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朱自清,我們第一想到的一定是: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fēng)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
一切都象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
春天像剛落地的娃娃,從頭里腳是新的,它生長著。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著,走著。
春天像健壯的青年,有鐵一般的胳膊和腰腳,領(lǐng)著我們上前去。
或者是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今晚在院子里坐著乘涼,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在這滿月的光里,總該另有一番樣子吧。月亮漸漸地升高了,墻外馬路上孩子們的歡笑,已經(jīng)聽不見了;妻在屋里拍著閏兒,迷迷糊糊地哼著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帶上門出去……
這兩篇散文是朱自清的代表作 ,也是每個學(xué)生必背的文章。
今日,2017年11月22日是朱自清誕生119周年。
1917年的冬天,一個20歲的北京大學(xué)的學(xué)生,因為祖母過世回家奔喪,家里的喪事辦完之后,年輕人重返校園。
而他的父親因為要到南京求職,所以父子倆人同行到浦口車站分手
八年之后,這件普通的事被寫成了一篇文章,作者的名字叫朱自清。
這時他已由學(xué)生變成了清華大學(xué)的國文教授
《背影》這篇著名的散文,早在上個世紀年代就被選入了國文教材了,很多人都是因為讀了朱自清的《背影》,才開始真正的關(guān)注自己的父親,體味父親和子女之間的真情。
試試在京浦鐵路南津浦口站臺上,追尋下在萬千人群中曾出現(xiàn)過的那一夕背影。
透過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色馬褂的永恒背影,是否能感受到朱自清筆尖散發(fā)出來的人性的力量。是否能體會朱自清所處的那個新舊文化更替的特殊年代。
朱自清的父親其實是現(xiàn)實生活中受了挫折失敗的父親,可是他又要裝出他很堅強的樣子。
僅僅是一個年邁的父親為遠行的兒子買橘子這樣平凡場景的描寫,卻讓每一位讀過文章的人都有一種永不褪色的感動。
除了靠朱自清細致的白描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定格了20世紀初年中國社會一目有意味的場景,一個丟了官欠了債的父親,一個風(fēng)華正茂的青年學(xué)生,在一個代表新效率一種 新文明的火車鐵軌旁邊,那一夕告別的背影,無疑是一個生動的文化寫照。
那個經(jīng)典的背影是一個穿著棉布大褂的背影,而文章中的我卻穿著皮大衣。
在新舊文化更替的浪潮中,朱自清最終選擇了中國古典文學(xué),這顯示出了朱自清在精神上的自我掙扎的辛路歷程。
朱自清(1898年11月22日—1948年8月12日),原名自華,號秋實,后改名自清,字佩弦。原籍浙江紹興,出生于江蘇省東??h(今連云港市東海縣平明鎮(zhèn))?,F(xiàn)代杰出的散文家、詩人、學(xué)者、民主戰(zhàn)士。
四十年代的中國,百業(yè)蕭條,物價飛漲,民不聊生。連高等法院的教授也難以維生。貧病交加的清華大學(xué)中文系主任朱自清,一家老少只是以稀粥糊口,食不飽腹。當(dāng)局為緩和教授們的不滿,給他們發(fā)了「面粉配給證」,憑證可購買美國援助的平價面粉。
朱自清在“抗議美國扶日政策并拒絕領(lǐng)美援面粉”的宣言書上簽字,他毅然簽了名并說:“寧可貧病而死,也不接受這種侮辱性的施舍?!边@年(1948年)8月12日,朱自清貧困交加,在北京逝世。
臨終前,他囑咐夫人:“我是在拒絕美援面粉的文件上簽過名的,我們家以后不買國民黨配給的美國面粉?!敝熳郧逡簧碇夭。瑢幙绅I死也不領(lǐng)美國的“救濟糧”,表現(xiàn)了中國人的骨氣。1948年8月12日因胃穿孔病逝于北平,年僅50歲。
背影原文賞析
作者: 朱自清
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親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禍不單行的日子,我從北京到徐州,打算跟著父親奔喪回家。到徐州見著父親,看見滿院狼藉的東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父親說,“事已如此,不必難過,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回家變賣典質(zhì),父親還了虧空;又借錢辦了喪事。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慘淡,一半為了喪事,一半為了父親賦閑。喪事完畢,父親要到南京謀事,我也要回北京念書,我們便同行。
到南京時,有朋友約去游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須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車北去。父親因為事忙,本已說定不送我,叫旅館里一個熟識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三囑咐茶房,甚是仔細。但他終于不放心,怕茶房不妥帖;頗躊躇了一會。其實我那年已二十歲,北京已來往過兩三次,是沒有甚么要緊的了。
他躊躇了一會,終于決定還是自己送我去。我兩三回勸他不必去;他只說,“不要緊,他們?nèi)ゲ缓?!?/p>
我們過了江,進了車站。我買票,他忙著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腳夫行些小費,才可過去。他便又忙著和他們講價錢。我那時真是聰明過分,總覺他說話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終于講定了價錢;就送我上車。他給我揀定了靠車門的一張椅子;我將他給我做的紫毛大衣鋪好坐位。
他囑我路上小心,夜里警醒些,不要受涼。又囑托茶房好好照應(yīng)我。我心里暗笑他的迂;他們只認得錢,托他們直是白托!而且我這樣大年紀的人,難道還不能料理自己么?唉,我現(xiàn)在想想,那時真是太聰明了!
我說道,“爸爸,你走吧?!彼囃饪戳丝?,說,“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蔽铱茨沁呍屡_的柵欄外有幾個賣東西的等著顧客。走到那邊月臺,須穿過鐵道,須跳下去又爬上去。父親是一個胖子,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我本來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讓他去。
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地走到鐵道邊,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難??墒撬┻^鐵道,要爬上那邊月臺,就不容易了。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
我趕緊拭干了淚,怕他看見,也怕別人看見。我再向外看時,他已抱了朱紅的橘子望回走了。過鐵道時,他先將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這邊時,我趕緊去攙他。他和我走到車上,將橘子一股腦兒放在我的皮大衣上。
于是撲撲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輕松似的,過一會說,“我走了;到那邊來信!”我望著他走出去。他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我,說,“進去吧,里邊沒人?!钡人谋秤盎烊雭韥硗娜死?,再找不著了,我便進來坐下,我的眼淚又來了。
近幾年來,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謀生,獨力支持,做了許多大事。那知老境卻如此頹唐!他觸目傷懷,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發(fā)之于外;家庭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怒。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
但最近兩年的不見,他終于忘卻我的不好,只是惦記著我,惦記著我的兒子。我北來后,他寫了一信給我,信中說道,“我身體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舉箸提筆,諸多不便,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p>
我讀到此處,在晶瑩的淚光中,又看見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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