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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么寫詩
筆者近來寫了幾首小詩，說是長短句更貼切。為什么忽然心血來潮呢？一方面是近來身體原因，寫“長篇大論”（稍長一點的，如近兩千字的東西）稍顯吃力，頭昏眼花，胸悶心悸，不允許；一方面忽然想偷懶，或者想“詩意地棲居”，于是關(guān)注起詩來，讀詩，寫詩。 還有一個原因，像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唯有詩歌才能很好地詮釋什么叫熾熱的情感，火山爆發(fā)一樣的情景，小說太冗長，散文太平淡，皆不足以形容內(nèi)心深處像大海波濤一樣洶涌澎湃。照說，人過六十歲而花甲，而“耳順”，內(nèi)心應(yīng)該趨于平靜，穩(wěn)定，安度晚年，反而“洶涌澎湃”，不可思議。是老夫聊發(fā)少年狂么？少年！或許詩歌本是少年的事，少年才容易激憤，才容易天馬行空，才容易憧憬未來，或者“懷春”，滿腹詩意盎然，“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睂懗鰜淼臇|西既有創(chuàng)意又有詩意，就像這春天破土而出的草芽，嫩嫩的，鮮綠的，“紅潤光澤”，生命蓬勃。而一個“垂垂老矣”的人不自量力去寫詩，這不是“鳩占鵲巢”，“越俎代庖”，搶少年的飯碗么？人老了有什么好呢？倘若“經(jīng)事還諳事，閱人如閱川”就不錯了。那句“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多半只是自我安慰。畢竟年齡不饒人，身體不待人。當(dāng)然，凡事都有例外，到老年大放光彩的人也有。姜子牙渭水垂釣，八十歲封神，幾千年來第一人。自古英雄出少年呀！寫了幾首長短句，仍然覺得自己不是這塊料。情感激烈是一回事，用精煉的語言精準地表達出來是一回事。不是說，你的情感達到了這個孕育詩的高度，你的詩作就能夠呼之欲出，自然而然地與之匹配，也達到一定的高度。這牽涉的因素太多，你看，古代的詩人多如過江之鯽，但出名的，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也就那么幾個。功底、技巧、想象、訓(xùn)練、格局等等，就像說，一個人的成功，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也像這春天，萬物競逐，百舸爭流，誰能一馬當(dāng)先，一支獨秀，獨占鰲頭呢？這就要看各人一劍封喉的絕招了，所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宋代不只是詞大放光彩，也有許多大詩人，如蘇軾、陸游、楊萬里、范成大等等。宋代詩人葉紹翁不怎么出名，但他的那句“一支紅杏出墻來”卻驚世駭俗，后世為之傾倒。春天的美，人們常常不惜用一切華麗的辭藻堆砌起來去贊美，但是，你絞盡腦汁，搜腸刮肚，費盡心血寫出成千上萬文字的長篇大論或許還不如這七個字所具有的震撼力、穿透力、感染力與生命力，所表達的耐人尋味，這就是詩歌的魅力與優(yōu)勢所在。海子的《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與之相比，顯得“哆嗦”，也只有幾百字（大約兩百字左右），在新詩里，已經(jīng)算是很難得的了。余以為，新詩不受格律等條條框框的束縛，天馬行空，也不宜太長，以三十行為限（也不是絕對的）。一長，駕馭不住，容易成懶婆娘的裹腳布，又長又臭。就像說，一個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一大堆，好不好呢？當(dāng)然有好的一面，眾星捧月；但是，壞的一面隨之而來，爭風(fēng)吃醋，后院起火在所難免。寫小說，散文，詩歌，這個“駕馭”的本事很重要，畢竟驚濤駭浪的大海不是人人都可以駕馭得住的。童年喜歡舊體詩詞的習(xí)慣一直在，相對而言，唐詩宋詞是最愛。某天，一個文友發(fā)來幾首詞作，我喜歡得不得了，讀了又讀，覺得很有意思。如這首《蘇幕遮.打麻將》：“碧云桌，黃金椅。東西南北，方磚自動齊。麻將快抓起。美好心情，準在暗杠里。 炮聲隆，悔意追。咬牙切齒，顆顆肚中碎。通炮是幺雞。碼出愁腸，掏盡錢包歸。”久在戰(zhàn)陣的人讀此詞作，感同身受，同頻共振，此乃千古佳作也！倘若用小說或散文體來寫，效果肯定不能與之媲美。腦海里常有以麻將為題弄小說或散文之念，動了幾次筆，才知道非常熟悉的東西要轉(zhuǎn)化為文字，其實不易。并非一蹴而就。可見，“文學(xué)”這東西，看似人人都可以操弄，個個都可以成為作家，就像搓麻將，誰不會呢？但實戰(zhàn)場上，高下立判。有人十打九輸，或者十打十輸，這就不是手氣不好的問題，而是技術(shù)問題。人的一切活動都可以歸納到“情感”兩字里去，“文學(xué)”里去。但是，是春天，夏天，還是秋天或冬天，則看各人的本事。其實，無論是什么季節(jié)，無論你的情緒是在低谷還是高潮，心境如何，財富多少，地位高低，貧富貴賤，都可以弄出很美的風(fēng)景來。所以，卞之琳在《斷章》里說，“你站在橋上看風(fēng)景，看風(fēng)景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你看，短短四句話，沒有生僻的字，沒有隱晦的詞，沒有朦朧的句，很平常的，誰都可以寫，卻誰都不一定寫得出來。所以，文學(xué)的功能就是在極平常的熟視無睹的“風(fēng)景”里弄出不一樣的東西，讓人覺得只可意會 不可言傳，會不由自主地追問一句，我為什么沒想到呢？寫詩，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每一句話都是一首詩，容不得半點馬虎。或許單獨的字、詞、句是平常的，但在一首詩的語境里，都是星辰大海。（作者就職于邵東市農(nóng)業(yè)銀行，邵東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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