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時期的洛陽地位不遜于作為首都的汴梁,所以,宋人眼中的洛陽是一座“宜居度”很高的大都市。正如《邵氏聞見錄》中的記載,“康節(jié)先公慶歷間過洛,館于水北湯氏,愛其山水風俗之美,始有卜筑之意”。
正因為洛陽是個適合學者修養(yǎng)身心的城市,剛過了而立之年的學者邵雍,才會選擇這座城市定居講學。
仁宗元年,來自共城的學者邵雍帶著父母定居于洛陽,在這里落了腳。正是因為他的這一決定,讓他的學者生涯有了更好的發(fā)展。來到這座陌生的大城市時,邵雍沒有任何倚仗。由于他聲名不顯,所以,連溫飽都成問題。
不過,貧窮對于品德高尚的學者來說是早已司空見慣的,是以邵雍“不以貧困為憂,不露戚戚之窮”,在簡單的生活中怡然自得?;蛟S,正是這份淡然,讓他收獲了洛陽名士的青睞,在學術(shù)之路上越走越遠。
滿腹經(jīng)綸的邵雍從不炫耀自己,在與其他學者進行學術(shù)交流的過程中,往往能虛心聽取其他人的意見。就算他與其他士子的觀點產(chǎn)生分歧,邵雍也從不強詞奪理,總會耐心地聽人說完。此外,邵雍從不以貌取人,不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寒門子弟,都能得到他的公平對待。更難得的是,邵雍在與人交流時經(jīng)常“樂道其善”,喜歡表揚其他人的優(yōu)點。
王安石實行新法的過程中,許多朝中大員對此嗤之以鼻,有些甚至辭官隱退。一些邵雍的門生特地致信邵雍詢問老師的意見,邵雍給出了中肯的回復(fù)。雖然,邵雍同樣不能接受新法中的一些條目,但他卻認為:那些與王安石爆發(fā)矛盾并辭官隱退的大臣做得更過分。因為這樣不論是對國家還是對自己,都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xiàn)。
邵雍覺得,法令嚴格是一件好事,但嚴法寬施才是治國的良策。因此,他每次給弟子寫信時,都會對他們進行尊尊教誨:“此賢者所當盡力之時,新法固嚴,能寬一分,則民受一分賜矣。投劾何益耶?”久而久之,邵雍中肯的觀點傳遍了京都,一時間各方名士皆有心結(jié)交這位見識不凡的學者。
司馬光、富弼這些曾一人之下的能臣隱退之后,都選擇了洛陽這座大城市養(yǎng)老。雖然,當時的邵雍只是個窮的叮當響的學者,但這些享譽盛名的名士仍愿意結(jié)交這位后生,甚至,以與邵雍結(jié)交為榮。不論是司馬光還是富弼,都曾多次拜訪邵雍,與其交往頻繁。
這些名士還有意地幫助邵雍進行宣傳包裝,并傾囊相助,一塊湊錢給他買了一座占地頗廣的園林。據(jù)說,這座莊園內(nèi)有山有水,光是大屋就有三十幾間。
為了答謝朋友們的饋贈,邵雍特地賦詩一首:
“重謝諸公為買園,洛陽城里占林泉。
七千來步平流水,二十馀家爭出錢。”
自古以來,貧寒的名士不勝枚舉,像邵雍這樣既沒有顯赫的背景,又沒有考取功名的學者,為何能得到上流社會如此慷慨的饋贈呢?
這是因為,當時的學問圈非常淳樸,對于這一時期的士大夫來說,身份、背景、地位、金錢并不是結(jié)交的紐帶,真正值得關(guān)注的是品德與能力。
所以,洛陽城的名士與邵雍結(jié)交的紐帶,正是邵雍所擁有的超乎常人的美德和才華。這種友誼,堪稱云天高誼,也正應(yīng)了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
當時的邵雍有怎樣的知名度呢?
不論是洛陽城里的顯赫人物,還是平頭百姓,每當長輩對晚輩進行教誨時,總會將邵雍奉為正面典型:“毋為不善,恐邵先生知?!笨梢哉f,歷史上像邵雍這樣被大眾尊為道德標桿的,除孔孟這兩位先人之外寥寥無幾。一時之間,賢良的士子尊重邵雍的品行,處處向他學習;不賢良的劣徒佩服他的秉性,以邵雍為標準規(guī)正自己的作風。
這一時期,洛陽城涌現(xiàn)了無數(shù)人品與才華俱佳的人才,連汴京人都聽說洛陽盛行的忠厚之風,各地士子紛紛向洛陽士大夫效仿,以至于,不論哪個地區(qū)的名士只要路過洛陽,都要去拜訪邵雍這位名士。連北宋理學家程顥(也就是程朱理學的奠基人),都曾在拜訪過邵先生后說出了這樣的話:“堯夫,內(nèi)圣外王之學也!”
由此可見,在時人心中邵雍的地位,絲毫不遜于古代的圣人。
當然,這樣的名頭邵雍也擔得。
兩宋理學(或稱新儒學)的產(chǎn)生,標志著中國儒學進入了一個新的復(fù)興階段。在理學的創(chuàng)立階段,邵雍和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并稱“北宋五子”,《宋史·道學一》的排列次序為周敦頤、程顥、程頤、張載、邵雍。并且,同其他北宋四子相比,邵雍在文學尤其是詩歌領(lǐng)域也取得了令世人矚目的實績。
邵雍的哲學思想更是受到《列子》、《莊子》的影響,在吸收道家易與漢代《易》學思想成分的基礎(chǔ)上,形成了對《周易》的獨到理解,其所作《皇極經(jīng)世書》的基本精神是質(zhì)諸天道而本于人事。邵雍編制宇宙年譜的目的在于經(jīng)世,其對道的概念的形而上理解超越了以往歷代儒家,對于宋代理學的形成與發(fā)展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參考資料:
【《邵氏聞見錄》、《宋史·列傳·邵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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