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征詩詞賞評（連載3）
王金保
二、應景言情，有主有從
意境不是情感任意直接的發(fā)泄，而是言近旨遠，寓意無窮，“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水流心不競，云在意俱遲”，給欣賞者以豐富的想象與聯(lián)想。因此，營造詩詞意境，既要以情為本，因情立意，立意高遠，又要應景生情，借景言情，因情設景，處理好情、景二者之間的關系 。“夫登高之旨，蓋睹物興情。情以物興，故義必明雅；物以情觀，故辭必巧麗。”（劉勰：《文心雕龍》）觸景生情，緣情成詩，是詩詞創(chuàng)作的基本規(guī)律。情思立意須有所托付，抒發(fā)情感離不開景物，景物描寫不能不注入感情。情語即景語，景語皆情語。凡是意境優(yōu)美完整的詩詞，都要寫出真景物、真感情?！澳軐懻婢拔?，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否則謂之無境界?！?/span>（王國維《人間詞話》）寫真景物、真感情，并非情和景在詩詞創(chuàng)作中平起平坐，主從不分。就詩人感受外物來說，物在先、情在后，物在外、情在內；就詩詞的藝術表現(xiàn)來說，卻有主從之分，不能平分秋色。寫景的目的為了抒情，景語無論先后多少，無論強弱大小，都要服從抒情的需要。正如吳喬《圍爐夜話》所說：“夫詩以情為主，景為賓。景物無自生，惟情所化。情哀則景哀，情樂則景樂?！?/span>
以此觀照《聽濤集》，任征在詩詞意境營造上精思妙構，匠心凸顯。如《月月紅》七絕詩：“誰將絳珠托嫩芽，古城四季見新花。年年月月飛紅羽，不問香風落誰家?！鼻叭鋵懢?，后一句點化意境，注入情感。月月紅平?；ǚN，司空見慣，不足為奇，詩人慧眼獨具，情思無限，一句“不問香風落誰家”，將月月紅裝點古城、美化市容、默默奉獻的精神和盤托出。寫的雖然是花，又何嘗不是包括人在內的所有高尚品格的無私奉獻者的精神寫照呢？作者的這種思想情感不是明說，而是隱喻，只通過景物來透露，起到“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的效果。再如七絕《令箭荷花》：“瀟瀟令箭著戎衣，粉黛晶瑩望轉迷。莫笑芳姿身瘦小，暗香遙送洛陽西。”“望轉迷”三字十分傳神，寫出了詩人對令箭荷花欣賞的專注，欣賞時漸入沉思的神情和對某種精神境界的向往和追求。后二句，仍以花喻意，用“暗香遙送”歌頌了這種高尚的精神境界。類似情感為主、景色為從、意境深邃優(yōu)美的詩，還有七絕《古松》、《柿樹迎客》、《詠荷》、《睡蓮》、《冬梅》等。
《聽濤集》善于根據(jù)感情的需要，營造或喜或悲、或樂或哀、或雄壯奔放或婉轉細膩的詩詞意境。如:“昨夜星娥下瑤天，詩畫潤山川。寒風悄語，梨花鋪地，銀蝶翩躚。仲冬瑞雪金難換，豐歉系民懸。天從人愿， 花盈笑臉，笑滿桑田?！?/span>（《甲申冬至喜雪》）這首詞圍繞著“喜”字，營造了極為歡快、喜悅、明朗的意境。詩人喜雪，喜從何來？喜自“豐歉系民懸”、“瑞雪兆豐年”；喜在何處？喜在瑞雪如詩如畫，滋潤山川萬物。詩人用“星娥下瑤天”、“梨花鋪地”、“銀蝶翩躚”一連串形象的比喻和華美的詞藻，描繪了一幅極為壯觀的飛雪景色，用“花盈笑臉”、“笑滿桑田”，表現(xiàn)了天從人愿的喜悅情景和喜悅程度。再如《清明返鄉(xiāng)遇雨》：“云遮堤上柳，苗沒壟頭鴉。細雨千行淚，青煙幾樹花?！眲t是圍繞著“哀”字，營造了沉郁、哀傷、悲愴的意境。明似寫景，實是寫情。天地同悲、人我共哀的意境，讓人身臨其境，不由勾起對逝去親人的無限哀思。這類情樂則景樂、情哀則景哀的詩作之所以感人，既說明“情”在意境營造中的主導地位，也說明“景”的不可或缺的從屬輔助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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