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讀R·S·托馬斯的詩歌
陳言
上個禮拜我剛剛訂到《R·S·托馬斯詩選》，程佳翻譯的。書很厚，分為上下冊，一千多頁。這是我買到最貴的一本詩集，猶豫了很久才決定下單的，因?yàn)楹枚嗄昵拔乙呀?jīng)買到《RoSo托馬斯詩歌自選集》，我擔(dān)憂詩集依舊不能讓人滿意。我拿到書的當(dāng)天就迫不及待地翻著，至少上冊翻到三分之一，我才開始相信我的確找到自己喜歡的詩人了。R.S.托馬斯早年的詩歌寫的是關(guān)于威爾士風(fēng)光和當(dāng)?shù)厝藙谧鞯膱雒?，他這些早年的詩已經(jīng)呈現(xiàn)了他遁隱的跡象，不過他似乎也沒有寫出讓人特別眼前一亮的詩歌。我之前讀到的他1968年前的自選集正是集中在這一部分上。我私下多少有些疑慮，要是R·S·托馬斯只是寫到這個份上，我頂多只能說他是個優(yōu)秀的詩人，并不是那種大師級的詩人。
但是，正是在我挑剔的時候，R·S·托馬斯才姍姍來遲般地露出大師的真面目。我認(rèn)真算了下，他差不多到了五十歲才開始寫出超一流的詩歌，他詩歌中的“上帝”忽然來臨了。R·S·托馬斯屬于那種越到后面越寫越好的詩人，他越寫越開闊了起來，有時哪怕只是信手沾來的，他也能很自信地展示了他全方位的天賦：對人對事充分了解、理解，語言精確到位，他技藝上的平衡點(diǎn)，精神世界自在、豐富，等等。我想起奧登給布羅茨基詩集序言的第一句就是這樣談讓他對詩歌的理解，“讀者對一首詩有兩個要求。首先，它必須是做工精致的詞語造物，并以此為他使用的語言增添光彩。其次，必須對我們大家公有的事實(shí)從一個獨(dú)特的視點(diǎn)去理解，并說出某些有意義的話。詩人所說的話是此前從未被說過的，但是，一旦詩人說出了它，讀者就會意識到對他們是有效的。”我個人覺得在我們翻譯過來的詩集中，很少有人達(dá)到如奧登所言的“做工精致的詞語造物”，更少人從“獨(dú)特的視點(diǎn)去理解，并說出有意義的話”。而R·S·托馬斯似乎就是在平衡迪蘭·托馬斯和弗羅斯特，他用他內(nèi)心中的“上帝”平衡了世界與內(nèi)心的關(guān)系。R·S·托馬斯的詩歌雖然不見得有迪蘭·托馬斯那樣精雕細(xì)刻，但是他也許是另一種做工精細(xì)，這種做工往往讓人看到詩人投影到詩歌中的形象和做工時周邊的光線以及世界的種種聲息，而非前者只是迷狂于詞和物上。一定程度上對詞和物的過于迷狂在不知不覺中淹沒了生命的意義。有趣的是，R·S·托馬斯的詩歌并不是為了“眾生”，他用詞那么干凈、利落，內(nèi)斂，以至于顯得有些落落寡合，他不像弗羅斯特那樣平和地觀察著這個世界，也不似米沃什那樣歷經(jīng)滄桑，更不像迪蘭·托馬斯那樣揮霍，他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一個主動遁隱到人跡罕至的地方去，他日夜晤談的人是上帝，這和他的職業(yè)有關(guān)（鄉(xiāng)村牧師），其實(shí)也和真正的詩人有關(guān)，詩人的真正職業(yè)就是在尋找“上帝”。
但是，為什么，我總是在他尋找的“上帝”中看到蕓蕓叢生呢？我總是在他的孤絕的詩句中讀到對天和地的熱愛，哪怕是一個詞語，他都有足夠的能力恢復(fù)它的夢想。我私下想，詩人的職責(zé)是什么？是不是只是語言的煉金術(shù)士，是不是只是精雕細(xì)刻的畫師，是不是只是在傳情達(dá)意，那么他是憑什么為他的所使用的語言的增加了榮光？常常需要不斷反思中讓寫作回到正確的起點(diǎn)上。由此，想起前幾天讀到帕慕克《天真與感傷的小說家》，帕慕克有云，真正的小說家其實(shí)就是平衡了天真和感傷。帕慕克的話是沿用了席勒對詩歌的判斷，但是，其實(shí)，我還是小心翼翼的以為，到了R·S·托馬斯這里，可能還要增加一條什么，（起碼不只是在平衡天真和感傷）。 2012、10、05下午
http://www.impactchina.com.cn/dujiazhuanti/gongshi/wenhua/2012-11-19/1424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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