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銷魂者,為別而已矣?!汀秳e賦》
大唐“詩圣”杜甫曾寫過一首詩:
王楊盧駱當(dāng)時體,輕薄為文哂未休。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在詩中,“王楊盧駱”就是大家熟悉的“初唐四杰”: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
這四人之中,王勃年少,但驟得大名,其他人也不服氣,楊炯就曾表示:愧在盧前,恥居王后。
排名在盧照鄰之前,很慚愧啊,但居于王勃之后,又很沒面子。
楊炯是有底氣這樣說話的,畢竟他曾寫出過“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這樣的詩句。
而盧照鄰曾寫過的名句是: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
駱賓王就不用說了,畢竟6歲時就能寫出“詠鵝”。
這四個人,就像是四顆流星,劃過初唐詩壇的天空,但四人最終結(jié)局都不是很好:
王勃28歲時渡江落水,最后驚嚇而死,在這之前,他剛寫完《滕王閣序》;
楊炯天生硬骨頭,剛正不阿,這樣的人 ,自然會受盡苦頭;
盧照鄰天生多病,遭遇過牢獄之災(zāi)后 ,最后自己投河而死;
駱賓王跟隨徐敬業(yè)起兵反對武則天,兵敗之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過他在檄文之中寫到“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讓武則天讀到都覺得驚艷,也算比較過癮了。
或許有時候,磨難就是才華的附帶品,當(dāng)你才華出眾之時,總要為此承擔(dān)一些什么。
這樣我們才能理解,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所說的:
古者富貴而名摩滅,不可勝記,唯倜儻非常之人稱焉。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圣賢發(fā)憤之所為作也。
在“初唐四杰”中,王勃最讓人熟悉的,是他的《滕王閣序》。
那是28歲的王勃,前去交趾探望自己在那里做官的父親,途中經(jīng)過南昌,恰好滕王閣重修完成,文人齊聚,大家飲酒作樂。
都督閻公就請在座的才俊寫文記錄,與會的眾人都知道閻都督早讓自己的女婿寫好了文章,只等著在眾人面前露臉,所以大家都笑著推辭。
結(jié)果筆就遞到了王勃眼前,這孩子真沒慣著誰,接過筆就準(zhǔn)備開寫。
眾人一看,這青年真沒眼力勁。
閻都督一怒之下進到屋里,只聽著仆人進來回報:寫了一句“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都督一聽,老生常談罷了,還能寫出啥來?
結(jié)果后面仆人進來回報:寫出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都督一聽,從座上跳起來:這可真是天才。
于是,王勃就在途中留下了這一篇震古爍今、華彩非常的文章。
隨后,王勃順流而下,結(jié)果遭遇落水,驚嚇而死。
天才總是短命,因為這庸俗的世界留不住他們。
除了《滕王閣序》,王勃留下的詩作不多,但有一首,卻一直被傳誦至今: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城闕輔三秦,風(fēng)煙望五津。與君離別意,同是宦游人。
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古代交通不便,很多人一旦分別,或許一生都不會再見,因此很多送別人總是離愁別緒,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但王勃的這首五言律詩,卻充滿豪逸之氣:離別就離別,怕什么分別?
這首詩中,“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一直成了朋友圈中臨別送行的金句,短短的10個字,卻給人一種力量,雖然馬上就要天各一方,但只要我們彼此肝膽相照,心中時時能想起在另一個地方有一個知己懂得自己,拿著千山萬水,又算什么!
有人說,王勃的這首詩是“抄襲”了三國時曹植的詩。
那個走七步路就能寫出一首“煮豆燃豆萁”的曹植在《贈白馬王彪》中確實寫過:
心悲動我神,棄置莫復(fù)陳。丈夫志四海,萬里猶比鄰。
恩愛茍不虧,在遠分日親。何必同衾幬,然后展慇懃。
憂思成疾疢,無乃兒女仁。倉卒骨肉情,能不懷苦辛?
“丈夫志四海 ,萬里猶比鄰”,這句詩和王勃的詩的確有相同之處,但曹植的詩 ,終歸還是落入臨別哀嘆的老路子。
王勃到底是年輕無敵,詩句中都是洋洋灑灑的豪邁奔放,其實生而為人,誰又沒有悲苦呢?
可即使就算生活艱辛,像王勃這樣的少年,轉(zhuǎn)過身,依舊是一臉笑意。
這才是青春的魅力。
聯(lián)系客服