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新近出土的顏真卿所書《羅婉順墓志》是較為典型的早期作品，可靠而完整，字徑很小，風格在虞、褚、張旭之間，用筆細挺，結字有其成熟期停勻滿格之態(tài)，但字法筆法尚未達到成熟統(tǒng)一，缺乏成為經(jīng)典法書的說服力。
11月13日上午10時，陜西省考古研究院召開新聞發(fā)布會，會上介紹了今年8月在發(fā)掘唐代元氏家族墓葬時，發(fā)現(xiàn)有《羅婉順墓志》。墓志上第二行下方，赫然呈現(xiàn)“長安縣尉顏真卿書”。
繼2019年《湖州西亭記》驚現(xiàn)浙江大學博物館后，這件非常完整的顏真卿手書石刻作品再度呈現(xiàn)給世人，引起轟動，尤其是書法界的高度關注。
下面，我從書法學角度解讀這件新出土的顏真卿手書《羅婉順墓志》。
一、規(guī)格與完整性、真實性。
《羅婉順墓志》，51.4cm見方，共27行，滿行28字，共728字。由此推算，單字滿格約1.8cm，這算是顏真卿存世石刻作品中字徑最小的的一件楷書作品。正因為此，其風格也與其他作品有所差異。
墓志刻石保存完整，略有殘損，但少有風化，刻痕清晰。這是大部分墓志的共同特征，與裸露于地表的碑刻不同。
本墓志完全是科學考古發(fā)現(xiàn)，這與其他墓志相比具有無可辯駁的可靠性。
二、書體
楷書，略帶行書筆意。與其早期作品類似，顏真卿大部分楷書作品均有明確的筆畫之間的聯(lián)絡，即使晚期的《顏氏家廟碑》在端正莊嚴的總體風格統(tǒng)領下，也有明確的筆畫勾連，說明顏真卿的楷書書寫已經(jīng)擺脫初唐來自于北朝刻石的一筆一劃的書寫節(jié)奏。這一特征，說明楷書書寫在顏真卿這里更趨向于實用而不是修飾，在褚遂良晚期作品和虞世南作品中，這一點已經(jīng)呈現(xiàn)。
三、用筆
可能是照片光線問題，目測用筆細挺，效果頗類今日硬筆書，少有藏鋒逆鋒，多順入。
筆畫多舒展開張，少有短促筆畫。
橫畫豎畫首尾較粗中間略細，收筆處少頓筆回鋒。
橫細豎粗，撇細捺粗，對比不算明顯。
橫向筆勢平正，遠比《多寶塔》取勢要平。
長筆畫波動較大，長橫多走s形，長撇多弧轉較大，長捺捺腳粗重。
轉折鉤挑處著力不多。
筆畫形態(tài)兼有褚遂良《雁塔圣教序》的流動與虞世南的簡約自然的特征。
四、結字
平畫寬結。明顯的方正結字特征，筆畫多送到滿格處，占格約8分，大方飽滿。
此時的顏真卿尚無成熟期的大膽造險能力，正側疏密關系沒有太多夸張和微妙之處，參差錯落關系也不多見，拘謹規(guī)矩處較多。
五、比較
此墓志與34歲所書《王琳墓志》相比，頗為類似，進步不大。
與40歲所書《郭虛己墓志》相比，略遜一籌，不夠昂揚飽滿。
與44歲所書《多寶塔》相比，更缺乏明媚生動的華貴氣象。
《羅婉順墓志》開篇局部
《王琳墓志》開篇局部，34歲
《郭虛己墓志》開篇局部，40歲
《多寶塔碑》開篇局部，44歲
六、結論
《羅婉順墓志》是顏真卿早期規(guī)格最小的楷書作品，用筆細挺，結字端正舒朗，受到但正在擺脫初唐碑刻楷書（虞世南、褚遂良、張旭）書風影響，也與寫經(jīng)體不類。
與早期三個碑刻作品相比，似無特別突出之處。此時的顏真卿正處在探索自身風格的過程中，尤其是頂格處理的結字特征，雖不完善協(xié)調(diào)，但是指向已經(jīng)較為明確。頂格處理的結字特征卻沒有結合顏真卿中晚期特有的筆法特征，使得本件作品缺少成熟期作品的渾厚氣質(zhì)。
客觀評價，作為27歲就考中進士的普通地方官而言，顏真卿當然是書法高手，這樣的書寫能力應當是必備的。與此同時，也應該看到，這樣的作品在書法藝術表達方面也并無突出之處，尚缺乏作為經(jīng)典法書的說服力。
72歲碑楷作品《顏氏家廟碑》
69歲作品《李玄靖碑》
63歲作品《麻姑仙壇記》
71歲作品《顏勤禮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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