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皇四子弘歷與察哈爾總管李榮保之女富察氏成婚，富察氏被冊立為他的嫡福晉。這對歷史上有名的恩愛CP開始了他們幸福的家庭生活。
清 孝賢純皇后 繡花卉火鐮荷包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孝賢純皇后富察氏為乾隆帝所繡火鐮荷包，
其上花卉紋樣由鹿尾細毛制做的繡線繡成
按照宮中此前的成例，皇子成婚后應該奉旨搬出紫禁城，在皇父賞賜的宅邸中開府單獨生活。那么，作為皇子的弘歷在紫禁城中生活在哪里？他成婚后的小家又在哪里？是不是像他的父親雍正皇帝一樣，在即位前擁有一座王府？今天我們就簡單地說說這個問題。（文末有彩蛋）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皇帝駕崩，皇四子胤禛繼位，第二年改元雍正。時年十二歲的弘歷成為皇子，正式進入紫禁城生活。他在這座城中的第一個居所，是位于乾清宮東南方向的毓慶宮。
俯瞰毓慶宮
與他同時搬入毓慶宮的，還有他的五弟弘晝。居住在毓慶宮的這段時間，弘歷跟隨文華殿大學士朱軾等師傅讀書，每天過著清代皇子“標準的”繁重的學習生活：寅刻（凌晨三點至五點）起床，一直讀書、習武到申刻（下午三點到五點）；全年只有元旦一天假期，除夕都要上課半天……故宮博物院藏的《雍正帝觀花行樂圖》，據(jù)學者考證，其中的小皇子形象應該就是弘歷，從畫中人物的年齡看，這大約就是生活在毓慶宮時期的弘歷。
清 雍正帝觀花行樂圖（局部）
五年以后，十七歲的弘歷要成家啦?？墒牵赫实鄄]有像自己的父親康熙皇帝一樣將兒子一家分府出宮，而是將他們留在紫禁城里。他為弘歷選擇了一處居所——乾西五所中的二所。這個名字是不是有些陌生？我們就先用乾隆皇帝自己的話來解釋一下：
“宮殿之制，乾清、坤寧二宮為紫微正中，左右各二永巷，每一永巷以列次三宮，斯為十二宮。其后東西以次各列五所，重華宮則昔之西二所也。雍正年間，予蒙賜居于此，即位后應升為宮”
清 青玉曹文埴書御制重華宮記冊（其一）
就是說，在內(nèi)廷中，以乾清宮、坤寧宮為正中，兩邊安排東西六宮，東西六宮的后方（即北邊）各設(shè)五所，分別稱為“乾東五所”和“乾西五所”。所謂“所”，是一閉合獨立的院落，每一所規(guī)模相同，東西向并列。乾西五所由東向西，稱頭所、二所、三所、四所、五所。在皇父的安排下，弘歷與富察氏就在乾西二所成婚、安居，一直生活到弘歷繼位為止。
重華宮內(nèi)景
對于雍正皇帝為何不賜弘歷府邸出宮居住，在現(xiàn)存史籍中沒有發(fā)現(xiàn)明確的記載。但一般認為，由于當時弘時已經(jīng)去世，雍正皇帝膝下成年的兒子只有弘歷、弘晝兩人，對于子息艱難的皇帝，不論是于公于私，都不舍得讓兒子離開，更何況是自雍正元年就已經(jīng)密定為皇儲的弘歷。
弘歷在乾西二所生活期間，于雍正十一年（1733年）二月受封為和碩寶親王，當時清廷對準噶爾戰(zhàn)事未定，又恰逢苗疆不安，雍正皇帝便令弘歷與果親王允禮、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等大臣一同署理相關(guān)事務，弘歷開始逐步參與到軍國大事的處理中。在家庭生活上，先后納側(cè)福晉烏拉納喇氏、高佳氏，還有富察氏、蘇佳氏、金佳氏、陳氏等侍妾，誕育了永璜、永璉、永璋三個兒子。
按照前面所引用的乾隆皇帝自己的解釋，在他繼位之后，乾西二所“應升為宮”，即重華宮。故宮博物院現(xiàn)存的重華宮一區(qū)建筑形式基本保持了乾隆時期的面貌。院落前后三進，正門為重華門，第一進院落正殿為崇敬殿，第二進院落正殿重華宮，兩側(cè)配殿為葆中殿、浴德殿，第三進院落正殿翠云館。
重華宮外景
▲ 點擊進入重華宮
根據(jù)現(xiàn)存清宮檔案，我們可以看到從乾隆元年（1736年）皇帝諭旨“預行備料，擇日開工”開始，至乾隆十年（1745年）最后為各殿制作安裝“銅字龍邊匾，俱寫滿漢字”為止，十年間，乾隆皇帝集中設(shè)計、修繕、布置了這一區(qū)域的建筑和室內(nèi)裝修、陳設(shè)，將重華宮改建成為一座具有紀念意義的建筑群。
自此之后的四十余年，乾隆皇帝每年元旦、除夕都要來這里坐坐，每個新正都要在這里侍奉皇太后用宴席，在這里做新春試筆，在這里小宴大學士、內(nèi)廷翰林，與他們作詩連句，飲用著名的“三清茶”。在重華宮中存放著一對大柜，那是孝賢皇后與弘歷成婚時的嫁妝，乾隆皇帝將皇祖康熙、皇父雍正以及太后賞賜的物品和在潛邸日常穿用的物件都收藏在其中，這樣細膩的安排和綿長的思念，是對乾隆皇帝性格與情感最好的詮釋。
清 乾隆御題《三清茶》青玉蓋碗
在改建乾西二所的同時，乾隆皇帝將乾西頭所改建為漱芳齋，乾西三所改建為重華宮廚房，乾西四所、五所拆建為建福宮花園。整個乾西五所變成了集筵宴、起居、禮佛、娛樂為一體的完整功能區(qū)域。
從上面的史實我們可以看到，弘歷在成為皇四子后，先后在紫禁城中的毓慶宮與乾西二所居住，在皇宮外并沒有獨立的府邸。登基成為乾隆皇帝后，乾西二所成為他認定的潛邸，并按照雍和宮的成例升為重華宮。所謂“寶親王府”，是一個從概念到史實都不曾存在的誤解。
“重華宮”中的“重華”一詞，出自《尚書·舜典》“帝舜曰重華，協(xié)于帝”，是說舜繼承堯位，使堯的文德重放光華。乾隆繼位后鄂爾泰、張廷玉奏請以此為潛邸命名，乾隆皇帝雖知其頌圣之意，但更看重其中效法圣王、發(fā)揚父祖的意味。所以他把這個名字當成一種承諾，數(shù)十年勤于政務，“恐有言行不符，致負初心”，直到要歸政成為太上皇之前，才寫下《重華宮記》，講述這所“少而居之，長而習之”的宮殿與自己極其特殊的淵源。
清 青玉曹文埴書御制重華宮記冊（其一）
作為紫禁城中最為重要的區(qū)域之一，重華宮文物將走出國門，于2018年9月在希臘雅典衛(wèi)城博物館（Acropolics Museum）展出。此次“重文德之光華——重華宮原狀文物展”共展出文物112件（套），依照歷史文獻與清宮檔案精心挑選，分“重華協(xié)帝”“清音茶宴”“芝蘭馨香”“長春書屋”“吉云持地”五部分，展示重華宮深厚的政治、文化內(nèi)涵，展現(xiàn)乾隆帝豐富獨特的內(nèi)心情感。讓我們期待紫禁城的光華展現(xiàn)于衛(wèi)城之上。
重華宮崇敬殿明間
與此同時，包括孝賢皇后在內(nèi)的清代多位皇后，也“做客”美國。以清代皇后為主題的首次國際大展“鳳舞紫禁：清代皇后的藝術(shù)與生活”特展于2018年8月18日在波士頓迪美博物館（Peabody Essex Museum）開幕。200多件來自故宮博物院的珍寶匯聚波士頓迪美博物館，包括精美絕倫的書畫、龍袍、珠寶首飾、金銀器、玉器、御用瓷、家具與佛教文物，為你講述宮廷女性鮮為人知的故事，展現(xiàn)她們對國事、家事、宮廷藝術(shù)和宗教的影響。
本文作者：馬晟楠，故宮博物院宮廷部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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