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故事】
奔赴墾荒點 1970年
初識北大荒
劉宏海
1970年4月,原上海華東師范大學(xué)黨委書記姚力,率領(lǐng)四十余名上海下放干部,攜十一名子女,乘坐兩輛解放牌卡車,打著紅旗,一路高歌,奔赴嫩漠公路145公里處,去創(chuàng)建星火五七農(nóng)場。上海新聞記者跟隨采訪,拍下了這張照片,記錄了星火五七農(nóng)場創(chuàng)建者們奔赴開荒點的情景。
睹物思情,每個到黑龍江去的知青都是在卡車上開始見識北大荒的,筆者亦是如此。而且,我到的黑龍江兵團連隊也離嫩江不遠(yuǎn),同樣的地形地貌,同樣的站在車上貪婪地觀賞著山巒田地,同樣的激動不已高歌奮進。太多的相同之處,勾起了我無盡的回憶。
第一印象是很難從記憶中抹去的,我就借這張照片說說初次走進北大荒的感受。
照片上的景致是松嫩平原上典型的波狀龍崗地帶景色。這一帶遼闊無垠,丘崗延綿起伏,崗上灌木從生,林帶整齊劃一,農(nóng)舍點綴其間,在藍天白云襯托下,說她美到了極致也不算夸張。
我們經(jīng)過長途奔馳,火車到達所在地雙山車站已經(jīng)是第三天的中午了。簡短的歡迎儀式后,千余名上海知青在鑼鼓聲中登上解放牌卡車,緩慢穿過載歌載舞的人群前往各自的團場。
我和同學(xué)們被分配在47團,那是個建國初期由山東移民開荒建起的農(nóng)場,在兵團之前和之后都叫大西江農(nóng)場。五十年代是全國勤儉辦場的先進典型,周恩來總理親筆簽發(fā)的國務(wù)院獎狀還一直保存在農(nóng)場呢。
從師部到大西江大約有四十多公里的路程。卡車載著我們一路西行,駛?cè)肓藦V袤無邊的原野。大自然呈現(xiàn)給我們的是一幅油畫般的田園風(fēng)光:天空湛藍湛藍的,漂浮著朵朵白云;大片大片的田地延綿起伏,林帶把大地分割成若干塊狀;綠色掩映中露出某個連隊駐地的點點紅瓦;遠(yuǎn)處的山崗層巒疊嶂;金黃色的麥田里有東方紅和康拜因在收割作業(yè);草甸子里盛開著各色艷麗的鮮花,清新的空氣夾帶著黑土和麥穗的芳香……藍天、白云、綠樹、麥浪構(gòu)成了一幅北大荒的豐收圖。我們這些來自大都市的知青,第一次與北大荒親密接觸,無不被她寬廣和博大所征服,無不被她的郁郁蔥蔥和充滿神韻所陶醉。車隊在砂石公路上飛馳,揚起長長的塵埃,在黃綠相交的山鄉(xiāng)間中劃出一道弧狀的煙幕,使恬靜的畫面增添了律動。
我們誰都不愿意坐下,全都站立在車廂里,身體前傾著,緊拉著廂前的鉄杠和兩邊的擋板,貪婪地欣賞這美麗的畫卷,興奮地高唱著贊美祖國和鼓舞斗志的革命歌曲,任憑八月的陽光照在紅仆仆的臉上,任憑滿含麥香的秋風(fēng)迎面吹拂,感覺陽光是那么和煦,秋風(fēng)是那么柔情。四十多年來我到過祖國的四面八方,見過桂林山水的俊秀,見過長江山峽的險峻,見過西北高原的粗獷,更與江南水鄉(xiāng)的小橋流水有不解的纏綿,但北大荒那種蒼勁渾厚的美是獨特的,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無法比擬。那景色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坎里,直到永遠(yuǎn)。
知青們就是這樣在車廂的顛簸下,投入到北大荒的懷抱中。說實話,這一路的感受是充滿了亢奮和愉悅的,到連隊參加生產(chǎn)勞動之后就再也感受不到那種激情了。
相識了北大荒,接下來就要去認(rèn)識北大荒人和事,老老實實地去“接受再教育”了。
剛到團部,我就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有個馬廄,里面栓著幾匹馬。乘人不備,我溜進了馬號,挑了一匹胖乎乎的白馬,解繩牽馬,迫不及待地爬上馬背,學(xué)著電影里的樣子,嘴里喊叫著:“駕,駕!”兩腳猛踢馬肚,那馬顛顛地跑了起來。我正興奮不已,突然一個老職工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邊跑邊大叫:“騎不得呀,騎不得,快下來,快下來!”見有人來,我一骨綠滾下馬背。那人跑到跟前,迅速牽住韁繩,嘴里不住叨咕著:“騎不得呀,騎不得呀!”這時我才看清那老職工滿是鄒紋的臉,固執(zhí)的唇角上胡子拉碴的,充滿慍怒的眼神直直地盯著我。我害怕地低下了頭。過了一會了,他不叨咕了,我抬頭看去,只見他輕撫著馬背,目光里已然是疼愛了。他看馬并無大礙,轉(zhuǎn)過身來對我說:“你們剛來不懂啊,這馬正懷著駒呢,騎了會掉胎的。以后可不能逮著啥都騎啊。”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真有點后怕了。那老漢自顧自牽著馬往馬廄走去,我一個人楞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這就是我初識北大荒的經(jīng)歷,她的寬廣美麗和農(nóng)民的樸實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