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門前，長著一片柳樹。
我愛揚柳。揚柳是和我的少年時代聯(lián)系在一起的。大西北的春天來的遲，進入四月，才見樹吐新芽，草泛新綠。一陣春雨過后，是吹柳笛的時候了。早了，枝條還嫩，擰不掉皮，遲了，綴滿一片片葉子，容易擰破。農(nóng)場的孩子是最懂得把握這最佳時機的。毎當這時，那綠柳掩遮的天地間便飄出串串柳笛聲……每到春天來臨，我都與小伙伴們爬上青青的柳梢，削根青青的柳枝，抽空青青的柳蕊，做支青青的柳笛。“哇哇哇——”吹響了，吹一支童年的歌瑤，童心的樂趣，在邊陲連隊的四周響起。春天，涓涓的阿克橋河邊，巍峨的白虎山下，整個邊境農(nóng)場連隊象用綠色的絲絨織成。我家門前那片楊柳也長出了翡翠的新葉兒。這時，我召來要好的小紅、星星、建國、玉香、玉珍、小蓮、小萍、春花等小伙伴，來到我家門前這片綠柳下。我們分工明確，男孩子爬到樹上削柳枝，手巧的女孩子擰柳枝做柳笛，還有的女孩子編柳葉帽子，每人一頂戴在頭上。有的伙伴們嫌小蓮長的傻里傻氣，不愿和她玩，把她的柳笛和柳葉帽子搶過來，非要她挨個喊我們一遍哥哥，姐姐，等我們哈哈笑夠了，才還給她。“哇哇哇——”吹著柳笛，我們一行向小河挺進。彎彎曲曲的阿克橋河，象一條彩帶纏繞著連隊，上面繡著藍天，白云、翱翔的鷹。在清澈的河水里，我們曾歡歡地拍著濕漉漉的屁股，做老虎跑的游戲。玩累了，我們又挖來甜根咀嚼，那甜根扎在水里嫩嫩的，白白的，折斷了，會有乳汁一樣的液體流出來。在小河邊，河水一樣純凈的我們，總是用詩般的語言，說將來長大了，要在這詩畫般美麗的農(nóng)場，做一名農(nóng)場教師。那時，童年的我們最羨慕站在講臺滔滔講課的上海知青代亞文老師了，而我們男孩子的愿望，就是當一名保衛(wèi)祖國的解放軍戰(zhàn)士。果真，十幾年后，小萍、玉香實現(xiàn)了她們的愿望，長大后做了農(nóng)場女教師。而我和小紅也實現(xiàn)了我們的理想，入伍當兵，成了保衛(wèi)祖國的一名軍人。到了夏天，我家門前這片柳樹林更是成了我們這群孩子的樂園。早晨，我們?nèi)嘀仕傻乃?，在這里集合，我們爬到粗壯的柳樹枝干上捉迷藏、做游戲、或者在樹下捕螳螂、逮螞蚱，蟈蟈和知了。最難忘的是，我們還模仿連隊給知青舉辦革命婚禮的場景舉辦結(jié)婚儀式，扮新郎自然從我開始挨個跟小蓮舉辦一次婚禮，同伴們歡歡的，按住我倆的頭要夫妻對拜。而傻里傻氣的小蓮競也挨個與我們男孩子舉辦婚禮。后來，聽大人們說，小蓮的父親因為強奸了她的小姨而被判了刑。在那個紅海洋的年代，家中一人有了污點，全家都要跟著受牽連。我們的連隊因為是兵團邊境武裝連隊。自然小蓮兄妹五人和她的媽媽也就被遣返到了離邊境線更遠的奎屯下野地農(nóng)場了。從此，我們便沒有了小蓮的蹤跡。但我時常會在夢里想起我這個“準”新娘。在夢里，我會一遍一遍地對她說：“小蓮，你過的好嗎？……”今天，雖然四十多年過去了，但我時常會在夢里想這個兒時的玩伴。我常常會問：小蓮，你過的好嗎？……在童年的記憶中，最吸引我的，要數(shù)那小小的“蟬”了。每當中午來臨，便是一聲連一聲，一陣接一陣的蜱鳴了。那雙蟬翼似乎是隨意而輕輕地撥動著，卻能發(fā)出金屬般響亮的聲音。這聲音傳得很遠、很遠。而這時，我總是提上一桶清涼的河水，把家門口的林子打掃干凈，灑上水，搬來小床，靜靜地躺在上面，聽蟬在樹梢上演奏一聲比一聲高昂的樂曲：“知了……知了……我聽著聽著就睡著了。媽媽走來，拿起我捕蟬的套桿，把樹上鳴叫的蟬趕走了。然后坐在我身邊，守護著我短暫的午睡。媽媽，我的媽媽，這個跟著父親來到農(nóng)場的母親，除了含辛茹苦地拉扯我們兄妹六人外，做為連隊職工，她還默默地為農(nóng)場貢獻著她的青春。媽媽，至到她老人家去世，從來不曾訴說她向往過什么，企盼過什么，她一輩子操勞著，在農(nóng)場亙古荒原上執(zhí)犁、拓荒、開墾。我的媽媽，小紅的媽媽，建國丶星星的媽媽等等，她們真正是農(nóng)場的建設(shè)者，是那個時代的兵團豐碑！睡夢里，我仿佛在媽媽開墾過的土地上奔跑，我興奮地大叫，但見天地高遠，遠山藍的空靈，藍的久遠，熔入蒼蒼穹窿。哦，這柳笛，這蟬鳴，都是媽媽這一代農(nóng)場人為我們創(chuàng)造的歡樂，這歡樂深深扎進我童年的記憶。作者簡介：陳青俊、男、漢族，筆名竹青。曾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公安廳武裝警察直屬大隊服役，在新疆兵團這塊熱土生活、工作30余年，助理記者職稱，從事新聞宣傳工作十幾年。1993年入川在美麗的天府之國成都定居。自1981年在巜新疆文學》發(fā)表第一首詩作巜山村雨》以來，先后在巜萌芽》、巜中國西部文學》、巜星星詩刊》、巜工人日報》、巜芒種詩歌報》、《綠洲》文學、巜風帆詩刊》、巜山野文學》、巜綠風詩刊》、巜伊犁河》文學、巜中國農(nóng)墾》、巜農(nóng)村青年》、巜牡丹》文學、巜新疆日報》、巜新疆青年》雜志、巜兵團日報》、巜博格達》文學等，全國報刊雜志發(fā)表詩歌、散文、小說、隨筆、雜記等1200余首（篇）。多首詩歌分別被收錄香港天地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新疆文藝出版社等出版的詩集。1989年詩歌巜大莽原的生命》獲首屆華夏青年文學大獎賽二等獎，1981年參加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文聯(lián)作家協(xié)會舉辦的青年作家文學創(chuàng)作講習班學習，1984年加入新疆兵團作家協(xié)會。
平臺啟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