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宗神武圣文皇帝十一永貞元年(乙酉,公元八零五年)
春,正月,辛未朔,諸王、親戚入賀德宗,太子獨以疾不能來,德宗涕泣悲嘆,由是得疾,日益甚。凡二十馀日,中外不通,莫知兩宮安否。癸已,德宗崩。蒼猝召翰林學(xué)士鄭纟因、衛(wèi)次公等至金鑾殿草遺詔?;鹿倩蛟唬骸敖凶h所立尚未定?!北娔覍Α4喂嵫栽唬骸疤与m有疾,地居冢嫡,中外屬心。必不得已,猶應(yīng)立廣陵王。不然,必大亂?!辨虻葟亩椭h始定。次公,河?xùn)|人也。太子知人情憂疑,紫衣麻鞋,力疾出九仙門,召見諸軍使,人心粗安。甲午,宣遺詔于宣政殿,太子縗服見百官。丙申,即皇帝位于太極殿。衛(wèi)士尚疑之,企足引領(lǐng)而望之,曰:“真太子也!”乃喜而泣。
時順宗失音,不能決事,常居宮中施簾帷,獨宦官李忠言、昭容牛氏侍左右。百官奏事,自帷中可其奏。自德宗大漸,王伾先入,稱詔召王叔文,坐翰林中使決事。伾以叔文意入言于忠言,稱詔行下,外初無知者。以杜佑攝冢宰。二月,癸卯,上始朝百官于紫宸門。
己酉,加義武節(jié)度使張茂昭同平章事。
辛亥,以吏部郎中韋執(zhí)誼為尚書左丞、同平章事。王叔文欲專國政,首引執(zhí)誼為相,己用事于中,與相唱和。
壬子,李師古發(fā)兵屯西境以脅滑州。時告哀使未至諸道,義成牙將有自長安還得遺詔者,節(jié)度使李元素以師古鄰道,欲示無外,遣使密以遺詔示之。師古欲乘國喪侵噬鄰境,乃集將士謂曰:“圣上萬福,而元素忽傳遺詔,是反也,宜擊之?!彼煺仍厥拐撸l(fā)兵屯曹州,且告假道于汴。宣武節(jié)度使韓弘使謂曰:“汝能越吾界而為盜邪!有以相待,毋為空言!”元素告急,弘使謂曰:“吾在此,公安無恐?!被蚋嬖唬骸棒寮牡?,兵且至矣,請備之。”弘曰:“兵來,不除道也?!辈粸橹畱?yīng)。師古詐窮變索,且聞上即位,乃罷兵。元素表請自貶。朝廷兩慰解之。元素,泌之族弟也。
吳少誠以牛皮鞋材遺師古,師古以鹽資少誠,潛過宣武界,事覺,弘皆留,輸之庫,曰:“此于法不得以私相饋?!睅煿诺冉詰勚?。
辛酉,詔數(shù)京兆尹道王實殘暴掊斂之罪,貶通州長史。市里歡呼,皆袖瓦礫遮道伺之,實由間道獲免。壬戌,以殿中丞王伾為左散騎常侍,依前翰林待詔,蘇州司功王叔文為起居舍人、翰林學(xué)士。伾寢陋,吳語,上所褻狎;而叔文頗任事自許,微知文義,好言事,上以故稍敬之,不得如伾出入無阻。叔文入至翰林,而伾入至柿林院,見李忠言、牛昭容計事。大抵叔文依伾,伾依忠言,忠言依牛昭容,轉(zhuǎn)相交結(jié)。每事先下翰林,使叔文可否,然后宣于中書,韋執(zhí)誼承而行之。外黨則韓泰、柳宗元、劉禹錫等主采聽外事。謀議唱和,日夜汲汲如狂,互相推獎,曰伊、曰周、曰管、曰葛,僴然自得,謂天下無人。榮辱進退,生于造次,惟其所欲,不拘程式。士大夫畏之,道路以目。素與往還者,相次撥擢,至一日除數(shù)人。其黨或言曰,“某可為某官,”不過一二日,輒已得之。于是叔文及其黨十馀家之門,晝夜車馬如市??秃蛞娛逦?、伾者,至宿其坊中餅肆、酒壚下,一人得千錢,乃容之。伾尤阘茸,專以納賄為事,作大匱貯金帛,夫婦寢其上。
甲子,上御丹鳳門,赦天下,諸色逋負,一切蠲免,常貢之外,悉罷進奉。貞元之末政事為人患者,如宮市,五坊小兒之類,悉罷之。先是五坊小兒張捕鳥雀于閭里者,皆為暴橫以取人錢物,至有張羅網(wǎng)于門,不許人出入者,或張井上使不得汲者。近之,輒曰:“汝驚供奉鳥雀!”即痛毆之,出錢物求謝,乃去。或相聚飲食于酒食之肆,醉飽而去,賣者或不知,就索其直,多被毆詈?;驎r留蛇一囊為質(zhì),曰:“此蛇所以致鳥雀而捕之者,今留付汝,幸善飼之,勿令饑渴?!辟u者愧謝求哀,乃攜挈而去。上在東官,皆知其弊,故即位首禁之。
乙丑,罷鹽鐵使月進錢。先是,鹽鐵月進羨馀而經(jīng)入益少,至是,罷之。
三月,辛未,以王伾為翰林學(xué)士。
德宗之末,十年無赦,群臣以微過譴逐者皆不復(fù)敘用,至是始得量移。壬申,追忠州別駕陸贄、郴州別駕鄭馀慶、杭州刺史韓皋、道州刺史陽城赴京師。贄之秉政也,貶駕部員外郎李吉甫為明州長史,既而徙忠州刺史。贄昆弟門人咸以為憂,至而吉甫忻然以宰相禮事之。贄初猶慚懼,后遂為深交。吉甫,棲筠之子。韋皋在成都,屢上表請以贄自代。贄與陽城皆未聞追詔而卒。
丙戌,加杜佑度支及諸道鹽鐵轉(zhuǎn)運使。以浙西觀察使李锜為鎮(zhèn)海節(jié)度使,解其鹽轉(zhuǎn)運使。锜雖失利權(quán)而得節(jié)旄,故反謀亦未發(fā)。
戊子,名徐州軍曰武寧,以張愔為節(jié)度使。
加彰義節(jié)度使吳少誠同平章事。
以王叔文為度支、鹽鐵轉(zhuǎn)運副使。先是叔文與其黨謀,得國賦在手,則可以結(jié)諸用事人,取軍士心,以固其權(quán),又懼驟使重權(quán),人心不服,藉杜佑雅有會計之名,位重而務(wù)自全,易可制,故先令佑主其名,而自除為副以專之。叔文雖判兩使,不以簿書為意,日夜與其黨屏人竊語,人莫測其所為。以御史中丞武元衡為左庶子。德宗之末,叔文之黨多為御史,元衡薄其為人,待之莽鹵。元衡為山陵儀仗使,劉禹錫求為判官,不許。叔文以元衡在風(fēng)憲,欲使附己,使其黨誘以權(quán)利,元衡不認,由是左遷。元衡,平一之孫也。侍御史竇群奏屯田員外郎劉禹錫挾邪亂政,不宜在朝。又嘗謁叔文,揖之曰:“事固有不可知者?!笔逦脑唬骸昂沃^也?”群曰:“去歲李實怙恩挾貴,氣蓋一時,公當(dāng)此時,逡巡路旁,乃江南一吏耳。今公一旦復(fù)據(jù)其地,安知路旁無如公者乎!”其黨欲逐之,韋執(zhí)誼以群素有強直名,止之。
上疾久不愈,時扶御殿,群臣瞻望而已,莫有親奏對者。中外危懼,思早立太子,而王叔文之黨欲專大權(quán),惡聞之?;鹿倬阄恼?、劉光琦、薛盈珍等皆先朝任使舊人,疾叔文、忠言等朋黨專恣,乃啟上召翰林學(xué)士鄭絪、衛(wèi)次公、李程、王涯入金鑾殿,草立太子制。時牛昭容輩以廣陵王淳英睿,惡之;絪不復(fù)請,書紙為“立嫡以長”字呈上,上頷之。癸巳,立淳為太子,更名純。程,神符五世孫也。
賈耽以王叔文黨用事,心惡之,稱疾不出,屢乞骸骨。丁酉,諸宰相會食中書。故事,宰相方食,百寮無敢謁見者。叔文至中書,欲與執(zhí)誼計事,令直省通之,直省以舊事告,叔文怒,叱直省。直省懼,入白。執(zhí)誼逡巡慚赧,竟起迎叔文,就其閤語良久。杜佑、高郢、鄭珣瑜皆停箸以待,有報者云:“叔文索飯,韋相公已與之同食閤中矣?!庇?、郢心知不可,畏叔文、執(zhí)誼,莫敢出言。珣瑜獨嘆曰:“吾豈可復(fù)居此位!”顧左右,取馬徑歸,遂不起。二相皆天下重望,相次歸臥,叔文、執(zhí)誼等益無所顧忌,遠近大懼。
夏,四月,壬寅,立皇弟諤為欽王,誠為珍王;子經(jīng)為郯王,緯為均王,縱為溆王,紓為莒王,綢為密王,總為郇王,約為邵王,結(jié)為宋王,緗為集王,纟求為冀王,綺為和王,絢為衡王,纟熏為會王,綰為福王,纮為撫王,緄為岳王,紳為袁王,綸為桂王,繟為翼王。
乙已,上御宣政殿,冊太子。百官睹太子儀表,退,皆相賀,至有感泣者,中外大喜。而王叔文獨有憂色,口不敢言,但吟杜甫題《諸葛亮祠堂》詩曰:“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聞?wù)哌又?。先是,太常卿杜黃裳為裴延齡所惡,留滯臺閣,十年不遷,及其婿韋執(zhí)誼為相,始遷太常卿。黃裳勸執(zhí)誼帥群臣請?zhí)颖O(jiān)國,執(zhí)誼驚曰:“丈人甫得一官,奈何啟口議禁中事!”黃裳勃然曰:“黃裳受恩三朝,豈得以一官相買乎!”拂衣起出。戊申,以給事中陸淳為太子侍讀,仍更名質(zhì)。韋執(zhí)誼自以專權(quán),恐太子不悅,故以質(zhì)為侍讀,使?jié)撍盘右?,且解之。及質(zhì)發(fā)言,太子怒曰:“陛下令先生為寡人講經(jīng)義耳,何為預(yù)他事!”質(zhì)惶懼而出。
五月,辛未,以右金吾大將軍范希朝為左、右神策京西諸城鎮(zhèn)行營節(jié)度使。甲戌,以度支郎中韓泰為其行軍司馬。王叔文自知為內(nèi)外所憎疾,欲奪取宦官兵權(quán)以自固,籍希朝老將,使主其名,而實以泰專其事。人情不測其所為,益疑懼。
辛卯,以王叔文為戶部侍郎,依前充度支、鹽鐵轉(zhuǎn)運副使。俱文珍等惡其專權(quán),削去翰林之職。叔文見制書,大驚,謂人曰:“叔文日時至此商量公事,若不得此院職事,則無因而至矣?!蓖鮼杉礊槭枵垼粡?。再疏,乃許三五日一入翰林,去學(xué)士名。叔文始懼。
六月,己亥,貶宣歙巡官羊士諤為汀州寧化尉。士諤以公事至長安,遇叔文用事,公言其非。叔文聞之,怒,欲下詔斬之,執(zhí)誼不可;則令杖殺之,執(zhí)誼又以為不可,遂貶焉。由是叔文始大惡執(zhí)誼,往來二人門下者皆懼。先時,劉辟以劍南支度副使將韋皋之意于叔文,求都領(lǐng)劍南三川,謂叔文曰:“太尉使辟致微誠于公,若與某三川,當(dāng)以死相助;若不與,亦當(dāng)有以相酬?!笔逦呐鄬刂?,執(zhí)誼固執(zhí)不可。辟尚游長安未去,聞貶士諤,遂逃歸。執(zhí)誼初為叔文所引用,深附之,既得位,欲掩其跡,且迫于公議,故時時為異同,輒使人謝叔文曰:“非敢負約,乃欲曲成兄事耳!”叔文詬怒,不之信,遂成仇怨。
癸丑,韋皋上表,以為:“陛下哀毀成疾,重勞萬機,故久而未安,請權(quán)令皇太子親監(jiān)庶政,俟皇躬痊愈,復(fù)歸春宮。臣位兼將相,今之所陳,乃其職分?!庇稚咸庸{,以為:“圣上遠法高宗,亮陰不言,委政臣下,而所付非人。王叔文、王伾、李忠言之徒,輒當(dāng)重任,賞罰縱情,墮紀紊綱。散府庫之積以賂權(quán)門。樹置心腹,遍于貴位;潛結(jié)左右,憂在蕭墻。竊恐傾太宗盛業(yè),危殿下家邦,愿殿下即日奏聞,斥遂群小,使政出人主,則四方獲安?!备拮允阎爻?,遠處西蜀,度王叔文不能動搖,遂極言其奸。俄而荊南節(jié)度使裴均、河?xùn)|節(jié)度使嚴綬箋表繼至,意與皋同,中外皆倚以為援,而邪黨震懼。均,光庭之曾孫也。
王叔文既以范希朝、韓泰主京西神策軍,諸宦者尚未寤。會邊上諸將各以狀辭中尉,且言方屬希朝?;抡呤煎槐鸀槭逦牡人鶌Z,乃大怒曰:“從其謀,吾屬必死其手。”密令其使歸告諸將曰:“無以兵屬人?!毕3练钐欤T將無至者。韓泰馳歸白之,叔文計無所出,唯曰:“奈何!奈何!”無幾,其母病甚。丙辰,叔文盛具酒饌,與諸學(xué)士及李忠言、俱文珍、劉光琦等飲于翰林。叔文言曰:“叔文母病,以身任國事之故,不得親醫(yī)藥,今將求假歸侍。叔文比竭心力,不避危難,皆為朝廷之恩。一旦去歸,百謗交至,誰肯見察以一言相助乎?”文珍隨其語輒折之,叔文不能對,但引滿相勸,酒數(shù)行而罷。丁巳,叔文以母喪去位。
秋,七月,丙子,加李師古檢校侍中。
王叔文既有母喪,韋執(zhí)誼益不用其語。叔文怒,與其黨日夜謀起復(fù),必先斬執(zhí)誼而盡誅不附己者,聞?wù)邲皯?。自叔文歸第,王伾失據(jù),日詣宦官及杜佑請起叔文為相,且總北軍;既不獲,則請以為威遠軍使、平章事,又不得。其黨皆憂悸不自保。是日,伾坐翰林中,疏三上,不報,知事不濟,行且臥,至夜,忽叫曰:“伾中風(fēng)矣!”明日,遂輿歸不出。己丑,以倉部郎中、判度支案陳諫為河中少尹。伾、叔文之黨至是始去。
癸巳,橫海軍節(jié)度使程懷信薨,以其子副使執(zhí)恭為留后。
乙未,制以“積疢未復(fù),其軍國政事,權(quán)令皇太子純句當(dāng)。”時內(nèi)外共疾王叔文黨與專恣,上亦惡之。俱文珍等屢啟上請令太子監(jiān)國,上固厭倦萬機,遂許之。又以太常卿杜黃裳為門下侍郎,左金吾大將軍袁滋為中書侍郎,并同平章事。俱文珍等以其舊臣,故引用之。又以鄭珣瑜為吏部尚書,高郢為刑部尚書,并罷政事。太子見百官于東朝堂,百官拜賀。太子涕泣,不答拜。
八月,庚子,制“令太子即皇帝位,朕稱太上皇,制敕稱誥?!毙脸螅匣梳憔优d慶宮,誥改元永貞,立良娣王氏為太上皇后。后,憲宗之母也。
壬寅,貶王伾開州司馬、王叔文渝州司戶。伾尋病死貶所。明年,賜叔文死。
乙巳,憲宗即位于宣政殿。
丙午,升平公主獻女口五十。上曰:“上皇不受獻,朕何敢違!”遂卻之。庚戌,荊南獻毛龜二,上曰:“聯(lián)所寶惟賢。嘉禾、神芝,皆虛美耳,所以《春秋》不書祥瑞。自今凡有嘉瑞,但準(zhǔn)令申有司,勿復(fù)以聞。及珍禽奇獸,皆毋得獻?!?/p>
癸丑,西川節(jié)度使南康忠武王韋皋薨。皋在蜀二十一年,重加賦斂,豐貢獻以結(jié)主恩,厚給賜以撫士卒。士卒婚嫁死喪,皆供其資費,以是得久安其位而士卒樂為之用,服南詔,摧吐蕃。幕僚歲久官崇者則為刺史,已復(fù)還幕府,終不使還朝,恐泄其所為故也。府庫既實,時寬其民,三年一復(fù)租賦,蜀人服其智謀而畏其威,至今畫像以為土神,家家祀之。支度副使劉辟自為留后。
郎州武陵、龍陽江漲,流萬馀家。
壬午,奉義節(jié)度使伊慎入朝。
辛卯,夏綏節(jié)度使韓全義入明。全義敗于溵水而還,不朝覲而去,上在籓邸,聞其事而惡之。全義懼,乃請入朝。
劉辟使諸將表求節(jié)鉞,朝廷不許。己未,以袁滋為劍南東、西川、山南西道安撫大使。
度支秦裴延齡所置別庫,皆減正庫之物別貯之。請并歸正庫,從之。
辛酉,遣度支、鹽鐵轉(zhuǎn)運副使潘孟陽宣慰江、淮,行視租賦、榷稅利害,因察官史否臧,百姓疾苦。
癸亥,以尚書左丞鄭馀慶同平章事。
九月,戊辰,禮儀使奏:“曾太皇太皇沈氏歲月滋深,迎訪理絕。案晉庾蔚之議,尋求三年之外,俟中壽而服之。伏請以大行皇帝啟攢宮日,皇帝帥百官舉哀,即以其日為忌。”從之。
壬申,監(jiān)修國史韋執(zhí)誼奏,始令史官撰《日歷》。
己卯,貶神策行軍司馬韓泰為撫州刺史,司封郎中韓曄為池州刺史,禮部員外郎柳宗元為邵州刺史,屯田員外郎劉禹錫為連州刺史。
冬,十月,丁酉,右仆射、同平章事賈耽薨。
戊戌,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袁滋同平章事,充西川節(jié)度使;征劉辟為給事中。
舒王誼薨。
太常議曾太皇太后謚曰睿真皇后。
山人羅令則自長安如普潤,矯稱太上皇誥,征兵于秦州刺史劉澭,且說澭以廢立。澭執(zhí)送長安,并其黨杖殺之。
己酉,葬神武孝文皇帝于崇陵,廟號德宗。
十一月,己巳,祔睿真皇后、德宗皇帝主于太廟。禮儀使杜黃裳等議,以為:“國家法周制,太祖猶后稷,高祖猶文王,太宗猶武王,皆不遷。高宗在三昭三穆之外,請遷主于西夾室?!睆闹?。
壬申,貶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韋執(zhí)誼為崖州司馬。執(zhí)誼以嘗與王叔文異同,且杜黃裳婿,故獨后貶。然叔文敗,執(zhí)誼亦自失形勢,知禍且至,雖尚為相,常不自得,奄奄無氣,聞人行聲,輒惶悸失色,以至于貶。
戊寅,以韓全義為太子少保,致仕。
劉辟不受征,阻兵自守。袁滋畏其強,不敢進。上怒,貶滋為吉州刺史。
復(fù)以右庶子武元衡為御史中丞。
朝議謂王叔文之黨或自員外郎出為刺史,貶之太輕。己卯,再貶韓泰為虔州司馬、韓曄為饒州司馬、柳宗元為永州司馬、劉禹錫為朗州司馬,又貶河中少尹陳諫為臺州司馬,和州刺史凌準(zhǔn)為連州司馬,岳州刺史程異為郴州司馬。
回鶻懷信可汗卒,遣鴻臚少卿孫杲臨吊,冊其嗣為騰里野合俱錄毘伽可汗。
十二月,甲辰,加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于頔同平章事。
以奉義節(jié)度使伊慎為右仆射。
己酉,以給事中劉辟為西川節(jié)度副使、知節(jié)度事。上以初嗣位,力未能計故也。右諫議大夫韋丹上疏,以為:“今釋辟不誅,則朝廷可以指臂而使者,惟兩京耳。此外誰不為叛!”上善其言。壬子,以丹為東川節(jié)度使。丹,津之五世孫也。
辛酉,百官請上上皇尊號曰應(yīng)乾圣壽太上皇,上尊號曰文武大圣孝德皇帝。上許上上皇尊號而自辭不受。
壬戌,以翰林學(xué)士鄭纟因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以刑部郎中杜兼為蘇州刺史。兼辭行,上書稱李锜且反,必奏族臣。上然之,留為吏部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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