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打滿算，今年是蝙蝠俠誕生80周年。
80年間，從偵探漫畫里身穿緊身衣的犯罪克星，逐漸被后來者賦予深沉氣質(zhì)，再到電影里形象多變的黑暗騎士，蝙蝠俠成為漫畫界最有辨識度的超級英雄。
其中，克里斯托弗·諾蘭執(zhí)導的《蝙蝠俠》三部曲，造就了神話同時，也讓克里斯汀·貝爾的蝙蝠俠成為影史經(jīng)典。
很多人把諾蘭的三部曲視為真人漫改電影難以逾越的高峰，這耀眼光環(huán)，自然是導演的功勞。
華納重啟《蝙蝠俠》電影，選擇克里斯托弗·諾蘭的時候，就已經(jīng)與傳統(tǒng)的漫改電影越走越遠，他們和諾蘭達成共識，要拍屬于后者的電影。
賦予影片厚重感、真實感，挖掘人物魅力，營造黑暗墮落氣氛。
設置充滿張力的角色組合，最經(jīng)典的莫過于小丑和蝙蝠俠。
一個追求無序混亂，以窺視人性至暗為樂；一個捍衛(wèi)正義秩序，為保存希望火焰，不惜犧牲自己。
以小丑和蝙蝠俠為代表，放大至反派和超級英雄的關(guān)系，就像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一樣，耐人尋味。
到底是捍衛(wèi)正義的超級英雄，刺激超級反派出面挑釁，還是超級反派作惡多端，催生超級英雄現(xiàn)身打擊。
不過說到最后，難免得出這樣結(jié)論——超級英雄離不開反派，反派亦不能沒有超級英雄。
蝙蝠俠和小丑，正是這種關(guān)系的最佳詮釋。
01＞ 凡人之軀
接手《蝙蝠俠》之初，諾蘭就打算講述蝙蝠俠的起源故事。
一個血肉之軀的凡人，孤身在黑暗墮落的哥譚市捍衛(wèi)正義，該有著怎樣強大的動力？
之前的影視改編，無一提到布魯斯·韋恩如何成為蝙蝠俠，只是把他當做理所應當?shù)拇嬖凇?/span>
為什么扮成蝙蝠形象，打擊犯罪的能力從何而來，又如何能夠兼顧超級英雄與花花公子兩個身份？
這些問題，在諾蘭的電影里有了答案。
蝙蝠俠誕生于恐懼，成長于憤怒，隱于黑夜，化身正義。
如何以凡人之軀，對抗永無止境的黑暗？
布魯斯·韋恩如此說：我只是個血肉之軀，很容易被忽視、摧毀，但是成為正義化身，我就永遠不會被擊敗，永遠正氣長存。
他不被哥譚市統(tǒng)治者接受，無論是黑幫毒販還是腐敗政警，他們只是感到害怕。
害怕有一天正義降臨自己頭上。
恐懼，是蝙蝠俠選擇黑色制服的原因。
而披風、尖耳的經(jīng)典造型之所以能得到保留，也是賦予了它們以功能性。
一個優(yōu)秀導演，能給電影帶來氣質(zhì)上的蛻變。
蒂姆·波頓給蝙蝠俠帶去了哥特黑暗氣質(zhì)，諾蘭賦予了蝙蝠俠真實感。
正是這種真實感，拉近了觀眾和角色距離，提升了故事可信度。
放在布魯斯·韋恩身上，是他在成為蝙蝠俠之前，沉溺于為父母報仇的憤怒，無法擺脫憤怒的軟弱，被復仇快感吞噬的迷失；
是他進入影武者聯(lián)盟，成為訓練有素的戰(zhàn)士，理解恐懼的意義；
是他雖然穿上制服，仍然會受傷會失敗，甚至需要阿福拯救。
也是真實感，讓觀者能夠認可蝙蝠俠，代入他的成長、挫折、犧牲。
真實，讓情感得以最大程度的釋放。
犧牲愛情，承受痛苦，布魯斯·韋恩帶上面具的代價，是把一切美好都從他身邊推走。
但同時，面具也成為正義的一種象征。
無論是誰，只要心向正義，都可以成為蝙蝠俠。
饒是如此，布魯斯·韋恩的蝙蝠俠早已深入人心，誰都可以成為蝙蝠俠，但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布魯斯·韋恩一樣的蝙蝠俠。
我們都知道，布魯斯·韋恩從來不用槍，不殺人。
這是他為了不在與惡龍纏斗時成為惡龍，必須遵從的原則。
問題是，堅持這原則的動力從何而來？
布魯斯·韋恩生長于哥譚，憤怒和恐懼從小占據(jù)他的內(nèi)心，情況如此，按說不由得他不墮落。
但身處黑暗中，如果有光明指引，就有希望走出囚禁之地。
戈登局長的安慰，給目睹父母被槍殺的布魯斯·韋恩以安心。
這樣的安慰，遠比兇手被抓住了這樣的“好消息”更重要。
因為，他讓一顆即將變得冰冷的心，重新暖和過來。
瑞秋的掌摑，讓想手刃仇人的布魯斯·韋恩清醒。
沉溺復仇的欲望太久，讓他深陷泥潭難以自拔。
在即將被侵蝕的時候，瑞秋讓布魯斯·韋恩重新振作。
阿福的智慧，讓迷失的布魯斯·韋恩找回方向。
更何況，兩種生活的重量，一個人總是難以承受的。
蝙蝠俠之所以為哥譚付出一切，是因為雖然這里黑暗罪惡交織纏繞，但在縫隙之中，仍有星星點點的希望之光投射出來。
身在黑暗中的他，看得無比清楚。
02＞ 混沌領(lǐng)主
為了飾演小丑，希斯·萊杰曾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長達6周時間。
他說，這是為了試圖轉(zhuǎn)變成一個怪胎，找到瘋子一樣的走路姿勢，找到正確的聲音。
在片場，希斯·萊杰會自己畫上小丑裝，這讓他的手指上留下了白色粉底的痕跡。
仔細想來，這正是角色能讓人信服的巧妙細節(jié)，諾蘭也在電影中給了小丑手指一處特寫。
而為了保持嘴部道具不在說話的時候脫落，希斯·萊杰漸漸把舔嘴唇的動作代入小丑身上，反而讓角色形象更加鮮明突出。
能夠表現(xiàn)角色真實怪誕的細節(jié)，都被用來填充進小丑的皮囊。
這就是真實的魔力，讓人相信，從而深刻腦海。
所有人都認為小丑是瘋子、精神病人，行事癲狂無所顧忌，但他不僅如此。
瘋子沒有目的，行為沒有邏輯。
但小丑有。
小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從他的行動來看，他想要證明人性的自私黑暗，沒有底線。
只要經(jīng)歷一場瘋狂，就能摧毀一個人幾十年建立的原則、道德信仰。
小丑想挑起一場人性中光明與黑暗的戰(zhàn)爭，并完全站在黑暗一方。
恐懼、憤怒，他精通人性弱點，并用以控制他人。
那么他自己的弱點，又是什么？
還是經(jīng)驗豐富的阿福一眼看出，小丑這樣的人，不能用普通的壞人思維來框定。
▲你沒法用世俗的規(guī)則框定小丑
“有些人，對有邏輯的東西不感興趣，比如錢。對于他們，收買、威脅、理喻、談判，全都不管用。有些人就想看著人間變成地獄?！?/span>
如果沒有著力點，又該如何阻止他？
燒光他所藏身的陰暗森林，讓他暴露于光明中。
小丑有他的目標，追求混亂的世界，以及隨之而來的極端公平。
就像電影里，他不斷進行的實驗：讓蝙蝠俠主動現(xiàn)身，讓公眾追殺泄露蝙蝠俠身份的人，讓兩艘船上的人各自握有引爆對方船上炸彈的引爆器。
他相信，現(xiàn)代人類踐行的法律、道德，不過是脆弱的圍墻，一推即塌。
只要涉及生死困境，光鮮靚麗的文明人就會自動推倒圍墻，釋放人性中被壓抑的惡，并與其融洽相處。
沒人知道小丑為什么會成為小丑，從他嘴里說出來的幾個故事，雖然充斥著絕望、墮落，但你會覺得，不是絕望塑造了小丑，而是小丑身上處處飄散著墮落氣息。
小丑到底是誰，不知道，也就意味著，一旦接受墮落，人人都有可能成為小丑。
為了證明人性之惡，為了讓光明騎士墮落，小丑無所不用其極。
他會惹怒所有人，無論是蝙蝠俠還是哈維·丹特，只為了讓他們被憤怒吞噬，親手毀掉自己堅守的原則。
一個細節(jié)，當小丑追殺哈維·丹特，被蝙蝠俠阻止后，蝙蝠俠騎著摩托車向小丑沖了過去。
小丑像是期待已久，不僅不躲閃反而迎了上去。
那一刻，他把自己當成了自己的實驗品，小丑最想要的結(jié)果，就是蝙蝠俠把自己撞死，讓他親手打破自己不殺人的原則，以此證明，就算是蝙蝠俠，也會墮落。
結(jié)果，讓小丑失望了。
蝙蝠俠拼著自己受傷的危險，向旁邊閃避。而此時小丑回過頭來，一臉失望至極的表情，并做了個“f**k”的嘴型。
那是他第一次，嘗到失敗的滋味。
那或許，也是小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有的人不可侵蝕。
03＞ 相愛相殺
1939年，蝙蝠俠誕生。1940年，小丑緊接著被創(chuàng)作出來。
1988年，《守望者》《V字仇殺隊》的作者，大神阿蘭·摩爾與布萊恩·柏蘭德合作了《蝙蝠俠：致命玩笑》。
在這本薄薄的漫畫里，你能看到杰克·尼克爾森、希斯·萊杰小丑的影子，看到他們的靈感、參照，以及無與倫比的瘋狂。
讓人發(fā)瘋的實驗，幾十年前小丑就已經(jīng)在戈登局長身上做過。
打斷戈登女兒芭芭拉的脊椎，拍下她的裸照，然后逼著戈登看照片上倒在血泊中的芭芭拉。
“只要經(jīng)歷過噩夢般的一天，再清醒的人也會發(fā)瘋。”
小丑想要證明的，是人對于原則、秩序的脆弱堅守，不堪一擊。
或許，就像他曾經(jīng)歷的，如今信奉的一樣。人的本質(zhì)邪惡無比，文明理性不過是瘋狂的偽裝。
而蝙蝠俠，在阿蘭·摩爾的筆下，也被賦予了一種另類的瘋狂。
什么樣的人，會把自己打扮成飛天老鼠，隱身于黑暗之中。
對此有深刻體會的小丑說，他（蝙蝠俠）一定也經(jīng)歷過噩夢般的一天。
兩個經(jīng)歷過最黑暗時刻的人，卻走向了兩個不同的極端。
一個在黑暗中汲取力量，執(zhí)行正義，追尋光明；一個被瘋狂吞噬心靈，目睹了另一個世界，領(lǐng)略了另一種規(guī)則——就像他給哈維·丹特洗腦的說辭，這世上毫無公平可言，除非把它變成混亂的世界。
在混亂的世界里，沒有法律、秩序、道德，公平就成了碰運氣的概率問題。
《黑暗騎士》里，小丑對蝙蝠俠說，公眾眼中的你我，對他們而言都是怪物。
他們都是法外之徒，區(qū)別是，蝙蝠俠追求結(jié)果正義，小丑追求墮落到底。
所以哈維·丹特對他們而言，是關(guān)鍵人物。
蝙蝠俠需要一個不戴面具的英雄，不宣揚暴力（即使不是主觀意愿），用世人能夠接受的法律、正義拯救哥譚；小丑要通過侵蝕哥譚的光明騎士，摧毀捍衛(wèi)正義的希望。
小丑和蝙蝠俠的戰(zhàn)爭，雖然不是簡單的黑白善惡之分，但他們確實是把哥譚往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拉扯，在人心的戰(zhàn)場，進行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戰(zhàn)爭。
小丑對蝙蝠俠說，你讓我變得完整。
我相信，這是小丑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情實意。
沒有蝙蝠俠，小丑的實驗或許將毫無難度地進行下去，卻也不會邪惡到讓人刻骨銘心；
話說回來，沒有小丑，蝙蝠俠也不會真正成為即便擔負一切也要保存希望的隱忍英雄。而這，正是我們?yōu)轵饌b傾心的重要原因。
小丑，讓蝙蝠俠變得更好；蝙蝠俠，讓小丑變得完整。
他們代表著光明的指引，黑暗的誘惑，此消彼長卻又相互依存。
他們都從黑暗中崛起，只不過一個向上，一個向下，都在努力探尋著人性極限。
放眼整個超級英雄漫畫領(lǐng)域，恐怕也很難找到像他們這一對相愛相殺、相互成就，又不會真的殺死對方的CP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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