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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陀思妥耶夫斯基
外國名著,人名難記,俄國尤甚,而陀思妥耶夫斯基甚之又甚。讀他的書,簡直是智力、耐力與心力乃至體力的挑戰(zhàn),就像背著大石頭上山,很累,但爬到山頂放下大石頭,又有種躊躇滿志的成就感。下面我就介紹一下我背上來的兩塊大石頭,一塊叫《罪與罰》,一塊叫《白癡》。
先說 《罪與罰》,據(jù)說這是他的代表作。我看主要講了四件事。
拉斯科爾尼科夫,男主角 ,他的超人理論。他崇拜拿破侖,認為偉人為了人類的進步,可以對一部分人生殺予奪。他的犯罪行為就是建立在這一理論基礎之上。拿破侖固然是偉人,確實促進了人類進步,也確實殺了很多人,但那是宏觀層面的革命運動,而他的殺人越貨卻是微觀層面的刑事犯罪。這雖然在宇宙范圍內(nèi)實現(xiàn)了資源的優(yōu)化配置,但卻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那就是只顧效率,而漠視公平和正義。其實超人理論只是他的自欺欺人而已,他哪里是什么超人,蟲豸而已,幸好是個良心未泯的蟲豸,所以雖然躲過了警官的追查,卻難逃良心的譴責。基督教是罪感文化,而東正教尤甚。
盧任,杜尼婭(男主角妹妹)曾經(jīng)的未婚夫,他的婚姻哲學。其實是他的婚姻政治經(jīng)濟學。他想找一個出身貧賤但是品貌端正的人為妻。這樣既保證了婚姻的質(zhì)量,也確保了他在家庭中的主導地位。真是打的如意算盤。只是這婚姻不是建立在真愛之上的,最終也以失敗告終。沒有真愛,至少也得門當戶對,灰姑娘真的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金龜婿也不過是打了個長工而已,現(xiàn)實看來,只是童話。
波爾菲里·彼特羅維奇,警官,看穿男主角心思的人 ,他的審問技術。其實他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這個靈魂拷問者的替身。他的情境再現(xiàn)技術可謂一流,只是苦于沒有證據(jù)。直到主人公良心發(fā)現(xiàn)投案自首,他才能將他繩之以法。破案的關鍵不在貓而在老鼠。信仰還是科學?希伯來還是希臘?看來陀氏還是選擇前者。
斯維德里蓋洛夫,地主,杜尼婭的愛慕者,他的蘿莉情結(jié)。杜尼婭還不算太蘿莉,這個蘿莉另有其人。他不以為恥,反以得計而沾沾自喜。只是最后他不知怎么忽然自殺了。是追求杜尼婭不成而產(chǎn)生挫敗感,即使蘿莉到位也不足以彌補這一空虛?還是陀氏自己因為取了個小老婆而不敢賺了便宜賣乖顯得太下作?不得而知。
再說 《白癡》,我看比《罪與罰》豐富,主要講了四個人的四個問題。
梅什金公爵,男主角,即書中所說的白癡。說他白癡,固然是因為他有癲癇,主要還是因為性格:第一不諳世事,第二人太老實,第三沒有分寸,第四迂腐教條。用我們中國俗話說,就是不大著調(diào)。如果說拉斯柯爾尼科夫是個壞人,那梅什金就是個好人,堂吉訶德式的百分百好人。他的問題是,同情是不是愛。他一方面同情納斯塔西亞,一方面又愛著阿格拉婭,這是他的紅玫瑰與白玫瑰。讓他左右為難,頻頻扎手。到了最后抉擇的時候,他因一時惻隱而選擇了暈倒(真暈?)的納斯塔西亞,阿格拉婭一氣之下掉頭不顧。他在答應跟納斯塔西亞結(jié)婚之后又頻頻去找阿格拉婭企圖解釋卻被被拒之門外,而在納斯塔西亞臨場逃婚之后他又瘋狂的滿世界尋找。這個男人,到底要干什么呀!白癡!
羅格仁,富商之子,他的想法倒是專一,那就是瘋狂愛著納斯塔西亞,當然,他愛的僅僅是她的肉體。他的問題是,得不到一個人,要不要毀了他。為了得到納斯塔西亞,他不惜金錢,甚至不惜謀殺公爵(因為納斯塔西亞喜歡公爵),而最終以殺害納斯塔西亞解決了這所有的問題,他是多么絕望啊,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信然!
納斯塔西亞,一個被欺凌、被侮辱、心靈高尚,而又異常美貌的少婦。如果說《罪與罰》中的 斯維德里蓋洛夫是個蘿莉控,那納斯塔西亞就是個被控的蘿莉,被大地主、大資本家托茨基所控,只是后來失控了而已。她愛梅什金公爵,她的問題是,愛一個人,是要得到他呢,還是要讓他得到幸福。她自知配不上公爵,所以極力玉成公爵與阿格拉婭的好事,但當阿格拉婭與她巔峰對決的時候又覺得犧牲太多對不起自己,就利用了公爵的同情心而把他奪到。奪到之后又覺得對不起公爵而臨場逃婚。她明知跑到羅格仁那里就是一個死,卻偏偏要去,可能這也是最好的解決了吧。
阿格拉婭,葉潘欽將軍的幼女,美麗、聰明、高傲,而又卓爾不群。她愛公爵,但卻說他是可憐的騎士,并且對他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可能是某種虐待心理在作祟,仿佛將來要加倍補償他似的。她的問題是,愛與尊嚴哪一個重要。當公爵出洋相、惹饑荒的時候,她能容忍,甚至會從反面看出他的可愛,但當她與納斯塔西亞巔峰對決的時候,她容忍不了他哪怕片刻的憂郁。仿佛心里在說,我都對你那樣了,你還對我這樣。一氣之下嫁給了一個波蘭流亡者,是報復公爵嗎,卻也害了自己。
其實他們也并非完全對立。羅格仁就是梅什金的另一面,他倆交換了十字架,根據(jù)教義就是把兄弟了。而阿格拉婭如果從小父母雙亡被人收養(yǎng),說不定也會是納斯塔西亞的下場。
據(jù)說根據(jù)政治經(jīng)濟文化,人有貴賤、貧富、雅俗之分。我倒更喜歡另一個標準,那就是真假、好壞,能否。據(jù)此標準,公爵是個真人、好人,羅格仁是個真人、壞人,托茨基,葉潘欽都是假人、壞人,雖然根據(jù)世俗的標準都很能的。
好了,就到這里吧。坐在山頂?shù)膬蓧K大石頭上,看著山下還有兩塊大石頭,我對自己說,等再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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