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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亮程:作家總要考證人的心靈之變

劉亮程,作家,居新疆。著有詩集《曬曬黃沙梁的太陽》,散文集《一個人的村莊》《在新疆》,長篇小說《捎話》《虛土》《鑿空》等,有多篇文章被收入全國中學(xué)、大學(xué)語文課本。獲第六屆魯迅文學(xué)獎。2013年入住新疆木壘,創(chuàng)建菜籽溝藝術(shù)家村落及木壘書院并任院長。

劉亮程在新疆,他背后是豐收的麥田。

劉亮程最近出版的兩本書《捎話》與《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

南都訊 記者朱蓉婷 劉亮程最初以散文家的形象登場,《一個人的村莊》蜚聲文壇,從《虛土》《鑿空》到《捎話》,是他脫離散文家身份的一次次超越,日漸形成了一種新的小說氣象。

入圍第十屆茅盾文學(xué)獎的作品《捎話》,充滿荒誕色彩和夢幻氣質(zhì),他塑造了一個人與萬物共存的聲音世界:小毛驢謝不僅通靈,還能看見聲音之形,風(fēng)聲、驢叫、人語、炊煙、雞鳴狗吠都在向遠方傳遞著話語。

讀《捎話》,總是贊嘆于劉亮程對聲音有這么敏銳的想象力。他說,他有特別悠長的聽覺,兩只耳朵可以同時聽不同的聲音,隨時隨地可以寫作,飛機上寫,開會的時候也寫。

賦予劉亮程這般聽覺的,是新疆的鄉(xiāng)村。那里空氣透明,地平線清晰,一場大風(fēng)刮過村莊,仿佛整個世界在呼嘯地經(jīng)過自己,他徹夜傾聽,從遠處來的風(fēng)聲拉長了他對聲音的想象,聲音是他與遙遠世界的唯一聯(lián)系。

早年的聲音世界,成了劉亮程的文學(xué)源頭,而“萬物有靈”,是他從《一個人的村莊》開始一脈相承的文學(xué)世界觀。在他眼中,拖著驢車的小毛驢在用眼神打量人類,溫馴的小狗早已洞察人性的弱點,而人的生活正被萬物圍觀。

他對花說話,跟草言語,寫一只小蟲子的臨終時光,連刮過耳旁的風(fēng)都明白意思;如今,移居菜籽溝,在木壘書院過著耕讀生活,依舊離不開動物,每天三遍雞鳴后起床,干農(nóng)活,蓋三層小樹屋,他說,一層給貓頭鷹,一層給人,一層給老鼠和螞蟻。

今年,劉亮程出版了首部談話錄《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并接受了南都記者的專訪。劉亮程開口說話的時候,表情很少,聲音淡淡的,新疆干燥寒冷的氣候,給了他荒漠一樣的神情,也給了他頗獨特的長相。

他向南都記者分享了從日常閑事中悟出的智慧,聊到小說與散文,聊到小動物,聊到書院里的農(nóng)活……聊到酣暢時,語言開始脫離瑣事,呈現(xiàn)朝上之勢,好像能飛起來。喧至荒處,聊到天上,已然是語言盡頭,卻仿佛又是另一句話的開始。

看光陰從晨到昏,在近三十年的寫作生涯中,劉亮程一直致力于當個閑人,致力于創(chuàng)造一種和萬物交流的語言體系。而他筆下那些如有翅膀的文字,負載著土地上的驚恐、苦難、悲欣、沉重,拖塵帶土,朝天飛翔,也帶領(lǐng)我們朝樹葉和塵土之上仰望。

訪 談

一場虛構(gòu)的心靈戰(zhàn)爭

南都:《捎話》的創(chuàng)作從什么時候開始?寫了多久?

劉亮程:寫了四年吧,很漫長,這四年里人老了四歲,樹葉落了四次,莊稼種了四次又收了四次,就這樣一個生命和季節(jié)的流轉(zhuǎn)。一開始寫一部長篇的想法,從起始的激動,到穿過經(jīng)歷四年時間,都有許多變化,時間會慢慢改變一切,就像我現(xiàn)在用這部書去寫千年前的故事時,我知道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千年,那些千年前的人和事早已寂靜??赡苊總€時代的人都試圖接近和理解發(fā)生在時間深處的歷史,因為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其實沒有擺脫歷史的影響,歷史在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從時間深處向我們走來,有些變成了現(xiàn)實,有些變成了夢,存放在某個角落,它一定還會顯靈。其實歷史就是這樣的,和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密不可分,如何理解歷史,如何接近歷史,這正是我們今人所要想,所要思考的。

南都:過去你被稱為“20世紀中國最后一位散文家”,從《虛土》《鑿空》到《捎話》,我們可以看到你逐漸從散文,慢慢向小說寫作的一個探索和轉(zhuǎn)型的軌跡。

劉亮程:這要看怎么定義散文了。要是把散文定義成“沒有故事”,它就是散文;要是把小說定義為“也可以不講故事”,那它就是純小說?!渡釉挕繁徽J為是真正的小說,但我前兩部也是真正的小說,只是它們離大家認可的傳統(tǒng)小說走得更遠。

《虛土》是我自己非常喜歡的一本書,我認為它是真正的小說,它寫的全是冥想和情緒,沒有完整的故事,但是里面有內(nèi)在的情感邏輯:一個5歲孩子,在一個早晨看到好多人趕著馬車出遠門,他望著人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的一生早已被這些人過著,那些20歲的人,在過著他的青年,50歲的人在過著他的中年,80歲的人在過著他的老年,甚至他的出生和死亡,也早已被人替代,那樣一種生命的空茫感,故事就這樣開始寫了……每個細節(jié)都有故事,但貫穿到底的故事線細若游絲,故事被分裂在不同的時間段和不同的人物身上,你讀完以后覺得這個村莊、這個5歲孩子面貌是完整的。但確實沒有發(fā)生一件從頭到尾的故事,因為那些故事早已發(fā)生完,我是在這些故事的盡頭,開始敘述。一個孩子朝向被別人過掉的自己一生的空茫張望。它把小說推到絕境去寫,是很難完成的。

南都:有心的讀者可以發(fā)現(xiàn),《捎話》的背景涉及到了古代西域兩個國家之間的戰(zhàn)爭。

劉亮程:如今寫一個現(xiàn)實故事,已經(jīng)不能滿足我的寫作欲望了。作家總要考證、面對人的心靈之變。那么對人的心靈來說最大困境是什么?可能就是信仰的改變,就像毗沙國人信了千年的昆,要被信仰天的黑勒人用戰(zhàn)爭去消滅的時候,他們?nèi)绾畏磻?yīng),如何應(yīng)對,當那些屠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他們是選擇信仰還是選擇生命,我想那可能是心靈最痛苦的時候,也是心靈的掙扎達到極點的時候,人在那樣的狀況下會如何選擇,是這部小說要呈現(xiàn)的。

《捎話》寫的是發(fā)生在千年前的一場虛構(gòu)的心靈戰(zhàn)爭,戰(zhàn)爭的目的是改變敵對國的信仰,改變他們的宗,其實這是最難的??赡芪覀冇X得那樣一個城邦之國,堅守千年的信仰,是牢固的,是可靠的,是可以寄托今生和來世的,但是人還有另外一個承載這些的東西,那就是個體生命。每個個體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承載群體共同的信仰,然而,最早讓這些信仰崩潰的也是從一個個個體開始的。

南都:其實這也是一部寓言小說,那些對動物的“非現(xiàn)實”的書寫,指向的是現(xiàn)實問題。比方說人類與動物之間奴役與被奴役的關(guān)系……能講講你的動物觀嗎?

劉亮程:在我所經(jīng)歷的生活中,人和動物或許并不存在奴役被奴役的關(guān)系,小時候我們家里都養(yǎng)雞、鴨、馬,當我們在一起生活,沒有奴役的感覺,因為人類首先要養(yǎng)它,一日三餐要喂飽它,稍不及時喂就會叫,叫得你難受,這樣一種關(guān)系,其實是人和牲畜早已默契的,千百年來一直保持這樣的關(guān)系。與人在一起的生與死,在許多牲畜家禽那里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人和動物之間的關(guān)系,其實是養(yǎng)與被養(yǎng),相互供養(yǎng)。人養(yǎng)羊,羊毛供人紡織做衣,羊肉供人食用,羊接受的就是這樣的現(xiàn)實,人接受的也是這樣的現(xiàn)實,在這樣的關(guān)系中你看到的其實是一種平等,人每天都在吃羊,羊也知道人養(yǎng)它就是為了吃,羊見了人不恐懼,人吃的羊比狼多,但是羊見狼會恐懼,這是為何?因為羊在心里接受被人吃,而從不接受被狼吃。

“我覺得牲畜中驢最有智慧”

南都:在你筆下,驢被賦予了某一種神性,它不僅可以聽見聲音,而且它們的叫聲是最自然的,沒有變形的原聲,你為什么選擇驢作為敘述者,并且賦予它神圣感?

劉亮程:這也是我對驢這種個體生命的觀察吧。在所有家養(yǎng)牲畜中,我覺得驢最有智慧,民間也有驢能看見鬼的說法,它們眼睛總是詭異地看人,有時白眼看人,斜眼看人,那雙眼睛好像早已看透人世,但又從不說出,只是偶爾昂嘰昂嘰地叫,偶爾向你瞟來一眼,讓你覺得它眼神中有許多東西。

驢的壽命比較長,能活三四十歲,相當于人的大半生,很多動物壽命短,還沒看清人世就被人宰殺了。我們要接受,驢有這樣長的壽命,有比人還大的眼睛,有頭腦,雖然人和動物之間有天然隔障,我們聽不懂驢的語言,但是不能輕視驢的頭腦,當它用眼睛看你的時候,當它用身體動作向你表達什么的時候,當它在你的家園中跟你一起勞作,跟你一起度過白天黑夜的時候,你應(yīng)該知道那個腦子里也在不斷想事情。只是它們想的事情我們從不知道,也不屑于知道。

南都:這也體現(xiàn)了你在看待動物時的一種新的視角,這個“萬物有靈”的世界里,人成了被觀察的客體。

劉亮程:在《捎話》的世界里,世界的中心不是人,在人的環(huán)境周圍有無數(shù)眼睛在看著人,驢的眼神,馬的眼神,老鼠和螞蟻、樹梢和天上的鳥,草木和鬼魂的眼神……人的生活被萬物圍觀,你可以漠視這些眼睛的存在,但作為一個作家,要敏感覺察這種“被看”。如果只有我們的眼睛在看世界,我們覺察不出人被萬物圍觀的眾多眼神,那么我們的眼神是單向的,孤獨的,沒有回應(yīng)的。而我的關(guān)注和傾聽點可能會側(cè)重于身邊草木、動物的聲音和感受,因為我能進入它們。

有時我們低估了動物的聰明,比如小狗,在人身邊呆了太久,成功模仿和演繹了人類的喜怒哀樂,它能打動人、感動人。被感動,這是最高貴的人性,但同時也是最脆弱的人性,狗成功地利用了人類的這一弱點,讓人離不開它,讓人在它的臉上找到了自己的情感,在它的眼神中看到自己的渴望,這種動物已經(jīng)成功地利用和掌控了人性。

南都:談?wù)勀愕膭游飻⑹?,你對動物刻畫的策略是怎樣的?/p>

劉亮程:西方小說里的動物視角,有時只是一個寫作手法,一旦動物開口說話,這個作品就不可信了,如同童話。但《捎話》不一樣,我覺得它還是可信的,因為動物沒有直接出來說話,小毛驢謝只是在看,在聽,把她看到聽到的轉(zhuǎn)述出來,沒讓一頭驢直接突兀地說話。如果我們?nèi)リP(guān)心一頭驢的七情六欲,關(guān)心它的喜怒哀樂,我們的生活會怎么辦,這可能有一條界線。

南都:小說里的人羊、妥覺(小說中人物)身首分離還能對話等等這些魔幻奇絕的段落,令人印象深刻。是什么觸發(fā)了你的這些想象?

劉亮程:寫這部小說的時候,我面對的是那片土地千年的歷史,為了信仰而發(fā)生的一場一場的戰(zhàn)爭,這些歷史讀多了,會讀出人的身心之撕裂。我在這部小說里寫了許多撕裂又重合的人物,就像《捎話》里的人羊、妥覺、主人公和小毛驢合為一體,驢附體在人身上。寫作過程中我都沒有注意到這些,我只是感覺自己被一種情緒所控制。

南都:是什么情緒?

劉亮程:就是你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看他的歷史也看他的今天,看他的撕裂也看他的彌合,看久了你自然而然就有那樣一種情緒:相信歷史帶來的撕裂,一定會在和平時代彌合,一部人類歷史就是周而復(fù)始的戰(zhàn)爭與和平的歷史。我寫了那么多戰(zhàn)爭,塑造了那么多撕裂的人物,但是最終想通達的,其實是彌合:靈與肉的彌合,不同語言、不同信仰、不同文化族群之間的溝通與彌合。

從“聲音”到“語言”

南都:聲音是這個故事的主角,為什么把萬事萬物的聲音具象化?你真的見過聲音的色彩和形狀嗎?

劉亮程:聽聲辨形,我相信這是人人都具備的能力,聽到一種聲音,聽到的其實是一個形狀,比如你在暗夜中聽到的腳步聲,你聽到的其實是一個人,每個聲音都代表了一個形,《捎話》里我直接把聲音的形狀寫出來,它并不是一個創(chuàng)造,只是我們天生具備的這種感覺功能。但我的聽覺特別敏銳,兩只耳朵可以同時聽兩個聲音,所以我隨時隨地都可以寫作,飛機上寫,開會的時候也寫。

南都:毫無疑問,這也是一部關(guān)于“語言”的書。小說借師傅之口出現(xiàn)了多次關(guān)于“語言”本身的探討。比如說,“每學(xué)會一種語言,就多了一個黑夜”“毗沙語說不出黑勒語的早晨,經(jīng)文翻譯成其他語言時,都無一例外地被扔進這些語言的黑暗中”,間接表達了你對語言的質(zhì)疑。

劉亮程:其實我只懂一種語言,生活在數(shù)十種語言共存的區(qū)域,我說著漢語,每天在不同的語言中生活,我以前工作的單位聚集了各民族的同事,耳邊時時會響起不同語言的聲音,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仿佛在說另一個世界的事,所以陌生的語言給人帶來奇妙感。即使我們學(xué)會另一種語言,難道就真的能聽懂心靈的秘密嗎?我想每種語言都有自身的保護系統(tǒng),那些屬于心靈和精神的密碼,你是無法聽懂的。

語言在我的生活中如此重要,自成一個世界,但有時候你又覺得語言似乎也是多余的。有一年我在庫車采訪,剛開始帶了翻譯,后來我發(fā)現(xiàn)翻譯完全沒用,有翻譯在旁邊,你的采訪對象會警惕,反而不給你說你想聽的話。后來我干脆自己一個人,背一個包,在庫車老城行走。

我看到街邊坐滿了老人,庫車老人特別喜歡坐在街邊,年輕的時候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可能在遠處近處,東奔西波,人一老就都坐到街邊了。太陽暴曬的時候,他們在陰涼處,太陽偏西的時候,他們又在殘陽里,靠著被曬透的暖暖的土墻打著盹,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我在某個老人旁邊坐下來,遞一根煙,點著自己也抽一根,他會笑一聲,露出只剩三顆的牙齒,滿臉皺紋,你也對他笑笑。那個時刻,我覺得這樣的交流就已經(jīng)足夠,坐在一個80歲的老人身邊,看著他看你的眼神中充滿了人世的味道,你覺得似乎他一句話也無需說,你一句話也不用問,就像坐在自己的老父親身旁,他的一生所歷盡在眼前。

在那樣的行走中,我慢慢看懂了一座老城,看懂了這里人的生活,我不懂當?shù)卣Z言,但是我能看懂他們臉上的皺紋,看懂那些彎曲的身體,能看懂他們看著街道的眼神中所有的內(nèi)容,生活就這樣被一個作家看懂了。后來我寫了《庫車行》《驢車上的龜茲》,我對驢的認識也在那時候被加深,庫車到處都是毛驢,每個老人身邊都有一頭毛驢,要去稍遠的地方,人就騎在驢上,人就多了四條腿。

鄉(xiāng)村自帶詩意

南都:你幾乎所有文字都在寫自己生活多年的一個村子,你如何尋找一個村莊與外部世界的聯(lián)系?

劉亮程:這個村莊是我塑造出來的,最早叫《一個人的村莊》,再后來叫《在新疆》,再后來叫《虛土》《鑿空》《捎話》……首先,這個村莊在我的文學(xué)世界中是自足、自在的,它和外部世界的唯一聯(lián)系,就是一顆心靈與外部世界的聯(lián)系,當這個村莊被完整呈現(xiàn)的時候,這個村莊就是一個自足世界,它的內(nèi)部也是外部。當我寫《一個人的村莊》的時候,這個世界只有村莊這么大,當我寫《捎話》的時候,這個村莊有了數(shù)千年的歷史,和百里千里捎一句話的路途。

南都:有人說,你的文字顛覆了人們對鄉(xiāng)土文學(xué)的固有看法,這可能是指你文字的詩意和夢幻感,你同意這種說法嗎?

劉亮程:鄉(xiāng)村自帶詩意,我們在說“鄉(xiāng)村”這個詞的時候,其實就在說詩意。與鄉(xiāng)村對應(yīng)的詞是“農(nóng)村”。農(nóng)村是現(xiàn)實的,非詩意的;鄉(xiāng)村是文化的,精神的,詩意的。鄉(xiāng)村在我的理解中,它早已不在大地上,它變成了一種精神和文化的存在,我們懷揣鄉(xiāng)村的夢想,走出城市,去尋找那個文化精神中的鄉(xiāng)村,但我們一次次走進的,其實是遍布中國大地的農(nóng)村。

南都:你對鄉(xiāng)土文學(xué)有什么看法?

劉亮程:鄉(xiāng)村文學(xué)自古豐富,《詩經(jīng)》就是鄉(xiāng)村文學(xué),唐宋詩詞大部分是鄉(xiāng)村文學(xué),當我們談?wù)撪l(xiāng)村文學(xué)的時候,應(yīng)當從《詩經(jīng)》開始談起,而我們很多人接受的鄉(xiāng)村文學(xué),其實是一個現(xiàn)當代的鄉(xiāng)村文學(xué),因為現(xiàn)當代中國大地上發(fā)生的事情,無非就是土地上一場一場的變革、戰(zhàn)爭、運動、翻天覆地的變化等等,所有這些都是人在大地上的喧嘩與騷動,當人忙于書寫大地上的運動時,是沒有功夫關(guān)心人在自然狀態(tài)下的生老病死的,更沒工夫關(guān)心身邊的草木和動物。

而我的鄉(xiāng)村文學(xué)更多關(guān)注到了這些,我更多地呈現(xiàn)了一個在草木和生靈中的鄉(xiāng)村家園,也就是一個萬物同在的鄉(xiāng)村家園。這個家園,首先是一個山水家園,由我們最遠古的《詩經(jīng)》、楚辭漢賦、山水畫等等共同營造。

在古代,縣以下的區(qū)域都是鄉(xiāng)民自治,一片自由天地,保持著淳樸自足的民風(fēng),保持山水的原貌和人在自然中生活的謙虛的理念。從中國山水畫就能看出來,最上頭是天和云,山和樹,樹下的小溪邊有一方茅屋在最低處,這就是中國人的居住理念,人造不能高于天造,多少年我們都是這樣生活。

當然,那時候人還沒有能力去打擾自然,用挖掘機鑿山、開路,但是我們還是要回到最初人類面對自然的敬畏之感。我在《鑿空》里寫到土地的疼痛,大型挖掘機、巨大的石油鉆頭朝地下深處鉆探的時候,你能感覺到疼痛。有物哀,也有物痛。

木壘書院的耕讀生活

南都:跟我們分享一下你在木壘書院的生活吧。

劉亮程:我在院子里過著耕讀生活,早晨三遍雞叫后起床。6點頭遍雞叫,天色微明,醒來一次,再睡著;7點二遍雞叫,有時醒,有時不醒;9點三遍雞叫,天已大亮,太陽從東邊的小山頭升起,這時候早餐,開始一天的生活。

上午寫東西。我喜歡上午,剛從夢中醒來,或沒完全起來,有點迷糊,但又精力充沛,這樣的氛圍最適合文學(xué)。文學(xué)就是作家在半睡半醒之間的胡話。醒,是對現(xiàn)實的關(guān)照,睡,是對文學(xué)的夢幻表達,作家就是一只眼看著現(xiàn)實一只眼瞇著做夢。《捎話》就是在這個院子里寫的,我一邊收拾院子,一邊寫書。

中午午睡,下午干點活。書院里有幾個耕讀志愿者,多半是喜歡文學(xué)藝術(shù)的大學(xué)生,我?guī)е麄內(nèi)ジ筛苫?,今年開春以來,我們沿著院墻栽了數(shù)百棵爬山虎。

院子很大,40多畝地。第一年種了15畝地的小麥,種在果樹田中間,兩年后沒辦法種了,那個地方雨水比較充足,麥子和草同生,草比麥子還高,到了麥收季節(jié),把草和麥子一起割,打麥的時候也把草籽和麥打在一起,一塊兒磨成面,味道也嘗不出什么差別。

還搭了樹屋。我選了一棵50年的老榆樹,幾個樹杈同時上長,中間有個空間,我想了大半年怎么結(jié)構(gòu),年輕時候?qū)W過農(nóng)機,設(shè)計和繪圖沒問題。我想在一棵樹上造屋子,首先要把臺階固定在樹中間五六米高處,一根根地造出臺地,兩米處再造一個臺地,搭一個木屋。動工到一半才發(fā)現(xiàn),大樹上有一只貓頭鷹,孵出了兩只小貓頭鷹,木屋計劃只能暫停了,等小貓頭鷹長大重啟。我的想法是建三層,最上層是貓頭鷹的家,中層是小木屋,下層是老鼠和螞蟻的家。

南都:聽說你最新的小說也快完成了,可以透露一下是什么內(nèi)容嗎?

劉亮程:小說叫《本巴》,它借用蒙古族英雄史詩《江格爾》的名字和里面一些人物,故事完全是我自己懸置起來去書寫的。《江格爾》塑造了一個沒有衰老沒有死亡,人人活在25歲的一個本巴國度,這幾年我看西域的東西多一些,尤其三大史詩,我很喜歡古代民間口傳藝人的想象和對世界的構(gòu)建,而我的小說,是從古人想不動的地方開始,往遠處想。這部小說計劃年內(nèi)寫完,明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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