有一顆最真的心嗎？我認為，元稹的情感經(jīng)歷和他的成長經(jīng)歷、和他的性格息息相關。
元稹的童年非常不幸，他出生在唐大歷十四年，也就是公元779年，祖先是鮮卑貴族，漢化后以元為姓。不過到元稹這一代時，家族早已經(jīng)衰敗了。元稹的母親不是父親的第一任妻子，和他父親相差二十歲。元稹出生的時候，父親五十歲左右，而母親剛?cè)鲱^。在這個老夫少妻的家庭里面，元稹上面還有三個哥哥，大哥二哥都不是他母親所生，只有三哥元積和他是一母同胞。元稹八歲時，父親去世，大哥二哥拒絕養(yǎng)活他和母親。萬般無奈之下，生母只好帶著他回他姥姥家。從小父親早亡，寄人籬下，家中貧困甚至讀不起書我想這種人生的經(jīng)歷在元稹的心中一定留下了深深的陰影。后來在舅舅和其他親戚的幫助下，元稹奮發(fā)努力，希望通過科舉來擺脫寄人籬下的日子。這種心境使得他在以后的人生中往往為了追求成功，甚至急功近利，不擇手段。
元稹后來考中科舉，最好的運氣是找到了一位好妻子，交了一位好朋友。好妻子就是韋叢，好朋友就是比他大八歲的白居易。元稹和白居易同為新樂府運動的領袖和旗帆性人物也是人生知己，后來二人并稱為“元白”。
在元稹三十ー歲時，年僅二十七歲的韋叢就去世了。我相信，當時元稹對妻子的思念確實是發(fā)自真心的。韋叢剛剛?cè)ナ赖臅r候，元稹悲痛之下，オ三十出頭的他，突然開始生出很多白發(fā)。他邀請大文人韓愈為妻子撰寫墓志銘，他則寫下很多感人至深的悼亡詩。
除了像“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這一組《離思》之外，其中最為有名是：“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本褪钦f，曾經(jīng)一起同貧賤共患難的夫妻，一旦永絕，比起共富貴的夫妻來說更加讓人悲傷。“貧賤夫妻百事哀”這一句后來更成為中國文學中對家庭生活最有概括力的名句之一。后來的元稹急功近利不擇手段，甚至投靠宦官，為人所不齒，但是我想，在韋叢去世那一刻，他的傷痛是真實的，是真切的，他的痛徹肺腑并不是作秀，而是發(fā)自真誠的本心。
元稹這首絕句，用一往情深的筆觸，真摯熱烈的情懷贊美了夫妻之間的恩愛，抒發(fā)了對妻子的愛戀與懷念之情。全詩言情而不庸俗，瑰麗而不浮艷，悲壯而不低沉，成為傳之千古的絕唱。“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二句尤其為人稱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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