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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平 在南朝眾多的世族中,彭城武原到氏并非顯赫門第,不僅與傳統(tǒng)的瑯邪王氏、陳郡謝氏等“簪纓世家”、“華麗家族”相比,可謂門寒地微;即便與當時憑借皇權(quán)支撐而興起的彭城劉氏、蘭陵蕭氏等家族相比,就其家族人數(shù)與影響而言,也只能算一小族。不過,作為南朝新起的家族,其家族門第之上升及其文化風尚之變化則頗具代表性,對于理解當時世族門第的變化有一定的認識價值。我們知道,南朝時期,由于出自寒門的勛貴不斷崛起,造成了政治結(jié)構(gòu)與體制的諸多深刻變化,因緣附會,依附于南朝皇權(quán)的宗室、鄉(xiāng)里、外戚和軍事將領(lǐng)等勢力不斷走到歷史前臺,獲得了較高的社會地位。盡管在南朝皇權(quán)政治的擠壓下,傳統(tǒng)門閥士族的政治地位受到嚴重的挑戰(zhàn)和影響,明顯趨于式微,但其社會地位和文化影響則植根深厚,包括南朝各皇族在內(nèi)的各種新興權(quán)勢階層無不自覺不自覺地在文化上仿效士族,從而普遍趨于士族化。本文所論之彭城武原到氏便可謂這方面的一個典型,值得給予專題解析,從一個側(cè)面透視當時新起的武人階層家族門風的變化狀況。
一、“宋得其武”:劉宋建國前后到彥之以軍功顯名
關(guān)于彭城到氏家族之緣起,《元和姓纂》卷九“到氏”條載:“楚令尹屈到之后,以王父字為氏。宋、梁間有到彥之、到溉、到洽,望出彭城武原?!边@一說法本自《南史》卷二五《到彥之傳》:“到彥之字道豫,彭城武原人,楚大夫屈到后也?!标P(guān)于到氏遷徙江東,雖無具體記載,但其家族與劉宋皇族先人同鄉(xiāng)里,似可推測其與劉宋皇族先輩一樣,大約是在永嘉之亂后也即兩晉之際南渡的。不過,與劉宋皇族先人作為以崇尚武力的“次等士族”的背景相比,到氏的門第似乎更為卑微。
關(guān)于到氏南遷后的僑居地,《南史·到彥之傳》載“宋武帝討孫恩,以鄉(xiāng)里樂從”,似乎應該在南渡后僑居于京口;但同書又載“彥之家在廣陵”,而廣陵則位于江北。在兩晉之際的北人南遷過程中,江淮之間確實長期滯留了不少北方移民,其中主要是下層流民,一些豪霸人物充當其首領(lǐng),時常卷入東晉王朝的軍政斗爭。東晉中后期以來,隨著上層門閥社會斗爭的不斷激化和南北方軍事對抗的日益加劇,以軍事武裝形式組織起來的北府兵勢力在內(nèi)外斗爭中不斷強大,成為當時政治舞臺上的主角,而北府兵的中下層將校及其主力正來自于徐州籍移民的后代,其兩代主要領(lǐng)導人劉牢之和劉裕則皆祖籍彭城。
對于到彥之的家世背景及其早期生活狀況,少有記載。據(jù)說“彥之初以擔糞自濟”①,其家境之貧寒可見一斑。至于其發(fā)跡,《南史》本傳載到彥之隨劉裕征孫恩,“每有戰(zhàn)功”。此后,到彥之又參與劉裕平定桓玄和盧循的戰(zhàn)爭,晉末義熙年間,被封為佷山縣子,太尉中兵參軍。劉裕弟驃騎將軍劉道憐鎮(zhèn)江陵,到彥之任其諮議參軍、司馬、南郡太守??梢姷綇┲捎谕渡韯⒃5谋备娛录瘓F而以軍功顯名。后劉裕以其第三子劉義隆鎮(zhèn)守荊州,以到彥之為“除使持節(jié),南蠻校尉”;劉裕建國,進封其爵為侯。到彥之任職劉義隆府,這一安排固為巧合,但此后的政局變化,對到彥之而言,則提供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發(fā)展機緣。
劉裕死后,徐羨之、傅亮、謝晦和檀道濟等幾位顧命大臣謀害了劉裕第二子廬陵王劉義真,又廢黜并謀害了少帝劉義符,造成劉宋統(tǒng)治的嚴重危機,他們決定以劉義隆繼任帝位。作為劉義隆的屬吏,到彥之在劉義隆赴京就位過程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赌鲜贰繁緜鬏d:
彥之佐守荊楚,垂二十載,威信為士庶所懷。及文帝入奉大統(tǒng),以徐羨之等新有篡虐,懼,欲使彥之領(lǐng)兵前驅(qū)。彥之曰:“了彼不貳,便應朝服順流;若使有虞,此師既不足恃,更開嫌隙之端,非所以副遠邇之望也?!睍褐荽淌否沂宥茸洌饲矎┲畽?quán)鎮(zhèn)襄陽。羨之等欲即以彥之為雍州,上不許,征為中領(lǐng)軍,委以戎政。彥之自襄陽下,謝晦已至鎮(zhèn),慮彥之不過已,彥之至楊口,步往江陵,深布誠款,晦亦厚自結(jié)納。彥之留馬及利劍名刀以與晦,晦由此大安。
可見,到彥之為劉義隆軍事上的主要僚屬。在劉義隆懼怕京師危險的政治局勢的情況下,到彥之能夠作出比較正確的判斷,堅定了劉義隆赴京就位的信心。面對出鎮(zhèn)荊州的謝晦,到彥之能夠從容面對,頗有策略,從而為宋文帝順利返京繼位提供了保證②。正因為如此,徐羨之等欲調(diào)離到彥之,而劉義隆則不許,“征為中領(lǐng)軍,委以戎政”,是劉義隆的主要軍事依靠。元嘉三年,宋文帝在清楚了徐羨之、傅亮后,以到彥之為征西將軍,征討顧命集團的謝晦,盡管此役雖有反復,但最終在檀道濟的幫助下獲得了成功,從而解決了顧命大臣問題,真正確立起文帝的統(tǒng)治地位。正因為如此,宋文帝對“彥之恩厚”,“江陵平,因監(jiān)荊州州府事,改封建昌縣公。其秋,遷南豫州刺史、監(jiān)六州諸軍事,鎮(zhèn)歷陽”③。
到彥之在文帝時期參預的另一個重大軍事活動是領(lǐng)導元嘉七年的北伐。面對北魏對河南的不斷蠶食,宋文帝于元嘉七年發(fā)動了第一次大規(guī)模的北伐活動?!赌鲜贰さ綇┲畟鳌份d文帝信任到彥之,“將加開府,欲先立功”,于是命其節(jié)督諸將北伐,自是年四月至七月,一度收復了河南失地,但入冬后,魏軍大舉南侵,到彥之退師彭城,其留守諸將則多戰(zhàn)敗,“初遣彥之,資實甚盛,及還,凡百蕩盡,府藏為空”④。無奈,文帝遣檀道濟領(lǐng)軍北上接應,才避免了全軍覆沒的悲劇。于是文帝收彥之下獄,免其官爵。后復起用為護軍。元嘉十年,到彥之卒,宋文帝乃“復先戶邑,謚曰忠公”。
由上述情況看,到彥之作為北府兵中下層將校投靠劉裕而起家,助其定孫恩、平盧循等;后因襄助宋文帝劉義隆繼大統(tǒng)而獲得恩寵。在晉末宋初一系列軍事活動中表現(xiàn)出一定的軍事才能。到彥之所走的道路,順應了晉宋之間社會變革的大潮。史稱劉?!盁o周世累仁之基,欲力征以君四海,實須外積武功,以收天下人望”⑤。劉裕正是憑借其卓著的戰(zhàn)功而代晉建宋的。在這一過程中,一大批北府舊將乘勢而起,沈約《宋書》卷四九在敘述諸將校事跡后有論云:“詩云:‘無言不酬,無德不報?!酥T將并起自豎夫,出于皂隸芻牧之下,徒以心一乎主,故能奮其鱗翼。至于推鋒轉(zhuǎn)戰(zhàn),百死而不顧一生,蓋由其心一也。遂饗封侯之報,詩人之言信矣?!钡綇┲l(fā)跡,也是如此。
在北府兵諸多勛將中,到彥之的軍事才具與業(yè)績并非最為杰出者,其地位之確立,顯然更多地在于他對宋文帝得繼大統(tǒng)的堅定支持。到彥之以其參預造宋之功,成為劉宋之功臣,并由此奠定了其子孫發(fā)展的基礎(chǔ)。據(jù)《南史·到彥之傳》,宋孝武帝孝建三年,“詔(到)彥之與王華、王曇首配食文帝廟庭”。到彥之長子到元度位至益州刺史,少子仲度位驃騎從事中郎,“兄弟并有才用”。這顯然是由于到彥之的余蔭所致。到仲度子到撝一度仕途不暢,宋明帝立,“欲收物情,以撝功臣后,擢為太子洗馬”。唐代史家李延壽在《南史》卷二五傳末有論云:“道豫雖地居豐、沛,榮非恩假,時歷四代,人焉不絕,文武之道,不墜斯門,殆為優(yōu)矣?!边@充分肯定了到彥之以軍功奠定其家族門戶基礎(chǔ)的創(chuàng)業(yè)之功。
二、“梁得其文”:齊、梁時期到氏子弟之名士化及其崇尚文學
南朝時代,出自寒門的軍事勛貴子弟在取得政治權(quán)位和經(jīng)濟財富后,必然在思想文化上向高門士族靠攏。不過,他們?nèi)》ㄊ孔逯幕枰粋€過程,往往首先模仿和接受的是士族社會的一些表面化的所謂名士做派。之所以如此,主要在于士族社會崇尚玄學,張揚個性,放任自流,這成為一部分名士的標致,而對于缺乏文化積累的寒門勛貴子弟而言,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領(lǐng)會士族文化的深層內(nèi)涵,因而憑借其物質(zhì)財富和地位,以縱欲為自然,造成當時社會風尚的變化。對此,錢穆先生論述南朝皇族文化風尚時曾指出:
南朝的王室,在富貴家庭里長養(yǎng)起來(但是并非門第,無文化的承襲),他們只稍微熏陶到一些名士派放情肆志的風尚,而沒有浸沉到名士們的家教與門風,又沒有領(lǐng)略得名士門研討的玄學與遠致。在他們前面的路子,只有放情胡鬧。⑥
錢先生指出南朝皇族子弟“只稍微熏陶到一些名士派放情肆志的風尚”和“只有放情胡鬧”,而沒有接受名士們的“家教與門風”,“沒有領(lǐng)略得名士門研討的玄學與遠致”。其他寒門權(quán)勢人物也如此,這是寒門人物進入上層社會后在文化轉(zhuǎn)變過程中無法避免的一個必然階段,隨著他們逐漸領(lǐng)略到士族社會的文化精神,其文化面貌便會明顯改觀。
(一)“到藉豪華,晚懷虛素”:蕭齊時期到撝對士族名士風雅做派的模仿
具體就彭城武原到氏家族子弟而言,其家族門風“雅痞”化階段的代表人物是宋齊之間的到撝?!赌淆R書》卷三七《到撝傳》載:
撝資藉豪富,厚自奉養(yǎng),宅宇山池,京師第一,妓妾姿藝,皆窮上品。才調(diào)流贍,善納交游,庖廚豐腆,多致賓客。愛妓陳玉球,明帝遣求,不與,逼奪之,揭頗怨望。帝令有司誣奏撝罪,付廷尉,將殺之。撝入獄,數(shù)宿須鬢皆白。免死,系尚方,奪封與弟賁。撝由是屏斥聲玩,更以貶素自立。⑦
可見宋明帝時,到撝以其“資藉豪富”的經(jīng)濟條件,在生活上模仿士族社會名士的諸多奢華之舉,以顯示其風雅。進入南齊,他在交游中依然如此,《南史·到彥之傳附到撝傳》:
(齊)武帝即位,累遷司徒左長史。宋時,武帝與撝同從宋明帝射雉郊野,渴倦,撝得早青瓜,與上對剖食之。上又數(shù)游撝家,懷其舊德,至是一歲三遷,為御史中丞。車駕幸丹陽郡,宴飲,撝恃舊,酒后狎侮同列,謂庾杲之曰:“蠢爾蠻荊,其俗鄙?!睆椭^虞悰曰:“斷發(fā)文身,其風陋?!蓖蹶碳荣F,雅步從容,又問曰:“王散騎復何故爾?!标滔葹閲J?,轉(zhuǎn)員外散騎郎,此二職清華所不為,故以此嘲之。王敬則執(zhí)榠查,以刀子削之,又曰:“此非元徽頭,何事自契之?!睘樽筘┾钻街m,以贖論。
到撝為御史中丞,竟然“酒后狎侮同列,言笑過度”⑧,這固然是其寒門輕薄粗鄙的本色的表現(xiàn),但也反映了他刻意模仿士族社會盛行的排調(diào)之風,顯示出其門風的變化。不僅如此,到撝已具有一定的文化修養(yǎng),史稱其曾“于屏風抄古詩”⑨。另,到撝有弟到坦,《南齊書·到撝傳》載“坦美須髯”云云,齊時官至中書郎,他很注重儀容,從一個側(cè)面體現(xiàn)出其模仿士族社會重視容止的風尚。蕭子顯在《南齊書·到撝傳》贊語中稱“到藉豪華,晚懷虛素”,他已看出到撝之言行體現(xiàn)出其家族門風的某些變化。
(二)“諸到可謂才子”:蕭梁時期到氏代表人物之崇尚文學及其名士化
進入蕭梁,到氏子弟的文化氣質(zhì)發(fā)生明顯的變化,其代表人物之言行普遍名士化,多以文學藝術(shù)才能顯名。其中到沆、到溉、到洽三人最為知名,進入梁代最活躍的文學之士的行列。《梁書》卷四九《文學上·劉苞傳》載:
自高祖即位,引后進文學之士,苞及從兄孝綽、從弟孺、同郡到溉、溉弟洽、從弟沆、吳郡陸倕、張率并以文藻見知,多預宴坐,雖仕進前后,其賞賜不殊。
可見到氏兄弟為梁代后進才士之杰出代表。他們既為梁武帝賞愛,也活動于以任昉、昭明太子蕭統(tǒng)、梁元帝蕭繹等為中心的文學群體。
到沆,為到撝子,《梁書》卷四九《文學上·到沆傳》載:
沆幼聰敏,五歲時,撝于屏風抄古詩,沆請教讀一遍,便能諷誦,無所遺失。既長勤學,善屬文,工篆隸。美風神,容止可悅。
到撝在蕭齊時已具有一定的文化修養(yǎng),很重視對其子弟的教育,到沆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具備了很好的文學才能。梁武帝時期,提倡文學藝術(shù),到沆以此顯赫一時:
高祖初臨天下,收拔賢俊,甚愛其才。東官建,以為太子洗馬。時文德殿置學士省,召高才碩學者待詔其中,使校定墳史,詔沆通籍焉。時高祖宴幸華光殿,命群臣賦詩,獨詔沆為二百字,三刻使成。沆于坐立奏,其文甚美。俄以洗馬管東官書記、散騎省優(yōu)策文。三年,詔尚書郎在職清能或人才高妙者為侍郎,以沆為殿中曹侍郎。沆從父兄溉、洽,并有才名,時皆相代為殿中,當世榮之。(天監(jiān))四年,遷太子中舍人。沆為人不自伐,不論人長短,樂安任昉、南鄉(xiāng)范云皆與友善。……五年,卒官,年三十。高祖甚傷惜焉,詔賜錢二萬,布三十匹。所著詩賦百余篇。
到沆列于文學傳,被梁武帝召人文德殿學士省,與“高才碩學”者并列,其學術(shù)文化修養(yǎng)可見。特別是他長于詩文創(chuàng)作,一再以此受到梁武帝的賞識。在為人方面,到沆與乃父相比也有明顯變化,“為人不自伐,不論人長短”,這是其門風進步的結(jié)果。
到坦二子到溉、到洽也以文學和才藝顯名于時?!读簳肪硭摹稹兜礁葌鳌份d:“溉少孤貧,與弟洽俱聰敏有才學,早為任昉所知,由是聲名益廣?!雹?梁元帝蕭繹當初出任會稽太守,以到溉為輕車長史、行府郡事,梁武帝敕曰:
到溉非直為汝行事,足為汝師,間有進止,每須詢訪。”到溉以突出的文學才能為梁武帝父子稱譽,《梁書》本傳載其“有集二十卷行于世。時以溉、洽兄弟比之二陸,故世祖贈詩曰:“魏世重雙丁,晉朝稱二陸,何如今兩到,復以凌寒竹。
梁元帝將到溉兄弟與“雙丁”、“二陸”并舉,其表彰之情甚切。
到溉子到鏡少有文才,《南史·到彥之傳附到溉傳》稱“鏡五歲便口授為詩,婉有辭況。位太子舍人,作《七悟》文甚美,先溉卒?!钡界R子到藎也是一個少年才俊,《梁書·到溉傳附到藎傳》載:
早聰慧,起家著作佐郎,歷太子舍人,宣城王主簿,太子洗馬,尚書殿中郎。嘗從高祖幸京口,登北顧樓賦詩,藎受詔便就,上覽以示溉曰:“藎定是才子,翻恐卿從來文章假手于藎?!币蛸n溉《連珠》曰:“研磨墨以騰文,筆飛毫以書信。如飛蛾之赴火,豈焚身之可吝,必耄年其已及,可假之于少藎?!逼湟娭p如此。(11)
到藎早慧,有如此文學才能,可見其家族之教育與熏陶。
到溉弟到洽,其文學才能甚著?!读簳肪矶摺兜角鳌份d:“洽少知名,清警有才學士行。謝脁文章盛于一時,見洽深相賞好,日引與談論。每謂洽曰:‘君非直名人,乃亦兼資文武。’”這是蕭齊時的事,謝朓為當時最著名的文人,他如此稱譽到洽,說明其確實具有比較突出的文學才能。及至梁朝,梁武帝也深表賞識,《梁書》本傳載:
天監(jiān)初,沼、溉俱蒙擢用,洽尤見知賞,從弟沆亦相與齊名。高祖問待詔丘遲曰:‘到洽何如沆、溉?’遲對曰:‘正清過于沆,文章不減溉;加以清言,殆將難及?!凑贋樘由崛?。御華光殿,詔洽及沆、蕭琛、任昉侍宴,賦二十韻詩,以洽辭為工,賜絹二十匹。高祖謂昉曰:‘諸到可謂才子?!瘯P對曰:‘臣常竊議,宋得其武,梁得其文。’二年,遷司徒主簿,直待詔省,敕使抄甲部書。五年,遷尚書殿中郎。洽兄弟群從,遞居此職,時人榮之。七年,遷太子中舍人,與庶子陸倕對掌東宮管記。俄為侍讀,侍讀省仍置學士二人,洽復充其選。九年,遷國子博士,奉敕撰《太學碑》。
梁武帝以到洽諸人皆有文才,多加獎掖,委以顯位。昭明太子蕭統(tǒng)也極賞識到洽之文才,曾對蕭綱說:“到子風神開爽,文義可觀,當官蒞事,介然無私。”(12) 到洽有文集行于世,《隋書·經(jīng)籍志四》載“鎮(zhèn)西錄事參軍《到洽集》十一卷”。
到溉還有其他才藝,特別是善于圍棋?!赌鲜贰さ綇┲畟鞲降礁葌鳌份d:
溉特被武帝賞接,每與對棋,從夕達旦?;驈褪?,加以低睡,帝詩嘲之曰:“狀若喪家狗,又似懸風槌。”當時以為笑樂。溉第居近淮水,齋前山池有奇礓石,長一丈六尺,帝戲與賭之,并《禮記》一部,溉并輸焉。未進,帝謂朱異曰:“卿謂到溉所輸可以送未?”斂板對曰:“臣既事君,安敢失禮?!钡鄞笮?,其見親愛如此。石即迎置華林園宴殿前,移石之日,都下傾城縱觀,所謂到公石也。溉弈棋入第六品,常與朱異、韋黯于御坐校棋比勢,復局不差一道。后因疾失明,……溉少有美名,遂不為仆射,人為之恨,溉澹如也。
圍棋是當時名士社會的普遍愛好,梁武帝本人也特喜好,到溉“弈棋入第六品”,常與武帝弈棋,這不僅直接有助于其仕途晉升,而且對于提升其名望也有很好的效應。
不僅如此,到溉還儒、玄、佛兼綜?!读簳繁緜鬏d其“遭母憂,居喪盡禮,朝廷嘉之。服闋,猶蔬食布衣者累載”。又載:“溉家門雍睦,兄弟特相友愛。”重視孝友之道是當時世族社會普遍風尚,到溉如此,可謂其門風趨于士族化的表征。此外,到溉也有一定的儒學修養(yǎng),其任國子祭酒,“表求列武帝所撰《正言》于學,請置《正言》助教二人,學生二十人。尚書左丞賀琛又請加置博士一人。”到洽也有學術(shù)修養(yǎng),精于禮儀,前引文稱其能“清言”,說明他長于玄學;到洽早年曾聽經(jīng)師伏曼容講論:“洽美容質(zhì),善言吐,弱年聽伏曼容講,未嘗傍膝,伏深嘆之?!?13) 《梁書》本傳又載:“時鑾輿欲親戎,軍國容禮,多自洽出?!钡角⑷斡分胸芤匀寮叶Y法整肅士風:“尋遷御史中丞,號為勁直。少與劉孝綽善,下車便以名教隱穢,首彈之。孝綽托與諸弟書,實欲聞之湘東王?!?br> 到溉兄弟皆曾表現(xiàn)出名士隱逸傾向?!读簳さ礁葌鳌份d:
溉身長八尺,美風儀,善容止,所蒞以清白自修。性又率儉,不好聲色,虛室單床,傍無姬侍,自外車服,不事鮮華,冠履十年一易,朝服或至穿補,傳呼清路,示有朝章而已。
到溉之儀表、清廉、謙抑、謹厚,皆合玄學名士之風范。到洽也崇尚玄學,頗有隱逸之風。《梁書》本傳載其事云:
(謝)脁后為吏部,洽去職,脁欲薦之,洽睹世方亂,深相拒絕。除晉安王國左常侍,不就,遂筑室?guī)r阿,幽居者積歲。樂安任昉有知人之鑒,與洽兄沼、溉并善。嘗訪洽于田舍,見之嘆曰:“此子日下無雙。”遂申拜親之禮。
到沆、到溉、到洽在齊梁之際都表現(xiàn)出一定的隱逸退避之情,并非毫無仕進之心,這主要是他們受到高門士族社會文化風尚的影響,既在政治危機狀態(tài)下回避現(xiàn)實,也以退隱而養(yǎng)名。從其效果看,此舉確實給他們帶來了相當高的社會聲譽。
關(guān)于到溉崇佛,《梁書》本傳載:
初與弟洽常共居一齋,洽卒后,便舍為寺,因斷腥羶,終身蔬食,別營小室,朝夕從僧徒禮誦。高祖每月三置凈饌,恩禮甚篤。蔣山有延賢寺者,溉家世創(chuàng)立,故生平公俸,咸以供焉,略無所取。性又不好交游,惟與朱異、劉之遴、張綰同志有密。及臥疾家園,門可羅雀,三君每歲時常鳴騶枉道,以相存問,置酒敘生平,極歡而去。臨終,托張、劉子孫以薄葬之禮,卒時年七十二。(14)
《南史·到彥之傳附到溉傳》載其遺言曰:“氣絕便斂,先有冢塞,斂竟便葬,不須擇日。兇事必存約儉,孫侄不得違言?!毖援叄氨闫良胰苏埳x經(jīng)贊唄,及卒,顏色如恒,手屈二指,即佛道所云得果也?!碑敃r佛教盛行,梁武帝等統(tǒng)治者的大力倡導,士族社會普遍信奉。到溉言行玄化,又重儒、佛,符合當時三教兼綜的文化旨趣,這對其家族文化品格的提升頗有助益。
由上所敘,齊、梁之際,以到沆、到溉、到洽為代表的彭城到氏人物皆為文學之士,并且儒玄雙修,兼綜佛理,相繼以此獲得梁武帝等人的贊譽,所謂“諸到可謂才子”、“日下無雙”,“皆相代為殿中,當世榮之”和“兄弟群從,遞居此職,時人榮之”的仕進狀況,皆可謂一時清選,改變了宋、齊之際其家族的文化風尚及其出仕狀況,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士族社會的認可。正由于梁代到氏名士輩出、士族化進程加快,也引起了一些傳統(tǒng)高門人物的抵制,《南史·到彥之傳附到溉傳》載有一則典型的事例:
(溉)歷御史中丞,都官、左戶二尚書,掌吏部尚書。時何敬容以令參選,事有不允,溉輒相執(zhí)。敬容謂人曰:“到溉尚有余臭,遂學作貴人?!本慈萑辗劫F寵,人皆下之,溉忤之如初。溉祖彥之初以擔糞自給,故世以為譏云。
撇開何敬容與到溉個人權(quán)利的沖突,何敬容作為東晉南北朝的清雅高門,他輕視出自勛貴的到溉,反映出一部分傳統(tǒng)士族人物的心態(tài);他譏諷到溉“尚有余臭,遂學作貴人”,也指出了到氏努力模仿士族社會風尚的用心。因此,就其本質(zhì)而言,正是由于到氏人物擠進了名士階層,并威脅到了一部分舊貴族的利益,他們才會受到這種攻訐和排擠。
三、余論:由到氏門風之變化看南朝寒門勛貴的士族化問題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高門甲族是一個特殊的社會階層,在門閥制度的保護下,這一階層逐漸處于封閉狀態(tài)。不過,任何社會現(xiàn)象都有其相對性,中古士族階層及其相關(guān)制度也是如此,其演變過程中也存在一定的包容性和更新機制。唐長孺先生《士族的形成和升降》一文考察了士族形成及升降的過程及其主要因素,指出“漢末大姓、名士是魏晉士族的基礎(chǔ),而士族形成在魏晉時期,九品中正制保證士族在政治上的世襲特權(quán),實質(zhì)上就是保證當朝顯貴的世襲特權(quán),因而魏晉顯貴家族最有資格成為士族”。在門閥制度形成以后,士族社會依然重視“當代軒冕”,而并非一味依賴“冢中枯骨”,這就決定著門閥士族社會必然存在著不斷升降的變化。唐先生通過一些例證指出,這種士族門第的升降變化,直到南朝時期依然在進行,唐代柳芳論江左士族稱“過江則有僑姓,王、謝、袁、蕭為大”(15)。唐先生據(jù)此指出,蘭陵蕭氏本為寒門,“在宋代,蕭氏包括齊高帝父承之、梁武帝父順之都是將家,以軍公顯,那時不過與高平檀氏相比,雖擠入士族,并非高門。齊梁兩代是宗室,不以一般門第論。柳芳以蕭氏和王、謝、袁并列,恐怕實以梁陳以后蕭氏的地位為斷。在南朝,出于寒微,以軍功顯達的人很多,但能列于士族的已不多,被稱為高門、甲族的只有蕭氏一家而已?!痹诖嘶A(chǔ)上,唐先生概括指出,“東晉南朝中正品第業(yè)已固定,……但士族內(nèi)部的高低升降仍然視當時官爵而定士族內(nèi)部的高低升降仍然視當時官爵而定”(16)。依照唐先生的考論,東晉南朝士族社會雖然存在者其門第秩序不斷固化、僵化的趨勢,但依然存在者通過現(xiàn)實的權(quán)勢地位和聯(lián)姻皇族等渠道晉升門第的情況,雖然南朝寒門軍功階層最終獲得與王、謝齊名的高門甲族只有蘭陵蕭氏一家,但其他寒門軍功人物在政治地位上升后,則尋求其門第的士族化。
必須指出的是,無論是東晉時期的“新出門戶”,還是南朝時期的皇族勛貴,他們之所以能夠適時地士族化,除了各種權(quán)勢地位的影響外,還與其家族文化風尚的深刻變化密切相關(guān)。在當時,士族社會最核心的要素和最顯著的表征在于其家族文化,即所謂家學門風。陳寅恪先生在《唐代政治史述論稿》中篇《政治革命及黨派分野》中曾指出:
所謂士族者,其初并不專用其先代之高官厚祿為其唯一之表征,而實以家學及禮法等標異于其他諸姓?!矁蓵x、南北朝之士族盛門,考其原始,幾無不如是。魏晉之際雖一般社會有巨族、小族之分,茍小族之男子以才器著聞,得稱為“名士”者,則其人之政治及社會地位即與巨族之子弟無所區(qū)別,小族之女子茍能以禮法特見尊重,則亦可與高門通婚,非若后來士族之婚宦二事專以祖宗官職高下為惟一之標準者也?!蚴孔逯攸c既在其門風之優(yōu)美,不同于凡庶,而優(yōu)美之門風實基于學業(yè)之因襲。(17)
陳先生以為決定士族社會地位重要表征在于“門風之優(yōu)美”和“學業(yè)之因襲”。
南朝時期,隨著當時社會政治的變動,不斷出現(xiàn)寒門人物以其勛業(yè)獲得軍政方面的實際權(quán)位,但他們在文化上則缺乏士族社會“門風之優(yōu)美”和“學業(yè)之因襲”的優(yōu)勢,反過來必然被這種士族文化所征服。檢閱南朝時期的相關(guān)史籍,不難看到許多在當時改易朝代中崛起的寒門勛貴子弟很快模仿士族社會的文化習尚,從而出現(xiàn)了士族化的趨勢。在這一過程中,他們最明顯的成就多表現(xiàn)在文學藝術(shù)和散淡曠達方面,而在經(jīng)史學術(shù)上則相對遲緩。彭城到氏可謂典型代表之一。劉師培在《中國中古文學史》中概述南朝文學的一個特征是文學藝術(shù)的世族化。
自江左以來,其文學之士,大抵出于世族;而世族之中,父子兄弟各以能文擅名。……惟當時之人,既出自世族,故其文學之成,必于早歲,且均文思敏速,或援筆立成,或文無加點,此亦秦、漢以來之特色。(18)
他列舉當時包括瑯邪王氏、陳郡謝氏、吳郡張氏等傳統(tǒng)高門甲族之文學世家,將彭城到氏與之并列。
當然,當時門風日益雅化的寒門文學藝術(shù)世家并非到氏一門,齊、梁以降著名者如蘭陵蕭氏、彭城劉氏、河東柳氏等都是如此。蘭陵蕭子恪一支為蕭齊皇族之后,《梁書》卷三五《蕭子恪傳》載:“子恪兄弟十六人,并仕梁。有文學者,子恪、子質(zhì)、子顯、子云、子暉五人。子恪嘗謂所親曰:‘文史之事,諸弟備之矣,不煩吾復牽率,但退食自公,無過足矣。’”彭城劉氏安上里一支晉宋之時本尚武,其代表人物為劉勔,入齊后其子劉繪等已以文才顯名,及至梁代,其子弟無不尚文,《梁書》卷三三《劉孝綽傳》載:“孝綽兄弟及群從諸子侄,當時有七十人,并能屬文,近古未之有也。其三妹適瑯邪王叔英、吳郡張嵊、東海徐悱,并有才學;悱妻文尤清拔。”河東柳氏亦為南徙之武力強宗,劉宋初期柳元景以武事起家,屢遭政治變故,宋齊之際其家族門風明顯轉(zhuǎn)變,其代表人物是柳世隆,《南史》卷三八《柳元景傳附柳世隆傳》載:“世隆幼孤,挺然自立,不與眾同。雖門勢子弟,獨修布衣之業(yè)。及長,好讀書,折節(jié)彈琴,涉獵文史,音吐溫潤。”蕭齊初,“性愛涉獵,啟高帝借秘閣書,上給二千卷?!庇州d其“性清廉,唯盛事墳典。張緒問曰:‘觀君舉措,當以清名遺子孫邪?’答曰:‘身之外,亦復何須。子孫不才,將為爭府;如其才也,不如一經(jīng)?!笨梢娏缆∫衙鞔_以文化整肅其家風、延續(xù)門戶,這顯然是受到世族門風影響的結(jié)果。至于其本人,多有文藝才能,“世隆少立功名,晚專以談義自業(yè)。善彈琴,世稱柳公雙瑣,為士品第一。常云:‘馬稍第一,清談第二,彈棋第三?!诔桓墒绖眨沽那?,風韻清遠。甚獲世譽?!绷缆∽恿鴲偂⒘?、柳惲等皆好學善屬文,特別擅長音律彈琴和圍棋等才藝,深得齊、梁時期諸多士族名士及蕭子良、梁武帝等人的贊譽。
以上所述彭城劉氏、蘭陵蕭氏、河東柳氏與彭城到氏一樣,其家族之興起皆肇始于晉宋之際,以武力功勛發(fā)跡;宋齊之際,其第二代人物開始致力家族文化事業(yè);及至齊梁時期,其家族門風普遍雅化,人才輩出,成為文學藝術(shù)世家。當然,其中也有子弟出入經(jīng)史,但總的說來,其學術(shù)文化成就有限。主要傾心于文學才藝。之所以如此,根本原因是由其士族化進程中所決定的。因為,一般說來,寒門人物在接觸到高雅的士族文化后,首先比較能夠吸收、仿效的是其表面的行為舉止和圍棋等娛樂項目,進而是詩文音律,而經(jīng)史學術(shù)的積累則需要經(jīng)歷更漫長的時間。
最后,有一點必須說明,南朝寒門勛貴在士族化進程中,其不同房支往往參差不齊,甚至同一房支,也往往會出現(xiàn)反復。以彭城到氏為例,如蕭梁時期其家族門風的雅化漸達高峰,才俊輩出,“當世榮之”,但梁陳之間到洽子到仲舉則不以文化顯,《陳書》卷二○《到仲舉傳》載其“無他藝業(yè),而立身耿正”,后以依附陳文帝而官至尚書右仆射,“仲舉既無學術(shù),朝章非所長,選舉引用,皆出自袁樞。性疏簡,不涉世務,與朝士無所親狎,但聚財酣飲而已。”其子到郁尚文帝妹信義長公主,出為宣城太守。后陳宣帝政變奪權(quán),斥責到仲舉父子,“到仲舉庸劣小才,坐叨顯貴,受任前朝,榮寵隆赫,父參王政,子據(jù)大邦,禮盛外姻,勢均戚里”。因而將其父子賜死。到仲舉“無他藝業(yè)”、“無學術(shù)”,不為士大夫所禮,“但聚財酣飲而已”,甚為粗鄙。到仲舉之為人學識與乃父到洽一輩差距明顯,而與到彥之則頗為相似,可謂其家族文化的“返祖”現(xiàn)象。到氏如此,其他寒門勛貴也有類似的情況,這是南朝寒門勛貴與傳統(tǒng)文化高門世族的明顯差異,值得注意。
注釋:
①(13) 《南史》卷二五《到彥之傳附到溉傳》。
② 在宋文帝返京繼位過程中,主要決策人還有瑯邪王縣首、王華兄弟?!端螘肪砹锻蹩h首傳》載:“太祖入奉大統(tǒng),上及議者皆疑不敢下,縣首與到彥之、從兄華固勸,上猶未許。曇首又固陳,并言天人符應,上乃下?!薄赌鲜贰肪矶锻鯐沂讉鳌酚州d:“上乃下,率府州文武嚴兵自衛(wèi),臺所遣百官眾力不得近部伍?!睆闹幸部梢姷綇┲菆詻Q支持宋文帝盡快返京繼大統(tǒng)的,并且在軍事護衛(wèi)上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③ 《南史》卷二五《到彥之傳》。
④ 關(guān)于這次北伐的直接損失,《宋書》卷八一《顧琛傳》亦載:“元嘉七年,太祖遣到彥之經(jīng)略河南大敗,悉委棄兵甲,武庫為之空虛。”
⑤ 《宋書》卷四八傳末沈約之論語。
⑥ 錢穆:《國史大綱》,[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年版,第271-272頁。
⑦ 《金樓子·雜記篇上》亦載:“到撝少有豪氣,家產(chǎn)富厚,自奉養(yǎng),伎妾藝貌,當時絕倫。筑館穿池,雅有佳趣,飲食珍味,貴游莫及。當世之士,皆愿與交,撝隨方接對,無不諧款。”
⑧ 《南齊書》卷三七《到撝傳》。
⑨ 《梁書》卷四九《文學上·到沆傳》。
⑩ 《南史》卷二五《到彥之傳附到溉傳》載:“溉少孤貧,與兄弟洽俱知名,起家王國左常侍。樂安任昉大相賞好,恒提攜溉、洽二人,廣為聲價。所生母魏本寒家,悉越中之資,為二兒推奉昉?!比螘P出守義興,“要溉、洽之郡,為山澤之游。昉還為御史中丞,后進皆宗之。時有彭城劉孝綽、劉苞、劉孺,吳郡陸倕、張率,陳郡殷蕓,沛國劉顯及溉、洽,車軌日至,號曰蘭臺聚?!边@是一個以任防為中心的文學集團,相互間常有詩文唱和。
(11) 《南史》卷二五《到彥之傳附到溉傳》又載到藎以文才得梁武帝賞識,“后溉每和御詩,上輒手詔戲溉曰:‘得無貽厥之力乎?’”此既可見到溉常與梁武帝詩文相和,也說明武帝對到藎的賞愛。
(12) 《梁書》卷二七《到洽傳》。
(14) 明代林茂桂輯《南北朝新語》卷二“玄解”錄到溉此事,詹子忠評曰:“即此便已成佛?!庇?,這里記載鐘山延賢寺為到氏“家世所創(chuàng)”,說明其家族早在宋、齊之世已奉佛。
(15) 《新唐書》卷一九九《儒學·柳沖傳》。
(16) 以上所引唐長孺先生語,皆出自《士族的形成與升降》,《魏晉南北朝史論拾遺》,[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54-63頁。另,田余慶先生在《東晉門閥政治·后論》中論述門閥士族的形成與演變時也有“舊族門戶”和“新出門戶”的區(qū)別,涉及士族社會的門第升降變化問題,可一并參見。
(17) 陳寅?。骸短拼问肥稣摳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第71-72頁。
(18) 劉師培著、舒蕪點校:《中國中古文學史》,[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年版,第8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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